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归家
这靛蓝色像他的眼睛。 “咻——”一道响遏行云的鹰唳划破长空。 “……”佐助蓦地回过神，抬起头朝无垠的天空极目远眺。 很快，一个黑点自空中滑行着迅速向湖泊边的某处石滩靠近，最后伴随着扑哧扑哧的煽动声，鹰减缓速度，收拢翅膀，停落在佐助的肩头。 佐助取出小竹筒内的信。 「隆冬将至，最近过得还好吗？我这里一切顺遂，会于新年节后动身。父亲与你之间的分歧，我不会插手，你按照你想做的去做即可。另外，关于你的朋友，我尊重你的心情，但也希望你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和心去鉴证，这样一来，无论结果如何，大抵都能无憾地笑着面对。善自珍重，至所盼祷。」 “……”佐助蹙起眉头，心神不宁地盯了纸面半晌，才将其折叠好收进怀中。 鼬从未将图谋告知于他，他在那座宅邸逗留的时间里，也并没有找到任何情报的蛛丝马迹。但他心知这并非猜忌，而是一种保护。直到今天，执着于独自承担的鼬，依然认为他这个弟弟尚无法独当一面吗？ 他无法认可。 以石田氏的逾线为导火索，结合离家出走前从父亲那听闻的只言片语，终于让他窥见了这些年家中不安定氛围的源由。 “别跟你哥哥一样让我失望，既然他无法肩负身上的责任，我会把机会转交给你，佐助。” 他清楚地记得说着这种话的父亲，眼中所盛绝非期待，硬要形容，更像妥协。 如果是几年前的他，或许会感到不平衡。毕竟自他出生以来，就一直生活在鼬的阴影下，在周围人的比较声中，超越鼬，变成了一种被暗中施加的、无法挣脱的想法，令他对哥哥的仰慕，总会掺杂上嫉妒的情绪。但近年来，他已经渐渐转变心境，明白了自己始终是自己，而非第二个鼬。 因此即使从父亲的态度中得知自己被当做是替代品，他也没有愤怒或不甘，他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到了背后那些未被他看到的纷争上。 于是他开始以自己的方式去探查真相，随着挖掘的深入，他终于认识到，手中看似理所当然的权力，原来是如此血腥与肮脏。 鼬也果真是在与族中势力对抗。因为觉得是错的，便亲手去推翻。即使成功后，会因此失去高贵身份所带来的优渥，也在所不惜。怀揣这种觉悟的鼬，让佐助感到骄傲。 只是鼬仍未接纳他的加入。 佐助下意识地回避了信中后半段的内容，专注地思考着自己应该以何种方式帮上鼬。他所掌握的信息应该已经足够全面，那几股主要势力的动向均与他预想的无误。 是时候回一趟妻笼宿了，赶在鼬出发之前，他必须见鼬一面。 佐助捡起手边的鹅卵石朝湖中丢去，“咚”的一声，以那一点为中心，犹如镜面的靛蓝湖面上扩散着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 “哇啊！”鸣人猛地后缩脖子，但仍然不及反应速度是人类三倍的小猫咪，下巴上被抓伤的地方丝丝地疼痒起来。 鸣人赶紧换手抱猫，尽量让两只手分别牢牢抓住小猫的前后肢，终于抓稳后，嘴上忍不住唠叨起来：“唉我都说了！是要带你去户好人家！今天之后就能吃香的喝辣的，被窝随便睡，不开心吗？别乱动啦！你再逃掉我可不保证能在你冻死前找到你哦！这么冷的天你mama带其他孩子找食物已经够累啦，瘦了好几圈呢，前几天我还看到一只三花小猫僵在路边……总之你听话一些，知道了吗？” 浑身漆黑的小猫瞪着一双黄绿色的圆眼睛，在鸣人怀中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怕得。 鸣人加快脚步，跑向之前托他寻猫的妇人家。 没想到所有委托中最晚完成的是这一个，其实他在商业街看到了小黑好几次，只是每次靠近时都在最后两步距离中被它溜掉了，好在美食诱惑还是顶用，鸣人终于趁这小家伙吃得开心时，一把捕获。 “哎呀！”前来应门的妇人一眼就看到了鸣人怀中的那小团黑色毛球，发出惊喜的低呼，“鸣人君你真的你找到它了！我还以为不行了呢！” 鸣人小心地将猫递给妇人，提醒道：“抓这里比较好，它很想跑。” “没事，我知道怎么抱猫，家里已经养了两只了。”妇人熟练地托着小猫咪的后腿，让它能比较舒适地蹲在自己怀中，抱稳后妇人抬起头正想道谢，却注意到了鸣人下巴上的两道血线，“脸上是被抓伤了吗？要不要进屋涂些药酒？” “不用不用，估计我还没坐下，伤口就自己愈合了，”鸣人笑着摆手，“我之后还有事，就不进去多打扰了。” 妇人哈哈笑了几声，让鸣人在门口等她一下，她要回屋把猫放下，并把余款付给鸣人。 细雨般的小雪正漫漫地下着。 鸣人揣起手，在寒风中蹦跳着保持身体的热度，漫无目地的张望中，鸣人发现这条通向镇外的小路上隐约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正从风雪中走来。 