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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脉,宗室子弟大多仰仗着太后的宠爱,任性妄为,欺压百姓,实为大炀的腹心毒瘤。遂常乐一直以为这太后必是个年老色衰的糊涂老太,到顶了也就是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可如今这么一瞧,才发现太后她老人家竟是肤白貌美,明眸皓齿,素手芊芊,碧波似的长裙散在身下的金丝锦垫上,映得那人眉目温情,这般看来,怕是尚不及三十年华。此时太后正侧身倚在身后的雕花软垫上,眼神懒洋洋地扫过常乐的脸颊,然后忽地目光一沉,杏眸微圆,不怒而威,直棱棱地望着常乐胸前。常乐心底咯噔一声,不由感慨,没曾想尊贵如太后还有这般嗜好。遂常乐咳嗽一声,不漏痕迹地拢了拢开胸的前襟。谁知,太后竟嗤笑一声,“怎么?这会儿倒想起遮掩来了?”常乐本着不拘小节的英雄作风,笑容满面地抬头,奉承道:“哪里哪里,太后若是想看,草民那是一千个心甘情愿。”说着,还挺了挺胸,以示决心。对面的太后却眉头一蹙,只一招手,在常乐身后便冒出一个宫人,然后有些粗鲁地伸手揪起她的衣襟,在她胸前探了探,在常乐喊出“非礼”之前,快速将她挂在脖前的玉扳指取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呈给太后。那是去年常乐还在望江楼时宋祁拿给她补贴开销用的,常乐这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小脸一红,衬着身上的樱粉色褙子,显得格外圆润可爱。“公主,您过目。”那人轻轻点头,接过玉扳指放在手中把玩片刻,顺便张口,身旁的宫人连忙递上刚刚剥好的荔枝,那人含了一颗在口中,声音因此也有些含糊不清,“说罢,你和皇叔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他怎会将皇爷爷赐下的玉扳指都给了你。”等等……公主?不是太后吗?皇叔?难不成是指宋祁?常乐脑中山路十八弯,乱成了一锅浆糊,“这……这不是昭宁宫吗?”那所谓的公主并不言语,身边一直静默不语的细眉嬷嬷捏着一副尖锐的嗓音,顺带不屑地轻哼一声,“你这丫头是哪家的奴才,竟敢在和玉公主面前这般无状?这昭宁宫是当今太后的寝殿,咱公主是太后的心肝宝儿,坐在这儿审问你那也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常乐抹了把额头的虚汗,心里总算明白了,原来眼前的这个女子便是恒裕放在心尖上的未婚妻,和玉公主了。遂她连忙堆上几道憨实的笑容,回道:“那是那是,民女三生有幸才能得见公主芳容。”那和玉唇角微微勾起点点笑意,却没有一丝温度,冷得渗人,最终状似无意地喃喃一句,“当真是个野丫头。”就在那一瞬间,之前那抹常乐几近遗忘的无力感再次汹涌而来,自己与眼前之人分明处于两个世界,却偏偏要硬生生融在一处,接受别人的审视与嘲笑。“对了,本宫还要提点你一句,不管你意图何在,这淮南王府可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常乐觉得自己脸上似乎有火焰在熊熊燃烧,那种在这些权贵面前卑微如尘土的感觉深深折磨着自己,其实她从未想过要大富大贵,她只希望自己能安生地过日子,哪怕清贫余生。可为什么?总有人想提醒她这个世界的规则与黑暗?许是常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听到身后纷纷跪倒的声音,以及那道不经意间已经熟悉到骨子里的脚步声。“皇叔怎么过来了?”宋祁么?常乐听见一道喜忧交杂的声音,心底猛地一颤,回忆起清晨的不快,呼吸不自觉放得愈发轻缓,只怕错过那人任何一丝的言行举止。只感觉肩上一沉,那件熟悉的灰白色毛裘便落在自己身上,常乐小心翼翼回头,正对上宋祁微微含笑的水眸,身子蓦地一轻,被那人打横抱在身前,然后那人抬眼,对上和玉公主惊疑的视线。“对了,二叔还没向你介绍,乐乐便是未来的淮南王妃,你的婶婶。下次公主再见到乐乐也无需行礼,只恭恭敬敬唤句王妃便好。”说着,转身便离了昭宁宫,步伐沉稳,踏在白玉台阶上,亦声声踏在常乐心底。常乐的魂儿自打听到那声淮南王妃时就已丢了大半,这会儿瞅着宋祁的脸,忍了半晌,见宋祁没有开口的打算,只能率先缴械投降,不情愿蹦出一句:“你怎么过来了?”谁知,宋祁瞥了她一眼,只冷冷地丢来一个字,“笨”。常乐登时红了脸,迅速将自己冻得通红的右手从宋祁襟口塞进去,贴上他如暖炉一般温暖灼热的前胸,然后一挑眉,等着他的炸毛跳脚。宋祁却只是在她刚刚伸入的那一刻被冷风激得颤了颤,然后将常乐向上带了带,轻声道了句:“另一只。”声音如清泉,如春风,亦如漠北热烈的篝火,不期然点燃常乐的心弦,然后任火花迸裂,无惧风雨。常乐也不知自己是何感想,只一抬头,便贴上宋祁冰凉的唇瓣,凭着心中所想,在那人唇上肆意妄为,似乎若是错过了今日,便是永生难期。“怎么?早知道这般简单便能温香软玉在怀,那本王倒真是虚度了多日。”宋祁将常乐放下,而后伸手将她箍在身前,笑如松风过野,撩人心弦。常乐却不顾他的调笑,声音里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你是不是傻?”宋祁:“……”“那玉扳指是你父皇留给你的,明明对你这般重要,你为何如此轻易地就给了我呢?”常乐将头靠近宋祁怀中,狠狠箍住他的腰身,“那可是独一无二的东西呀……”宋祁这才抚过常乐的头顶,声音轻柔地似乎要融入空气里,以至于常乐一直在怀疑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你也是。”☆、宫廷家宴(三)“眉不画而横翠,唇不点而娇红。”殿外廊内已然点起了星星灯火,常乐随着宋祁步入小皇帝设宴的东芝阁时,正巧听见屋里热闹的赋诗作对声,颇具文雅。“未曾想表哥竟然还有这般风度才情。”和玉公主端坐于主位的左手边,正与倚在身侧的长林齐商聊得热火朝天。主位上空空如也,看样子太后和皇上还未到席。和玉公主虽与齐商笑闹着,可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流转在对面静静靠在椅背上品茶不语的男子身上,表情中有抹难以言喻的落寞。也许,这是一般女子的通病吧,越是在乎的人,就越想通过热络的气氛,来吸引对方的注意,哪怕只是徒劳。许是和玉太过专注地望着恒裕,直到宋祁拉起常乐的手大摇大摆地落座于对面,她才惊觉侧头,秀眉几不可见地蹙起,心底说不上来原因,她就是不喜欢皇叔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