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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雩】夏威夷的海滩不下雪

    ooc预警。

    ……

    ……

    所谓哪壶不开提哪壶可能就是吴雩这样的,休息日闲得长毛,大晚上吃完饭出去遛弯儿遇上摩托车出来炸街。那轰鸣声一响起来便给吴雩提了个醒,晃了晃俩人握在一块儿的手说:“哎,我想起来个事儿。”

    他这句话一出口步重华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那算是为数不多的步重华不太乐意去回想的事情之一。

    他唔了一声,示意吴雩继续。

    “从这儿到海边要多久?”

    “开车的话将近俩小时吧。”

    “这样。”吴雩看了他一眼,路边的灯光映在眼底,有些狡黠,“那骑摩托车呢?”

    “……”步重华停下脚步看回去,“两个半小时。”

    “那明天我们去海边玩。”吴雩宣布道,“你带我去。”

    曾经与吴雩有过惊鸿一面的摩托车众听说大嫂要大哥带他去海边玩,当晚就吆五喝六地把改装哈雷给步重华给开了过来,头盔一摘一句“大哥大嫂过年好”差点给吴雩叫趴下。有一说一,吴雩叫步重华领导纯粹顺嘴加好玩,毕竟这人嘴硬闹别扭的时候老弟弟了,死要面子的驴脸一个;但没辙,自己惯出来的脾气自己哄呗,还能离咋滴。

    吴雩突然很想给江停打个电话,上来就大喊一声嫂子,在对方莫名其妙之前告诉他步重华刚刚被他的摩托车小弟们叫了大哥,严峫绝对三秒之内就会立刻赶到然后隔空对亲表弟无情嘲笑。

    步重华凉凉地:“想笑就笑吧?别憋着了,瞅你这脸拧巴的。”

    吴雩抹了两把脸,在步重华凉过夜风的目光中好险没让面部表情失控,闻言立刻搬出了多年前的专业素质把五官各自归位到一个合适的位置:“那什么……咳,麻烦你们了,大晚上的跑一趟。你们大哥不让抽烟,来来来吃口香糖哈哈哈哈哈噗。”

    之前没注意,现在摘了头盔一看,一个两个都挺精神小伙:寸头耳钉小玉坠儿,北方十月大冷天的敞着个怀,看得吴雩有些怀疑人生。他今晚出门之前被步重华摁住了亲手把T恤换了个厚一点的棉衬衫,看起来跟大学生似的;要不是牛仔裤是加厚的勉强过关,不然秋裤都给安排妥了。这帮人也是好起哄的,看到俩人这一来一回,一拍脑袋作恍然大悟样,转脸便冲着吴雩道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这位才是真大哥,失敬失敬;于是吴雩也装模作样摆摆手,狐假虎威地在那嗨呀好说好说。如此把步重华晾到一边儿就差配一首《寂寞沙洲冷》,旁观了整整一首歌的人间冷暖,终于在吴雩被吹得心花怒放抬起胳膊准备勾肩搭背的时候清了清嗓子,伸手将吴某人往后一拎,冷着脸说差不多得了,把车撂这儿赶紧滚蛋。

    “干嘛干嘛,这就嫌我们碍事儿了?”一帮人大呼小叫起来,冲着吴雩挤眉弄眼,“当时是谁整宿没睡拉着咱们硬要学抽烟啊,打火机不给他他还急眼呢!”

    “我还说他跟谁学的抽烟,感情都被你们带坏的。”吴雩笑骂道,“这天气敞着个怀装什么酷!赶紧回去别冻感冒了,到时候嫂子们打电话骂我了。”

    这帮人给他们留了一辆车俩头盔,乱哄哄地来,乱哄哄地走了。

    步重华宽肩窄腰大长腿,抱着头盔往旁边一站跟什么时尚杂志封面模特一样。昏黄的路灯将氛围渲染成一种复古的微醺,重机车配帅哥,本来该是个不错的场面,奈何帅哥帅则帅矣,也不知道谁欠他钱了还是咋的浑身上下都仿佛冒着不爽的黑烟,方圆两米内连蚂蚁都绕着他走。只有他跟前另一个男的一点不在意地凑过去,笑着捏起他的手晃了晃。那笑容令人一望便心生好感,像冬天的太阳又软又暖,两厢一对比旁边的男人立马就不香了——那是个锤子的帅哥,冷风里一臭着的驴脸有什么好看的!

