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置业
他虽高傲,但还没偏执到全聋全瞎的地步。有些事情他并非是感觉不到,而是因为不愿面对,便积压在心底,直到一遍遍的自我告诫再也不起作用。 今天之前,他的所作所为尚可归为“在意”,现在事情却跃入了另一层面。 原来他也不过是个庸人,只是精通装模作样与自欺欺人罢了。 然而他不是胆小鬼,比起失去那点莫名的自尊,他更不愿因错过而悔恨。 佐助沉下心来,细细思考自己应如何对待与处理自己和鸣人的关系。 最首要的,应当是了解真正的鸣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需要尽量深入鸣人的生活,从日常相处中细细剖析鸣人,认清对方是否值得他如此关注。 于是为了找到一间与鸣人家相邻的屋子,佐助连续几日都在看房。选着选着,这看房的范围就渐渐难以控制地扩大开来。最后,佐助以自己挑剔的眼光,认准了一座总体相当不错的宅院。 那宅子刚建成不久,屋主是外地富商,因生意上急需资金周转,才不得不忍痛变卖房产。看得出来那富商有些审美底蕴在,宅子选址僻静,周边景观秀丽,建造精巧,庭院内几乎一步一景,虽然难免有些这样或那样的小瑕疵,但整体瑕不掩瑜,挑不出大的毛病。 就算是曾被大名宠着看惯繁华好货的那个家伙,应该也会喜欢。 联想到对方脸上可能会出现的惊喜表情…… 佐助忘记了自己原先的设想,满意地点点头,当即交付了一笔定金,签好契约,让那富商先将宅子留着,承诺剩下的钱会在二十天内付清。 他原本拿不出如此巨大的钱款,但恰好那与他们分别已久的石田惠又寄了信来,信里提高了合作的筹码,显然是遇到了棘手的难题,急需帮手。 “我会离开一段时间,”当晚佐助就上鸣人家跟人道别,“大约十几天,去石田惠那做点事。” 鸣人好像很在意他上次不告而别的事。 被突然叫出来的鸣人看着月光下显得面容格外莹润的男子,有些惊讶,“这么紧急啊?没剩几天就要到新年了哦,你不打算跟鼬哥一起过年吗?” “我们无所谓,”佐助话音一顿,更专注地凝视鸣人的眼睛,“你需要我陪你过年吗?” 鸣人愣了愣,这说的是什么话? “不用不用!我跟诚太郎一起过!没准还会去鼬哥那里蹭点饭~” 诚太郎,鸣人的邻居,其貌不扬的穷男人。 鼬,不可能对鸣人出手。 佐助点点头,转身离去。 “那家伙半夜过来就为了说这些?”鸣人望着佐助的背影,不解地挠挠头,“之前不都来去随性无影无踪吗?……果然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佐助快马加鞭赶去仙台城,与石田惠会合。 原来是那对父子不知从哪听到了风声,不仅骤增守卫警戒,还开始着手拔除石田惠隐藏的势力。虽然还未被伤及根本,但石田惠的处境已经十分危险,她必须先下手为强。 两人商讨完接应事宜便立即展开行动,佐助在一个月黑风高夜潜入进石田族的主宅邸,等待石田惠安插的线人给出信号。 但两人都没想到,那线人竟早已反水,作为暗杀者的佐助反倒成了瓮中之鳖。好在石田惠留了个心眼,见事态拖延,当机立断调出两颗埋藏更深的棋子,辅助佐助继续完成任务。 佐助提着两个滚圆的布包,边快速在和室间穿梭,边朝身后那对浑身染血的双胞胎道,“失去首领后他们的战意很快就会消退,不必赶尽杀绝。” 两人换手握刀,转为用刀背击晕敌人。只是在认出个别人的脸后,仍会直接抹对方脖子。 佐助立即投去警告的视线。 “有些草必须除根啊。”男孩扔下已卷刃的刀,弯腰从尸体边拾起另一把。 “而且他们死有余辜。”女孩接着道,目光冷漠地扫了眼正跪伏在地上痛哭流涕拼命求饶的男子,抬腿一脚踹断了那人的颈骨。 “你们不是杀手。”佐助意识到了不同寻常之处。 “我们只是家仆。”女孩看向佐助,皮笑rou不笑地勾动了一下嘴角,“如果不是你行动失败,我们还没有机会动手。” 佐助没有再说话。 这两人年纪很小,身手利落果断,几无破绽。这种棋子最是方便混淆视听,服务那些出其不意的手段,恐怕正是石田惠的底牌之一,未到关键时刻绝不轻用。 因为行动暴露,暗杀演变为屠杀,那对兄妹甚至在临走前清点了一遍尸体,确认没有遗漏掉该死的人,才施施然离去。 “你很缺钱?”石田惠听到佐助要求把地契兑成金币给他,简直是满头疑惑,每年收租金不香吗? “缺。” “……”石田惠被噎了一下。 刚铲除掉眼中钉,正忙于接管镇压残余势力的石田惠也没闲心跟佐助多唠叨,留了一张地契给佐助,另两张拿回自己手里,折合市面价格给了佐助一笔钱,就把人打发了。 “记得帮我跟鸣人问声好,顺便提醒他来找我玩!”石田惠叮嘱道。 佐助全当没听见,扭头就走。 “……这家伙故意的吧?”石田惠磨了磨牙。 回程路上佐助稍微放缓了脚步,在途经几个宿场时,留意逛了逛商铺,买了几件妻笼宿没有的伴手礼,其中他最满意的是一个绣满橘红丝线的缎面钱包,这配色很少见。 不过佐助没有第一时间去找鸣人,他先去见了鼬。 仙台城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鼬耳边了。 兄弟俩坐在桌边,摇曳的烛光在两人脸上不时拉扯出明暗分明的界线。 “父亲确实考虑过用你的婚事平复石田族的怨恨,”鼬捧着茶杯,“你是清楚这一点,所以选择支持石田惠完成清洗吗?” “与那无关,”佐助喝了一口茶,“而且我已经决定脱离宇智波族人的身份,没有人能再对我的事指手画脚。” 鼬倒茶的动作顿了顿,“父亲不会同意的。” “我不需要他的同意。” 鼬有些不解,他没想到佐助会如此决然,是为了表明立场吗? “佐助,我不缺帮手。” “我知道你从没指望过我,”佐助平静地看着鼬,“我也有私心,目前来说,我想要不被掌控的自由。” 鼬微微笑了笑:“那很好。” 他最担心的,就是佐助会因为盲目追随他而失去方向。 “我想在镇南买座宅子,钱已经凑齐了。”想起自己接下来的打算,佐助主动跟鼬提及那处房产的相关信息。鼬每年都会花一两个季度逗留此地,了解肯定比他多,或许能给他一些建议。 鼬稍作思索就理解了佐助这样做的原因。 看来佐助已经想通了。 “那个宅子确实是新建不久,我也去看过,布局很好,是个值得久居的好住处。”鼬给出了正面的评价。 连哥哥都觉得不错,佐助还有些忐忑的心顿时放松不少。 鼬喝了口茶,就他的了解而言,鸣人似乎并不太看重外物,不仅很节俭,对自己生活质量的要求也很普通,不知道佐助为何如此笃定鸣人会被宅院打动。 他想了想,或许佐助是打算以此表现诚意吧。 第二天一大早,佐助就带着契约结清余款,并直接聘了三位小时工,将庭园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了好几遍,直至每一寸地板都光可鉴人,每一处角落都干净无尘,才满意离开。 佐助原想在白天就带鸣人来看,但鸣人的时间被工作挤得满满的,几乎没有空余。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在鸣人一天的工作全部结束后,才敲响鸣人的家门。 “都这么晚了,我们这是要去哪啊?”鸣人东张西望。 说是要带他看个东西,但这不是越走越偏吗,最近陪康太看了不少恐怖故事的鸣人有些发憷,缩着脖子跟在一言不发的佐助身后,在狭窄的田间小道上一步步走着。 ……等、等等! 鸣人后背猛地一凉,僵着眼珠子,视线一寸寸地往下移,往下移。 ……呼!还好佐助脚下有影子!!! 他刚刚想起了那个山野精怪装成熟人的样子,半夜骗农民走进山里,然后把人吃得骨头都不剩的故事…… 不过这么一搞,鸣人是真的被自己过分丰富的想象力搅合得有些受不住了。视野里每一片晃动的树林影子,都能让他疑神疑鬼,总感觉是有一串串的脏东西在木然地盯着他。 鸣人越走越害怕,起了一身又一身的鸡皮疙瘩,最后他实在撑不住了,快步贴近前面的人,一把抱住了对方的手臂。 鸣人把脸死死埋在佐助肩上,嘴里哆哆嗦嗦地大声说话给自己壮胆,“早、早知道不看那么多鬼故事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记性这么好啊啊啊啊!我们到底是要去哪啊啊啊佐助你这家伙不会是故意吓我吧!” 佐助脚步一顿,不理解鸣人突然是怎么了,他按上鸣人的手,然后指了指前方。 “已经到了。” 鸣人顺着佐助的手指看去,只见漆黑的林子里阴森森地伫立一座宅院,里面没亮一盏灯,几乎完全隐没在黑夜里,前门却异常地大大洞开着,犹如一张深渊巨口。 “哇!!!是、是、是闹鬼的屋子吗!我不接这种委托的!”鸣人吓得根本不敢细瞅,揪紧佐助的手臂,紧张地朝佐助看去,“我们快走吧快走吧!” “没有闹鬼,我带你进去。”佐助拉起鸣人的手。 “……”鸣人愣住了,然后突然一蹦三尺高,直接跳离了佐助身边,满脸惊恐地指着佐助,声音都狂抖起来:“你你你你你你、你真的是佐助吗……” 说完不等佐助反应过来,鸣人转身撒腿就跑,边跑还边一路狂喊:“不要追我啊求你了放过我吧!!!” “……” 佐助站在庭院前,只是眨眼的功夫,鸣人就已经彻底跑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