鸣人不自觉地凝神去看，发现那轮廓带来的熟悉感并非是错觉，鸣人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等那来人走到面前时，两只眼睛都几乎瞪圆了。 “佐助！你这家伙终于回来啦！！”鸣人高兴地扑上前抱住男人，在对方背上一阵大力猛拍：“真是的！这一个多月你都跑去哪里了？怎么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啊！” 拿着钱返身出来的妇人见门口多了一个人，定睛看了看，也认了出来，见状调侃道：“原来是鼬大人的弟弟啊，鸣人君你跟人家关系很好嘛。” 鸣人嘿嘿傻笑两声，松开佐助转过身，接住妇人递来的小布包，心里有些疑惑，五文钱还需要用钱袋装着吗？感觉这个钱袋都不只五文呢。 鸣人打开钱袋的束口，想将钱倒出来后把钱袋还给妇人，但他一往里看就傻眼了，结巴道：“这、这么多钱？” 妇人捂着嘴呵呵直笑：“别夸张了，就三十文而已，被你说得我都要不好意思了，都是你应得的，别跟我瞎客气啊。” 鸣人神色犹豫：“那……那这个钱袋还是应该……” “你也一起拿着吧，不值钱的。你那个都已经快磨出洞了吧，钱袋怎么能有洞呢？” 鸣人笑了笑，将整只小布包往怀里一塞，朝妇人道谢。寒暄了没两句，觉得天气实在太冷，妇人赶紧打住，叮嘱鸣人可以早点回家取暖，于是就此道别。 鸣人回过身时见佐助还站在自己身后，松了口气，“还以为你会不耐烦先走呢。” 说着，鸣人拽起佐助的胳膊，拉着人就往鼬家的方向走，“你真会挑时候回来，今天吃荞麦面和鱼饭寿司哦，刚腌制发酵完呢！” 佐助瞥了眼身侧满脸坦然的金发男子，“你住在他那。” “嗯？”鸣人顿了顿，“我住在自己家啊，只是每天会去你哥那里蹭饭，但我有自己带菜哦！绝对没有白占鼬哥便宜！话说……你不会还在怀疑我要勾引你哥哥吧？” 鸣人一脸难以直视地眯眼看佐助。 “……” “你这家伙还真是……”鸣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这样，你还能喜欢上我啊？真是个怪人。” “……” “所以你虽然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其实并不怎么挑吧？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镇里暗恋你的女孩有那么多！吓我一跳！你这不是很抢手吗？怎么会想到要选我啊？女孩子不好吗？喜欢我这么个大叔，该不会只是因为我跟你距离最近吧？哈哈哈，你有那么怕生吗？”鸣人越说越起劲，颇有滔滔不绝的气势。 鸣人口中左一个喜欢又一个喜欢的，佐助被念得有些头疼，闭了闭眼睛，脱口道，“我也不是真的喜欢你。” “……诶？”鸣人停下话头，眨了眨眼睛。 佐助皱紧眉，懊恼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不防备地把心声直接说出来，而且接下来该怎么解释？不，他需要解释吗？他不正在烦恼该如何结束这段越来越莫名其妙的关系吗？或许这就是最恰当的时机。 鸣人却是仅仅愣了几秒，就仿佛立即接受了佐助的说辞，甚至好奇地转头看向佐助：“你喜欢上别人了吗？” 然而佐助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沉默地往前走着，鸣人暗自轻叹一口气，果然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好又那么容易的事。 “总之就是不想再喜欢我了吧，”鸣人拍了拍佐助的肩：“原来不道而别是这个意思啊，唉，有话就直说嘛，害我猜了好久。不过现在弄清楚也不算迟！肚子饿了，我们走快点吧，鼬哥应该已经把饭准备好了！” 说着鸣人就小跑了起来，还朝落后一步的佐助招手，“快点呀！吃饭都不积极吗？” 没想到鸣人竟然如此流畅地接受了，佐助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阴沉了脸。 他拒绝跟上去，坚持用不急不缓的步速走着。 怎么回事？这种分手场景里，他为什么要像个白痴一样感到难以释怀？对方却反而毫不在意？ 简直有病。 鸣人看着佐助那慢悠悠的姿态，有些摸不着头脑，又真的很想快点吃到饭，丢下佐助一个人跑掉似乎不太好，他只能回过身去拉佐助，拽着人一起跑。 “别磨蹭啦！这时候还摆什么架子啊！我肚子都叫了！” 佐助看了看对方牵起自己的手，鸣人的体温通过手掌传递过来，他抿了抿唇，终于提起步伐，跟着鸣人快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