    遛弯的小闺蜜们手挽着手凑在一块,有意靠近了走慢点,听不清俩人嘀嘀咕咕说了什么,就看到高一点的那个神色缓和下来,抬起手拨了拨另一个被吹成鸡窝的头发。这么一缓,他那感觉又回来了,高鼻梁深眼窝,剑眉薄唇长睫毛,好家伙哥哥我又可以了。

    女生忍不住掏出手机对准他俩,一高一低被镜头圈在框里顿时有了种风也插不进去的亲昵。吴雩回头看了看两个手忙脚乱试图把手机藏起来的小女孩儿,抬手一把将头盔扣在步重华头上,又侧过身拿手指了指旁边几个拿手机的,面露不虞,那意思很明显:帅哥我的,不准拍。

    帅哥似乎很受用,把胡乱扣到头上的头盔扶正了,把人拦腰往怀里一搂,低头亲亲他的头发,亲完了把头盔给人带好了。然而就在步重华准备带吴雩回去的时候被吴雩拍了拍胳膊,把他刚握上车把的手拨拉开,说你坐后座儿上去,我带你。

    机车车身线条流畅、冷铁反光如水,停在那里一股霸气而慵懒的气质,再矜持的人碰到它都会被唤起骨子里的野性。吴雩碰到冷硬的车把的时候仿佛被细微电流打中,立马一抬腿跨坐上去,压得车身一沉。他今天穿的黑色冲锋衣跟深蓝牛仔裤,脚上常年穿单位发的战术靴,质量又好又保暖,比起四位数一双的鞋子穿起来也不心疼。附身下去握住两侧车把时候从衣服下摆抻出来一截劲瘦的腰,里面的衣服扎进裤子里,腿伸直了踩在地上,显得格外修长而有力。牛仔裤绷出臀部紧实的线条,头盔下露出一点瘦削的下巴和颈侧绷得很漂亮的的乳突肌,晃得步重华头脑发热,无形中却下意识觉得对方留着口水摸来摸去的样子有些怪眼熟的。

    吴雩兴致勃勃地问:“哎,这摩托车多少钱啊?”

    “……”

    步重华面无表情:“不贵,稍上改装也就一辆大G。”

    那天晚上吴雩骑着摩托飚了半小时才意犹未尽地开回家,仗着在外面步重华不会把他就地正法一路小动作不断,蹭得抱着他的手越发用力,腰都要被掌心的高温捂化了。等到回家的时候吴雩掀了头盔,脚放下去蹬在地上,腰一塌臀一翘,屁股隔着两层裤子挨上步重华胯下那鼓鼓囊囊的一包,扭过头揶揄地明知故问:“硬了?”

    像个理直气壮捣蛋完了还要看人类笑话的猫科动物。

    找收拾呢。

    步重华想都没想,下了车揪住人的领子就往电梯门口拽,不管吴雩“哎哎哎车钥匙没拔”的怪叫,摁了电梯就把他摁在电梯门上亲——咣!好大一声;等电梯门一开吴雩踉跄着向后栽,眼疾手快地一把将步重华拽了进来。两人脚下打绊子,跳舞似地转了个圈,又变成了吴雩把步重华压在电梯厢壁上。电梯启动时两人身体俱是一沉,不大的空间里满是忘情亲吻时折腾出来的暧昧动静。吴雩进了电梯就把头盔丢在地上,拿被风吹得冰凉的爪子去摸步重华的脸,被步重华捉下来摁在胸前,把他整个人裹进外套里亲。

