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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散垂肩,肤光胜雪,秀目樱唇,端然如画中人。好、好美。孙秀才的喉头不自觉咕咽了一下。女子慢慢挪动步子,款款向他行来,在孙秀才面前停住,居然嫣然一笑。孙秀才觉呼吸都仿佛困难。女子轻抬皓腕,纤指在他胸前轻轻一拨,便听到东西砰然落地的声响。孙秀才先未发觉,直到一阵刺痛传来,他才知道自己身上起了火——那罐烧酒尽数泼在他衣上,很快便被火折子引燃。孙秀才从迷惘中惊醒,那美人已退出一丈之地。该死,这个妖女!孙秀才咬一咬牙,立刻在地上滚了几滚,奈何火势甚剧,一时竟扑不灭。半夏却在一旁抚掌大笑,“孙相公你这是干什么呢,变戏法吗?倒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真是大开眼界!”这丫头!孙秀才横眉冷对,一时也顾不上还击,只得告饶:“姑娘且饶命!”半夏扁了扁嘴,“你可是想烧死我们呢,万一救了你,你再恩将仇报可怎么好?”孙秀才连忙说道:“不会的,我已经知错了。”半夏只是沉思不言。身上火烧火燎的痛,孙秀才这才悟出这丫头不过在耍弄自己,奈何受制于人,不得不低头。他忍痛爬到赵寻宁身前,“赵姑娘请恕罪,是小的对不住您,您要打要骂悉听尊便,只求饶过小的这回。”若闹出人命,倒真不好收拾。思量一回,赵寻宁说道:“那么,你先仰躺下来。”孙秀才不疑有他,连忙照她的话做。此时他已信了这女子真通妖法,心中实是畏惧。赵寻宁一个眼色使过去,半夏玉竹会意,纷纷上来,抬脚就往孙秀才身上踩去。原来她们打算这样灭火。孙秀才气得快吐血,又实属无奈,他几乎可以闻到自己身上皮rou焦糊的气味,火势再不灭,他真得死在这里了。火光惊动熟睡中的人家,周围三三两两地围了些闲人。孙秀才大喜,嘴里乱叫乱嚷着,“婶子救我!大娘救我!”闲人们却只是将手揣在袖里,冷眼旁观,一点动身的迹象都没有。还是半夏招呼道:“婶子大娘们也来帮忙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众人便纷纷上前,齐刷刷地抬脚,如同踩着鼓点的节奏一般,一齐落下来。孙秀才觉得仿佛有千军万马从前胸踏过。该死,这些蠢材,都没一个想到打一桶水来吗!可是他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五脏六腑都搅作一团。此刻他真切地感觉到悔意。真的,招惹谁都不该招惹这位魔女,瞧她美若天仙的相貌,谁能想到内里却是一副毒辣心肠呢?他错了,他真的错了。孙秀才欲哭无泪。差役们赶到时,孙秀才身上的火已经扑灭,可是人也奄奄一息了。为首的一个差役相貌堂堂,威风凛凛问道:“听说这里有人纵火不轨,那肇事的恶徒呢?”闲人们指了指地上,“在这里。”差役脸上颇见古怪,“是他?”他看了看四周,“他想烧了这医馆?”半夏点点头,又补充道:“不止,还想烧死我们几个弱女子呢!”哪有自己说自己是弱女子的,差役觉得很无语,不自觉向那边望了一眼,只见两个丫鬟打扮的雄赳赳在前面站着,另一个衣饰较出众的安静垂目,眉眼看不分明。真是古怪的氛围。差役迅速收回视线,问道:“那怎么你们没事,这一个却爬不起来了?”半夏哼了一声,“这就得问他了,谁叫他做贼都这般无用。”孙秀才趴在地上休整片刻,觉得恢复了些气力,居然挣扎着起来,说道:“大人别信她的,明明是她们蓄意要杀死我,我可是清白的!”果然死性不改!半夏怒气冲冲说道:“姓孙的,你少在这里颠倒黑白!你清白,难道咱们这些人都冤枉你不成?”“谁不知道你们赵家势力大,收买个把证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孙秀才理直气壮说道,“再者,你确定他们真能作证吗?”他转向闲人们,“你们真看到我放火了吗?”众人脸上显出为难之色,半晌,都默默摇了摇头。倒不全因孙茂是个无赖,更重要的是,他们真没看到孙茂放火呀。赶过来时,就只看到一个火人躺在地上了。孙秀才得意起来,“大人请看,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半夏气得嘴唇发抖,恨不得冲出去打他一拳,好歹被玉竹拉住了。孙秀才见事情有利,益发得寸进尺,“大人可得为小人做主啊,这几个妇人不知施了什么邪术,又说能治好我娘子的病,逼得我娘子跟我离心,这会儿更是要烧死我,大人您一定得禀告知县老爷,将这几个妖妇抓起来,否则贻害无穷啊!”他侃侃而谈,说得口沫四溅,半夏却已经气得要晕倒了。玉竹虽较为冷静,紧紧抓住她的臂膀,手上却也在发抖。差役不禁皱眉。俗话说神鬼怕恶人,殊不知差役也怕泼皮啊。所谓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孙茂穷疯了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又是个秀才,更多了些顾忌。他当然不相信孙茂颠倒黑白的一番言辞,可若由着他这么闹下去,还不知何时能收场……相较起来,赵家在此地虽得尊敬,如今只剩下几个弱婢,倒是容易对付……想到这里,差役情不自禁又看了赵寻宁一眼。那女子仍安然垂眸,仿佛周遭一切都不与她相干,真是古怪……差役清咳了两声,“既然两方各执一词,此事又无确实证据,就只有先将各位暂时收监,待查清后,再行论处……”孙秀才衙门里走熟了的,自然不怕,立刻堆起一脸笑,抱拳说道:“大人果然英明!”半夏尖声道:“大人!我们小姐弱质纤纤,岂有让她住监牢的道理,何况此事本是孙茂的错,与咱们何干?难道走夜路被水鬼抓住了脚,就活该跟他一起沉下去吗?”孙秀才跳起脚说道:“你骂谁是水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