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90
此失控。深夜把曲同秋送进医院,坐在手术室外等着,他平生头一回有了失措的感觉。楚漠和庄维也来了,两人的惊诧神情令他轻微地尴尬。楚漠那毫不掩饰的难以置信,他可以理解;而庄维那种克制着的恼怒,他也很明白。他甚至比庄维自己更清楚那清高冷傲的外表下的一丝兽性,也许未必是出于爱,但庄维对那人躁动着的欲望,一直以来只有增无减。而他意外地,就做了庄维一直想做,又不屑去动手做的事。曲同秋醒来的时候还是懵懵懂懂的,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以后人就呆了。三人在尴尬里,不约而同对真相保持了暧昧的沉默。其实让曲同秋知道真凶也不会怎么样,他那么懦弱胆小,又逆来顺受得惯了。只是任宁远没想到他会那么痛苦,而在痛苦里还那样几乎迷信地崇拜着自己。看他哭着说「老大,你会不会看不起我」的时候,突然间,连自己都失去了开口的勇气。他没有害怕过什么东西,而那时候,却真切地害怕让这男人失望。他虐待了他,就该同等地弥补他。他知道曲同秋想交女朋友很久了,但一直没得到女孩子的青睐。其实曲同秋也很清秀端整,只是一天到晚都跟在他身后,忙着对一个大男人献殷勤,怎么可能有跟女生约会的机会。任宁远为要实现这男人的心愿而觉得苦恼。温柔成熟漂亮的女人,也许并不难找,可是要她们也能喜欢曲同秋,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而他不喜欢在曲同秋面前失败。因为那男人从来都真心诚意地相信他是万能的。任宁远第一次见到杨妙的时候,只觉得这女人很妙。明明是个风尘舞女,却有着良家妇女的面孔,笑得温婉可人,犹如邻家的jiejie。那段时间他常去店里喝酒,明显的心情阴郁,道上的朋友殷勤好客,有心拉拢他,就替他买了她的钟点,百般推荐,说她有多么会开解人,哄人开心。他正是对自己性向动摇怀疑的时候,喝醉了之后,杨妙坐在他腿上问他要不要,他自然而然就尝试了。事后证明自己对女人仍然是可以的。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也觉得越发的茫然。他还在物色能哄曲同秋开心的成熟女性,他心里也明白,万无一失的温柔体贴,只能靠演技。他认识的女人里,杨妙并不是最合适的,但却是能做得最好的。他花钱雇了杨妙去讨那个男人的欢心,好让那男人能找回一点男性的尊严。果然那两人进展得很顺利,曲同秋真的也重新快活起来,欢蹦乱跳的小狗一般,成天都在摇尾巴。然而有一天,他的这条小狗来向他高高兴兴又有些害羞地宣布,他和杨妙做了。即使事隔多年以后,任宁远也记得自己在那一天的感觉。那个时候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做错了。那年他十九岁,他只是个凡人,不是神,他预料不到将来。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照着他的安排来发生,他先犯了一个错,为了弥补,又犯了另一个错,然后就只能这么循环着,无法回头地错下去。杨妙怀孕了,那男人高兴得不得了。任宁远想问,那个孩子究竟是哪个男人,哪个客人的呢?说不定连杨妙自己都不清楚。也只有曲同秋那样的傻子,才会毫不怀疑地就接受了准爸爸的身分,要结婚养家,连放弃学位也甘愿。要提醒那男人很容易,就算要他承认自己犯了错,也未必不比看着他们结婚来得好。只是那男人幸福的脸让他有些不忍心,他退了一步想,也许有比撕破脸更好的方法。然而只是一时迟疑,他就错过了开口的机会。曲同秋为了救他砸伤了乔四,S城已经没有这男人的容身之所了。他终究没有揭穿杨妙,只交给杨妙一大笔钱,让她好好善待那个男人。他要替那男人维持一个美好世界的幻象。曲同秋把他当成神,他也真的把这个角色扮演下来,弄得自己都已经分不清角色和现实了。他得一个人高高站在神坛上,苦心把这场骗局经营下去。分开的十几年里,他还在演那个男人心中的任宁远。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答应过那男人,要惩罚那个强暴犯。都已经十几年过去了。没有什么是他任宁远无法忍受的。而那人日后即便成了丈夫,成了父亲,将来成了祖父,也能日复一日对他念念不忘,憧憬不已∣∣他想,这就是他最好的成就。这世上的感情,唯有保持距离才能永不腐朽。然而有一天,那男人带着女儿来了T城找他。然后一切都不一样了。那些日常幸福里的阴影,只有他看得见,那男人因为无知而幸福,他就尽力地,让那男人幸福地无知下去。撒一个谎容易,却需要越来越多的谎言来弥补。那男人对他的信任和仰慕一天天长大,危险的脓疮就一天比一天可怕。他演了十几年的英雄,也轻微的觉得疲惫,终于积累下来的真相到了爆发的时候,他还不死心,他想弄清楚事情究竟到了哪一步。他问曲同秋:「你知道了什么?」男人颤抖着说:「我不想知道了。」于是他知道,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了。男人说:「我会回去的。」不可能的,回不去了,谁都不能回头了。他不能让他一个人逃走,然后把他独自留在这里。「是我。曲同秋,那个人是我。」在那认罪的一瞬间,他竟然也有了一丝的轻松。男人疯了一样挣扎,朝他脸上用力「呸」了一下。在他一手制造出来的美好世界彻底裂开坍塌的时候,他也觉得全然的解脱。他终于,可以不用再扮演了。天都破了一个大洞,大雨倾盆,他也不知道以后是不是也许会有阳光,他从这废墟里,能捡起什么东西。他把情绪失控的男人软禁起来,终究也不是办法。庄维一直在跟踪他,誓要把那男人找出来,楚漠告诉他「你就是他的病」,连苏至俞都说男人已经疯了。他习惯了自己的无所不能,对着那个男人却无能为力。曲同秋一口咬在他脖子上,只用牙齿就几乎咬断他的颈动脉的时候,他突然清晰地感觉到这男人有多恨他。这种刻骨的痛恨,几乎和当年的仰慕一样深。而他甚至想不出半点办法来让那男人好受一些。他因为失血过多在医院里待了一下午,曲同秋就已经成了庄维的了。这世界,每一分钟的变化,他都无法把握。他知道庄维会对那男人做什么,庄维不像他,庄维只很肆意地作一个凡人。他想象得出全无抵抗能力的男人被庄维玩弄的场景,而他动弹不得。这世上现在只有他最没资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