    电梯开门时吴雩的裤子都快掉下去了,要不是嫌大冬天的屁股冷可能在家门口就来一回。今年天冷得早,暖气供得也早,门开的时候室内外的冷暖空气交错成风,搡着两个人往门里推。回家已经是晚上八点,津海的夜生活没那么丰富,跳广场舞的都拉着音响溜达着回家了。窗外夜色浓厚,天空中飘着几朵云,商业街上光怪陆离,写字楼里还有几间办公室的灯光仍亮。鞋子在混乱中被踩掉,步重华将吴雩逼进了玄关的角落,看他半睁着的眼睛和睫毛,湿漉漉的;嘴唇和舌头也被他又亲又咬得湿漉漉的。吴雩仰着头舔舐步重华的嘴角,浑身仿佛被热水泡软,又或者是进门还没来得及脱衣服而太热;他隔着裤子把步重华的yinjing揉捏了一把形状,然后就被揪着后脑勺的头发扬起头来。颈侧传来刺痛,有些痒,吴雩笑着躲;屁股一凉,是牛仔裤带内裤一同被剥了下来,勒在腿根上。

    吴雩把步重华推开一点,从缝隙里滑了下去,跪在地板上,一把将步重华的裤子解开,放出那根热腾腾的yinjing来。他张开嘴将深红的guitou含进湿润温暖的口腔里,舌尖挑逗地抵着铃口扫了扫,满意地听见步重华呼吸一滞,rou茎在几个深喉过后硬得筋络暴起,吐出来的时候挂了一层薄薄的口水。他反手甩掉挂在胳膊肘的外套,被步重华扯着衣服提起来,粗暴地将他转过去扶在柜架上,身后挨到一个微凉的圆润钝物,下一秒被强行撑开的不适和酸痛立刻毫不讲理地从后xue蔓延至全身。

    他们对彼此的身体熟悉程度大约还胜过对方,步重华一下进去了一半,稍稍退出一点,然后一口气全入了进去。吴雩被撑得呻吟出声,转过头张着嘴喘气,那神情有些难耐而可怜,仰起头向他索吻。喘息声浸透了情欲在接吻时漏出来,步重华一边动作着一边将双手绕到吴雩胸前,摸索着去解衬衫的扣子——解不开也无所谓,布料用力摩擦着乳尖又痒又痛,呻吟声便又煽情几分。他的腿不自觉地抖了抖,站直了并不费力气,只是本来他就比步重华矮一截,现在他把鞋子脱了,可是步重华还没有,于是只能踮着脚,小腿肚绷出带劲儿的线条来。吴雩被顶撞得踉踉跄跄,往步重华怀里挤,一只手扶着柜子,整个人被挤在角落里挨cao。

    已经有段日子没浪费一整晚的时间来享受zuoai了,无非是自从不在一个分局上班,连加班时间都凑不到一块儿。回家吃完饭洗过澡再出去溜达一圈,好像亲昵都得掐着表,紧巴巴得不得劲儿,反而怀念起那段兵荒马乱之后的日子。两个人内伤外伤的都没好利索,步重华醒过来却发现没把自己跟吴雩放在一个病房里,想起来之前几次进医院吴雩满世界找他,也怕上边来人把他弄走,能动弹了便立马贿赂了值班室的小护士们去二楼看人。

    那是他们匆匆相遇几个月便分开将近小半年之后的再会,吴雩情绪激动也是理所应当,人一激动仪器也激动得滋儿哇乱叫,完了连步重华带值班室的小护士们一起被骂得头都不敢抬。后来江停给步重华看了条微博,说在宠物医院为啥有主人跑得勤宠物反而死得快,就是因为主人来了它们激动,主人走了又闷闷不乐——虽然猫相对好点,但是你家那位激动起来谁也摁不住,只能你老实点儿了。那一刻步重华意识到了自己与吴雩的关系似乎已经从伴侣歪到了另一个地方,但仔细一琢磨,又似乎还挺合适。

