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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有些东西开始浮出水面,每条纹理,都是那般的鲜明。“也就是说,在皇上登基这事上,我们姜家可谓是一分力未出,因此,尽管皇上后来继续任命为父为右相,但在为父心中,始终是心虚不安的。也因为这缘故,三年前,为父急急的将画月送进了宫中,一来表示臣子忠心,二来也希望画月能得受圣宠庇护全家。”jiejie……是那样被送进宫去的啊……她一直一直以为,虚荣好强的jiejie,是自己想进宫的,因为她曾经说过:“要做,就得做人上人;要嫁,就得嫁帝王妻,这样才不枉生一世!”姜沉鱼的手慢慢在袖中握紧,忽然觉得从前的自己好生幼稚可笑,以为不听不见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情便行了,以为只要自己始终清白就行了,却不曾想,又是什么使得她可以那样悠然逍遥。那都是家人的牺牲啊!父亲的牺牲,哥哥的牺牲,jiejie的牺牲……“但是,画月虽然受宠,封后却是无望,再加上自曦禾出现后,便连那一点的恩宠,也都消逝了。听说,皇上已有半年未进过嘉宁宫了。”姜仲说到这又是长长一叹,“这半年来,曦禾与皇后的矛盾日益尖锐,表面上看皇上每次都是袒护薛氏,但细想之下,他真正保护的其实是曦禾才对,毕竟,相较有整个家族支持的皇后,曦禾那样一个出身寒微毫无背景之人反而能在深宫之中毫发无伤,岂非奇迹?带着这样的想法为父开始暗中查访,终于被我看出端倪……”“什么端倪?”姜仲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字道:“真正有矛盾的不是曦禾与皇后,而是皇上与薛家!”姜沉鱼虽涉世不深,但却是个一点就透的玲珑之人,父亲这么一说,她顿时就明白了,明白过来后再细细回想所发生的那些事情,越想越是心惊,最后不禁啊了一声。“你也想到了吧?薛氏强横欺主,专权擅政,皇上登基四年,却事事都需听他之见,受他之制,若他是个平俗庸君也就罢了,偏偏我们这位主子处事刚断善谋,再是聪明隐忍不过,因此,我猜想,他早有除薛之心,只是时机未到。想通了这点,为父就开始观察这满朝文武中,谁是站在薛氏那的,谁又是站在皇上那的?”“是公子……”姜沉鱼的声音很轻,脸上恍惚之色更浓。“没错。要说看薛氏最不顺眼,最一心向着皇上的,如今也只有姬家了。”姜仲注视着自己的女儿,感慨道,“所以,为父才会想要将你许配给淇奥侯,表明姜家愿与他们同心协力,一同辅助皇上,只可惜……”姜沉鱼替他接了下去,“只可惜,晚了一步。皇上大概已经准备就绪,开始迫不及待的要对薛家动手了,而曦禾中毒,就是整个计划的第一步。”姜孝成赞道:“meimei果然聪明。”姜沉鱼继续分析道:“圣旨落水一事,出来调停的是公子;如今夫人中毒,又是公子带人来查出的病症,也就是说,公子与皇上联合起来演了一出逼宫之戏,将矛头指向皇后。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曦禾与她不和,上次圣旨落水一事,曦禾揪着皇后的小辫子不依不饶,大大损害了皇后颜面,哪怕是个再好脾气的人,都会心存芥蒂。此次夫人怀孕,最有理由有动机下毒的就是皇后了!”姜孝成插话道:“先前宫里传来的消息说,宝华宫那边的太监已经招了,说是受了薛家人的贿赂所以才给曦禾夫人下的毒的,而且毒药的来源也查清楚了,说是薛皇后身边的奶娘程氏亲手给的,程氏上吊自尽了。皇上为此大发雷霆,二话不说就下圣旨,将皇后软禁。”“薛怀见女儿被废,必定大怒,可他现在驻守边关,一时之间回不来,他的儿子薛肃又是个好色无能之辈,断断不会是皇上的对手,被抓被关被杀也就是这几天了,不过如此一来……”姜沉鱼猛然惊道,“莫非皇上打的主意还不仅仅是削弱薛家,而是彻底逼薛怀反么?”此言一出,一室俱寂。姜仲和姜孝成显然没有考虑到这一步,闻言全都变了脸色。而姜仲怔怔地望着女儿,更是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姜沉鱼,他的小女儿,从小最是乖巧懂事。琴棋书画固然一一学好,女红烹调亦不输于人,无论是奶娘、夫子还是侍婢家仆,没有不夸她脾气好的。他记得有一年中秋,一家人聚在一起赏月时,他故意出题考这三兄妹:“你们谁能将这根羽毛扔的最远,我就把这只水晶月饼奖赏给谁。”于是乎,三个孩子一字排开,彼时孝成十三岁,画月十一岁,沉鱼只有八岁。孝成从小就是头脑不会拐弯的傻孩子,当即就把羽毛丢了出去,结果那羽毛飞了半天,被风悠悠吹回他的脚边。画月明显要聪慧许多,捡了团泥巴裹住羽毛,再将泥巴丢出去,丢了两丈远。轮到沉鱼时,她命人取来挂在游廊上的鸟笼,将羽毛系到百灵的腿上,再把手一张,那鸟儿便振翅飞走了。不只孝成和画月,在场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没想到一个八岁的孩子会想出这样妙绝的方法。可她半点骄傲之色都没有,只是微微一笑道:“羽毛本就是鸟身上拔下来的,还给鸟儿才是正道。哥哥,jiejie,这个月饼我们一起吃吧。”当时府上的师爷就赞叹道:“三小姐机慧过人,但更难得的是宅心仁厚,将来必有大作为。”而他当时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毕竟,这个小女儿大多数时间里只是个安静的存在,不生事,也不出挑,乃至她大了,平日里见到都是一幅低眉敛目温婉可人的模样,几曾想到她会有如此犀利的眼光,和精准的逻辑?这个站在灯下面色冷静侃侃而谈分析事理丝丝入扣的人,真的是他女儿么?姜沉鱼道:“皇上既然敢囚皇后,就不会再手软,薛肃之头必砍,而一旦砍了薛肃的头,薛怀绝对不会退忍,他有大军在手,再加上手下将领的挑唆,很有可能就此反了。只要他一反,两方势成水火,战争再所难免,看来,这场浩劫,是逃不过了……”姜孝成听的心惊胆战,“meimei,你别吓人。”“沉鱼之言绝非危言耸听。”姜仲立马站稳阵线,虚心求教道,“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做?”“我只是觉得奇怪……”“什么地方奇怪?”“皇上逼薛怀反,必定是算计好了能赢。可是薛怀号称百年难遇的神将,手上又持有六十万薛家军,朝中根本没有可以对抗的将领……”说到这里,她想起了潘方,想起那一日姬婴在茶馆外对潘方说的“他日战起,必有用你之时”,心中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公子早就知道会有大战,所以连将领都先挖掘好了,潘方能力如何,她虽然不知,但能令公子如此屈尊降贵的亲自去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