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杯/GL
“就好像口渴。如果你每天不喝够足量的水,你就会感到口渴,即使没有明显感觉,你的身体也会以种种迹象通知你,你缺水了。” 我意识到接下来的话我一定不会喜欢听。我的胃开始痉挛,打开关了很久的手机,即将看到她究竟有没有给我发消息时,常有这种反应。我很想摇头示意洛洛别说了,但我好像天生不会拒绝她。我只好“嗯”一声,表示我在听,无法多说一个字做回应。 “对我来说”,洛洛停顿了一下,双手从交握到摊开,手心朝上,似要表明她的毫无保留,拜托,我快速眨着眼,觉得眼皮下包裹着两块熔岩,烧得我发痛,应该打断她的,而我只是望向窗外。 “伴侣,就像杯子。”冬天的太阳总是这么刺眼吗? “她们只是载体,将水渡给我。” 我回忆接话技巧,重复她的论断:“啊,杯子,很有意思的比喻。”我假设我们是跨着语种交流,除了善意和学舌没什么好演的,顺便点头和微笑。 洛洛也笑了,她能看出我在想什么。我该死地发现她的眼睛也被照入阳光,与太阳一样亮,让我没办法直视。空间陷入沉默。 “但你总会有最喜欢的杯子。”我干巴巴地讲。我就是想要暗示,不是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我对你该有高出旁人哪怕万分之一的重要性对吗?这让我与别人不同,让“我们”是特别的。我为什么不直说,在她面前我总是这样,迂回行进。 ”是,我有很多喜欢的杯子。”首先,这是她给我的第一个回答——我不是唯一的。 “也许也有最喜欢的,但那不要紧,我想。应该没有人会因为没带自己最喜欢的杯子,选择放弃喝水。就用别的杯子好了,或者,买一瓶水,完全来得及,也很便利。” 也许在加油站的便利店,也许在自动售货机,也许扭开别人的水杯,甚至嘴巴对着水龙头。她只是渴了。我想她和形形色色的人相遇的模样,她会和很多人拥抱,观看她人表达或表演疯狂的嫉妒心和占有欲,大家一起歌颂爱的谎言,好像相爱的这一秒天崩地裂也没关系。 但你听听她说了什么?她只是要喝水。她把爱当作水,恋人当作水杯。相爱是生理需求,让她不至于觉得渴,也不会生病。她喝完水,不至于开心亦不会满足。那是最为平常的一件事,对她来说。 房间太闷了,新陈代谢快的人很怕热。第二个回答我也收到了,不如告别了。 她两腿交叉地倚在椅子上,脊背却笔直,她惯有这种紧绷的、不知道在和谁斗气的姿势,让人很想揉揉她的肩膀,把她变成软的棉的轻松的一团。我慢慢提上靴子,把围巾裹好,它和我的夹克不太搭。 “回见。”她轻轻说。她最近应该不会很渴了。 靴子硌脚,我膨胀痛苦的心也被它折磨。我的脚拖在地上走,留下一条讨人厌的废弃声音。在遇到的第一个垃圾桶前,我停下来,把她送我的围巾塞一半进去,其他部分都露在外面。她一定会看到,也一定不介意。 但这样不是很容易叫人恨她吗?这一秒我要恨她,天崩地裂也没关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