    两人彼此推搡着进了屋,衣服落了一地,吴雩被顶弄得腿软,膝盖磕在床沿上,被步重华一抬腿送了上去。屋里没开灯,呼啸的北风被落地窗的双层玻璃隔断在外,将夜空中的云吹得一丝不见,冬季大三角于星幕高悬。吴雩的左手被扣在头顶,越过黑暗抓着月光,随着呻吟痉挛着收放。他少年时在黑拳场将双手的指骨关节打破磨烂过不知多少次,论好看当然不比步重华那双从小执笔拿书弹钢琴的手,此时却被对方紧紧握住,被攥到发痛却也只嫌还不够。柔软的床单被他们的动作碾出水波似的褶皱,起伏间盛了一声又一声的呻吟,直至rou体拍打声逐渐连成一片,为干燥的空气添了些湿靡。

    吴雩挣扎着抬起头,耸动间透过凌乱的头发看到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眼神失焦,是墨色的玉沁了水。步重华的喘息送到他耳朵里,像最好的春药,骨头都痒起来,只因这样能进的更深,便摇着屁股往怒胀的阳物上送,换来几掌掴在大腿上。下半身好像都要融化了,快感如潮水随着越来越重的cao弄涌到头顶,他张着嘴,叫得口干舌燥,而接吻并不止渴。动情确实是个奇特的生理反应,会令人体温升高、渴求拥抱,将柔软的地方暴露出来,最凶狠的豹子也会变成家猫。步重华看着那瘦削的脊背上墨鸟不安分地震颤起翅膀,下一秒就要扑腾着飞起来;下一秒就被子弹击中,在哀鸣声中重重跌落下来,起伏不止,墨色随着汗水缓缓氤氲开了一片。

    他喘息着俯下身,炙热的鼻息扑到那只小鸟的喙上,于其上落下一吻;而手臂肌rou如铁,将吴雩禁锢在怀中,用力地抚摸着他的身体,不时小幅度地顶弄着,绵延高潮后的余韵。

    步重华低头在耳边呢喃吴雩的名字,看对方高潮后的失神和紧紧闭上又睁开的眼睛,向他看来时那一瞬的懵懂显得极为温驯,顿时油然而生一股怜爱,又去亲他的嘴,将对方的舌头逗弄出来舔舐轻咬。吴雩用尽力气翻了个身,抬起胳膊圈住对方脖子亲,整个人被步重华压进被子里,被黑暗与怀抱笼罩着,又沉重又安稳,与他的爱一样令人浑身发热。

    俩人腻歪时吴雩动了动身子,小声说你不帮我挡着点,又弄脏被子了。

    步重华说前天刚换的,谁弄脏的谁洗。

    吴雩直接一脚踹他腿上,像抱怨又似撒娇,还不都是你害的,我才不洗。

    听力好的坏处就在于正当俩人从谁洗床单讨论到谁屁股手感更好再到吴雩酸不溜秋掀了步重华刚抓上他的胸肌的时候吴雩听见了从主卧屋外传来的嗡嗡声,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在震,这个点来电话绝逼不是加班就是加班,迟疑了半秒之后立刻恶狠狠地把另一只爪子也摁到了步重华的胸肌上;然而还没抓两把步重华也听见了手机的震动声,拍了拍他的屁股又把他带躺在床上,轻松把抓在胸前的两只爪子拨下去,起身说我去看看,你先歇会儿。

    吴雩活动了一下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而僵得酸痛的腰,哼哼着说带杯水,渴死我了。

    床头灯被拍开,步重华随手从衣柜里扯出件衣服,给自己披了一件,又给吴雩盖了一件。出了主卧看着扔了一地的乱七八糟的衣服抬了抬眉毛,循着声音蹲下身去,从吴雩的冲锋衣外套里掏出疯狂振动的手机。步重华的脚步声去而复返,手机被递到眼皮底下,来电显示赫然是杨成栋。

    步重华说我去接杯水,看着吴雩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盘起腿将手机接了过去,接通之后放在耳边沙哑地“喂”了一声。

