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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珠看着他,“你怎么不回家呀?”“那你为什么不回家呀?迷路了吗?”小女孩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塑料袋,上面印着连锁超市的商标,“我在等mama过来。”“你mama呢?”她回过头,伸出手,指了指街对面的超市,“她把东西落在那里了。”“那你怎么乱跑呀?还跟陌生人说话,你就不怕我把你拐跑了?”小女孩用力摇了摇头,“因为你不开心。”“我怎么会不开心呢?”“你就是不开心。”“瞎说。”顾溟摸了摸她被风刮得发红的脸蛋,“冷不冷?”他脱下了围巾,给她松松垮垮地围上一圈,生怕勒着她。小女孩看他的围巾都被拖到地上了,连忙拿起来小心地攥在手里。有位女人从超市门口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她看见女儿竟然在马路对面,在司机的叫骂声中闯过斑马线,一边跑一边大喊她的名字。顾溟牵着她的小手,把她带到女人跟前,“你mama都着急了,下次可别乱跑了。”女人看顾溟形单影只,明明是冬天,却只穿了件单薄的外套,生怕碰上了人贩子,想要骂上几句,又怕周围藏有他的团体,僵硬地说,“快,把围巾还给这位哥哥。”小女孩慢吞吞地取下围巾,递给顾溟,被mama连拉带拽地拖着往前走。她回头对他说,“大哥哥,你也早点回家呀,不要一个人在外面,不然会被坏人拐跑的。”手机又嗡嗡地震动起来,只有百分之一的电了。几杯啤酒下肚,申圆正是兴奋的时候,“哎哟,可算是接电话了,我以为出什么事了呢。”电话里的背景声很嘈杂,有酒杯的碰撞声,申圆似乎转头跟同事说了几句话,跟着笑了两声,又问顾溟,“来不来呀?安明,真的就差你啦,不要这么宅,不健康的!”顾溟拿着电话发了一会呆,说,“来。”杜以泽躲在街对面的黑色树荫里,歪着脑袋用侧脸和肩膀夹着手机,一边给烟点火一边说,“你那边怎么样了?”李明宇小声地说,“烨哥还在睡呢,哎,我今晚估计都得呆在这了。祖宗爷要是有什么动静,你得赶紧跟我说。”杜以泽吸一口烟,换了只手握住电话,吐出一个小烟圈,“早进去了,我都在门口守了半天了。”他挂了电话,正准备上前,却看到顾溟从长椅站起来,转身往回走。顾溟回到夜店,直接走向酒吧区,这一块不比舞池聒噪。申圆穿了一条酒红色的包臀裙,一个人坐在吧台边,冲他激动地挥手,“来啦?电话也不接。”顾溟在她身旁坐下,抱歉地说,“我的手机没电了。他们人呢?”“都回包间了,我等着接你呢。”“不好意思,让你们等这么久。”“你怎么只穿这么一点?”申圆拦住调酒师说,“再来一杯威士忌酸。”又转头问顾溟,“你要喝什么?”“伏特加,谢谢。”调酒师在杯里放了几块冰,调了点伏特加加干姜水推给顾溟,他没喝过伏特加,只知道是烈酒,试图用它暖暖身子,结果一大口下肚,呛得他差点吐了出来。申圆乐得直拍桌子,“你要不行就换个度数低一点的得了。”顾溟一只手捂着嘴缓劲,另一只手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对啦,你多大啦?”他喘口气,答,“快三十了吧。”“怎么看起来完全不像呢?”申圆摇头道,“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女人总是衰老得这么快?唔……我三十三了,虽然没比你大多少……总之,男人和女人真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生物啊……”顾溟看她真的有点上头,问,“您要不要回包间坐一会?”申圆咧嘴哈哈大笑了两声,“你知道我年轻的时候叫什么吗?夜店奶妈。”她眨了眨眼,神情突然变得黯然起来,“我前半辈子都在爱人,现在就只想要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人,可是来不及了,我都没有资本了……唉,说多了矫情,但我可真是羡慕你啊。”顾溟不置可否,含了一口伏特加到嘴里,这酒烧得他舌头都疼。他第一次见到申圆如此失态,原来夜店奶妈也有喝大的时候,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羡慕他呢?申圆突然靠到他身边,伸长胳膊,给他看自己的左手,“你看看,你看我的戒指。”然而她的无名指上只有一个浅淡的戒指印,昏暗的灯光下,不努力找的话根本不可能看见。“挺好看的,而且挺贵,不过已经被我扔了,因为我的自尊心更贵。”申圆在他耳边说,“我不知道你跟顾总之间有什么摩擦,我也不会八卦。就事论事,我都是羡慕你的。”听到这声“顾总”,顾溟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请不要再拿我开玩笑了。”申圆以为许安明在否定老板对他的感情,连忙说道,“我可是女人哎,怎么会看不懂?”他心下觉得女人确实和男人不一样,可又完全没有向她没有解释来龙去脉的必要,伸手去拿她手里的酒杯,“您还是歇一会再喝吧。”申圆立马将酒杯护在怀里,“我是不是真的运气就很差?”她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就等不到老板那样的人?”她虽然满口顾烨,顾溟这才意识到原来她并不是意在讨论他,或者那位前夫——顾烨只是她眼里一个飘渺的象征符号。只有在酩酊大醉的时候,申圆才有机会承认自己也是需要关爱的,这样她才能在清醒过来以后潇洒地断片,将自己的脆弱归结于酒精。顾溟争不过她,更没法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跟一个醉酒的人争论事实真假注定会是白费劲,他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讲,“真要就事论事的话,这些人也可能会成为你的负担。”他望着玲琅满目的酒柜,说,“会打破你的幻想,会让你为你的自作多情后悔。”“道理是这么讲,可是我不是小女孩啦。再说了,女人嘛,无论是十八岁还是二十八岁,都是一样的。要是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比起把人家推得远远的,我倒是乐意试一试……我不能再冒险了,我只能找爱我多过我爱他的人——否则就会很疼。”酒精上脑,申圆开始抒情起来,她挥舞着左手,望着自己的无名指,大着舌头说话,像在描绘一幅蓝图,“只不过,人与人的相处又实在是太难了。有时候我觉得大家骨子里都一样,可能我是块玻璃,你是片琉璃,他是屋顶上一块枣红色的砖瓦,看起来漂亮又坚硬,其实根本经不起碰撞,都是易碎品。两人相遇,总有一人会受伤害,但我觉得这样也不差,总好过麻木不仁。安明啊,你离我们的世界太远了,一个人站在山顶上,不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