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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上下动了一会儿,才勉强点了下头。楚漠出了意外,人命远比他的恩怨要大得多,他不会在这种场合发泄他的情绪,只努力压抑着,不去看坐在那里的高大男人,低头转了身想走开。任宁远叫住他:「但我已经帮他叫过房间服务了。」曲同秋「啊」了一声,站住了,拎着那盒饭菜,有点迟疑起来。「不浪费的话,可以给我吗?我刚下飞机。」任宁远会开口跟人要饭吃。曲同秋极其意外,一时不知所措起来,犹豫地站了一会儿,眼睛看着别的地方,离了一定的距离,还是把饭盒递了过去。「谢谢。」任宁远拿好筷子,打开家用饭盒,看着里面的饭菜:「庄维也喜欢你炒的苦瓜咸蛋黄吗?」男人的眼光还是放在不相干的门把手上,勉强回答:「他不喜欢……但是这个……现在……清凉退火……」任宁远夹了一块:「嗯,是好东西的。」静默里任宁远慢慢吃着餐盒里的东西,每个动作都很自然。曲同秋在边上侧对着他,不自在地站着,等他把饭菜吃得干净,一点不落,再把饭盒收回来。曲同秋拿了饭盒,也并不走,只望着地板,勉强说了句:「我……下午不打工。」任宁远看着他:「嗯?」「下午是……轮到我照顾……」任宁远看着他为难的侧脸,温和道:「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男人低着头。「但楚漠是我好朋友,我这几天都会在这里和你们一起照看他,请你忍耐一下。」「……」「你就当我不在这里。」曲同秋终于还是搬了椅子,在病床另一边远远找个地方,静坐着,尽量只留意看床上的病人和那些机器的动静。但那高大的男人坐在那里,他全身就像感应到某种巨大气场般,一层层起了鸡皮疙瘩,轻微发起抖来。他想,那是说不出口也无法消磨的恨意。曲同秋一直都紧张着,微微发抖,不和任宁远有视线接触,任宁远还是感觉得到他弓起背的警戒,瘦骨嶙峋的猫一样。「曲同秋。」「……」「你是要跟庄维去美国吗?」他静默着,点了一下头。「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在那里生活会不习惯。」「……」「不想留在T城,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你不一定得去那里,也不一定得和他一起,」任宁远顿了一下,斟酌着措辞,「庄维他,不会只以朋友的身分和你相处。」曲同秋没出声,缩着肩膀,瘦削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动摇。任宁远看着他:「你其实也都清楚,是不是?」曲同秋只绷紧了,固执地坐着。任宁远沉默了一会儿:「和男人一起生活,你已经能接受了吗?」「……」「还是说,你喜欢上他了?」「……」「你对庄维,是认真的吗?」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却又好像都已经在沉默里有了答案了,任宁远没再说话,只看着他。曲同秋还在哆哆嗦嗦,身形卑微的,但是很坚定。沉寂也变得略微诡异,底下有什么流动着似的。毫无预警地,任宁远突然站起来。曲同秋立刻抬起头,受惊的动物一样盯着他,眼睛都睁圆了。「不是的,你看,」任宁远对着他惊疑的眼神安抚地摆摆手,指了床上的男人:「你看到了吗?」曲同秋还在莫名而紧张:「啊?」「他的手。」曲同秋看着楚漠平放着的手,什么异样也没有。凝神静气的几秒钟注视里,手指那难以觉察的轻微动弹让他猛地「啊」了一声,慌忙站起来,一时也忘了要避着任宁远:「这,这是……」两人屏住呼吸对视着,都从对方眼里确认了事实一般,曲同秋一下子因为喜悦而涨红了脸,忙朝门外走:「医生,医、医生……」医生来替楚漠做了检查,和任宁远谈了一阵。庄维也很快就回来了,对着床上睡着一般的男人,面无表情,只抿着嘴唇,曲同秋想安慰他似的,在他身边坐着。「医生说了,照这样,今晚应该就能醒了。」庄维「嗯」了一声,脸上并不见放松。「你担心醒来以后的情况吗?」庄维不大地应了一声,依旧锁着眉头。曲同秋忙安抚地:「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嗯。」男人的言辞和感情一样,都是简朴而真实:「楚漠是个做大事的人,比普通人要强,命也大,一定能好起来。庄维看着他,和他十指相扣,握住他的手掌。当晚楚漠真的醒来了。欣喜过后,曲同秋并没有因此而得到休息,相反的更加忙碌了。一个楚漠那样的病人,清醒着反而比昏迷的时候会更麻烦些。即使有任宁远在,他还是和庄维发生了口角,两人不欢而散。吵架的过程曲同秋没听见,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有什么过节会到这种时候还消不了,只能就和任宁远轮流照顾楚漠。换班的时候他再去公司打工,顺便帮庄维把欠下的工作搬回家来,好让庄维不用加班,能有点探望病人的闲暇。在医院的时间一天天过去,楚漠的身体恢复得很顺利,至于跟庄维之间僵持的关系是否有缓和,曲同秋也说不上来。他有点难以理解,他觉得那两人之间还算平和的时候,任宁远却暗示他那是吵架,他觉得他们在吵架了,任宁远又会让他不必担心。他们像是有套属于小团体的密码似的,而他显然不在其中。不管怎么说,离楚漠康复出院的日子近了,事情终究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在磕磕碰碰中上了轨道,这让曲同秋觉得欣慰和平静。协调病房医护人员之类的事,任宁远他们在做,他帮不上忙,有了点时间,他就在家给病人熬了锅鸡汤。长年父兼母职,对他来说,负责这些缺乏男人味的事,也早就是生活的一部分了,无所谓高低,尽一分力就好。装好了汤,带去医院,楚漠却不在病房里,只有任宁远独自坐在边上看杂志。曲同秋略一迟疑,任宁远已经抬头看见了他,放下杂志,温和道:「庄维陪他做检查去了,等下就会回来。」曲同秋「嗯」了一声,有些机械地迈了步子走过去,把手里的保温壶放到桌上。「你也坐吧,总不能人也没见到就走了。」曲同秋绷紧着找个地方坐下。任宁远看着他:「你还记得么,之前肇事的车子是被偷的,车主已经报失了。」「嗯……」「车祸前一天晚上有死囚越狱了,和偷车撞了楚漠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警方下了通缉,犯人据说还在这一带,你晚上再出门,要小心些。」曲同秋又「嗯」了一声。纵然是善意的叮嘱,他也无法和任宁远交谈,只能勉强点了头。和这男人单独待着,令他难以忍受。幸而庄维和楚漠很快回来了,打破这一层让人窒息的尴尬。楚漠看起来确实是恢复得很好,又回到往日的模样,就是对曲同秋的态度改善了些,这也让曲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