    去饮水机旁边接水的时候步重华看了一眼客厅里的电子表,十一点半。

    “……嗯……嗯嗯。行我知道了,给我二十分钟。”吴雩一手搁在膝盖上支着头,五指插进头发里,对着电话那边说,“让小刘他们先给上盘儿菜伺候着吧,酒等我到了亲自给丫灌。”

    他瞄到步重华拿着他的杯子走过来,便伸出手去接。

    “撂了哈,一会儿见。”

    水温正合适,吴雩渴得不行,接过来咕咚咕咚几大口,从唇边漏出来几滴水,顺着下巴流到上下滑动的喉结上。

    步重华看着他披着衣服喝完水一抹下巴:“很急?”

    吴雩在微信界面上敲敲打打的手指一顿,抬起头看他,半晌叹了口气:“要是说过的话能收回就好了。”

    步重华伸出手,安慰地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吴雩顺势蹭过来,把脸埋在他的腹肌上蹭了蹭,郁闷道:“明天去不了海边了。”

    “没事,反正冬天去海边也没什么好看的,离咱这儿最近的海边都是货运码头。”步重华捏了捏他的耳朵,“有假期了带你去夏威夷。”

    “可是夏威夷的海滩不下雪。”

    步重华的手停下了。

    “咱俩都多久没一起出去玩儿过了。”吴雩的声音闷闷的,“好不容易有个都有空的周末,一个电话就没了。”

    步重华低头看着他郁闷的头顶:“那干完这票就辞职,带你周游世界去?”

    鼻子冲上一股酸劲儿,有点掉眼泪的冲动,一下一下地顶着干涸的泪腺,但终究什么也没流出来。吴雩把泛上来的情绪用力咽回去,从他男人的腰上抬起头来抽了下鼻子抹了把脸,红着眼睛笑:“行啊,干完这票就辞职,带你去欧洲的小岛上过一辈子。”

    步重华也笑起来,说好,我等你。

    吴雩深呼吸一下,把乱七八糟的情绪往脑后一甩,步重华已经迅速地把两个人的衣物都拿了出来:“都穿上,这个点出去冷,我送你过去。”

    “骑摩托吧,别开车了。”

    “钥匙呢?”

    “在车上呢,你拽我拽太急了,没来得及拔,别被人开走了……你干嘛?”

    “给你擦擦你后边儿,没流出来?”

    吴雩手忙脚乱地试图将脚腕从步重华手里挣出来:“你射太里面了一时半会儿流不出来——滚滚滚,一会儿到了我自己擦,你别……我草!”

    那天半夜吴雩抱着步重华的腰坐在摩托车后座上,感受着xue口逐渐被里面流出来的jingye润湿的别扭感觉,一到五桥分局便冲进了最近的洗手间。步重华看着吴雩跟杨成栋前后脚进了审讯室就回了家,第二天早上5点准时起床,看见吴雩在十分钟前比了个“耶”,半分钟的语音嘟囔着说早餐要吃花卷红豆腐豆浆油条奶黄包,再来八小时把活儿安排下去下午兴许能准点下班,你别一起床就给我打电话扛不住了先眯会儿……

    声音越来越虚软越来越低,然后就没然后了。

    ·

    近海平原上一片枯黄杂草,万里无云万里天上一轮白日当空,晒得杂草之下的盐碱地暴起龟裂纹路,尖角片片翘起。风过时便吹起一捧黄土,横卷向平原上一道笔直漆黑的马路。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如风驰电掣,一头冲进扬起的尘幕,一秒之后便又冲了出来。烟尘在高速中被骑手和他身后坐着的人带出来数缕,被拦腰截断的它们在摩托车的身后飞速内卷、吹远,飞过马路那一边,再窸窸窣窣落到杂草地上。

    风太大,摩托车的后座除了一个小靠背再没什么其他可以把手的地方,失重感如影随形,稍微晃一下都感觉要被甩出去——他的前胸紧紧贴着步重华的后背,头盔前面磕在步重华的头盔的后脑勺上,隔着防风罩看道路两边绵延出去的荒草地,高压线塔伫立在原野之上。远处有铁路用的高架桥正在施工,更远的地方林立起一片金黄色的吊塔,高低摆动着忙忙碌碌,上上下下。盐碱土的味道充斥在鼻腔里,与南方湿润的空气一点都不一样。

    吴雩看了眼太阳,鼻子突然痒了起来,半晌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把口罩带好了,别摘下来。”

    “带着呢。”吴雩想揉鼻子,又不想松开步重华的腰,声音闷在头盔里有些发软,“还有多久?”

    “快了,半个小时。”步重华放慢了点速度,“风有点大,冷不冷?”

    “不冷。”吴雩靠在他背上,眯着眼睛越过他的肩膀看前面的大马路,“风大太阳好,晒得我都冒汗了。——哎,后边儿来车了。”

    步重华带了下车把,后面的越野车鸣笛两声,与他们擦肩而过。

    吴雩说:“感觉跟私奔似的。”

    “谁跟你私奔。”步重华的声音带笑,“别犯困,手都松了,小心摔下去。”

    吴雩美滋滋地又把他的腰抱紧了点,隔着冲锋衣摸了两把步重华的腹肌。

    远处的货运码头上集装箱码得整整齐齐,有船泊在旁边,吊塔忙碌着装货卸货。步重华放慢了速度,带着吴雩去了海钓点,大冬天几个大爷晒着太阳,旁边保温箱的桶里还真有几条鱼在那瑟瑟发抖。

    步重华把自己跟吴雩裹得半张脸都包住了只剩下眼睛,头发被吹得乱飞,眯着眼看远处的波光粼粼。掺着沙石的冰块在岸边固定住了海浪的形状,冬天的海水退下去不少,裸露出堤下的碎石滩。

    吴雩把头靠在他肩上,海风吹跑了天上的云也清空了他脑子里转悠的事情,短暂地给了他一个可以什么都不去想的空隙,被步重华揽在身侧,在车坐上放松地垂着腿晃悠。这地方确实没什么好看的,水泥堆砌的灰白色的堤坝、只有太阳的天空、苍蓝的海,除此之外就剩旁边这个人和屁股下边的摩托车。步重华站在风吹来的方向给他挡着,是最坚实的港湾让他停靠,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只是依偎着不说话都觉得安逸。从头天半夜忙到下午两点,竟然还真的有机会把下午的时间空了出来。步重华不知道吴雩怎么做到的,只知道当他大步从五桥分局出来的时候,二楼那帮小弟们的眼神又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敬畏。

    这一次没有毒贩,没有警灯,没有无线电里沙沙的噪音和紧绷的神经,只有天高海阔中一轮白日从不可直视的耀白逐渐变成暖橘。直到浪尖起了雾,天上飘来了云,月亮伴着第一颗星星和太阳分居天顶,几粒碎雪摔打到他们的衣服上,吴雩终于惊醒,心跳得飞快,一抬头便撞进琥珀色的海里。

    “你睡着了,”步重华低声说,“没舍得叫你。”

    吴雩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抬手把步重华的围巾和口罩扒拉下来,仰起头将嘴唇贴上他的嘴角。

    入夜的海像巨人,沉默着背过身,不去看城市的灯火阑珊。摩托车在轰鸣中驶离码头,与风共速之后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安谧。他们在暴雪降临前跑去路边的馄饨店里点了鲜虾馄饨和酥饼,放了两勺红汪汪的辣椒油和香醋进去,被热气激出喷香的味道;路过楼下买烤红薯的摊子,俩人一人揣了一个在兜里,一只手在兜里捂着,步重华看了一眼身后的天空,突然拽着吴雩跑进了楼道里。

    ·

    ——你昨天说夏威夷的海滩不下雪,什么意思?

    ——嗯?不知道,字面意思。

    吴雩想了想,突然笑起来。

    ——或许我也只是想说,不想离开你……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