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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我是一柄杀人刀

    晏小公子与他同行近一个月了。

    或许是离家渐远,这位晏小公子心中不安,对他也有了几分惧怕,所以迂回着用言语威吓他。

    “你说至多半年,所以我身上只带了两颗解药。”

    晏安坐在树上,晃着腿看他在底下洗衣裳。

    “要是超过了期限,我可没有多的药给你。”

    就算他现在杀了他,夺走了解药,也不过够用两次。

    他蹲在河边,给小少爷的衣服搓洗着袖口,一听便明白小少爷的言下之意。

    他将衣物放进水里漂洗,洗净之后拧干了抛给树上的小少爷。

    晏安接过衣服,很自然地把衣服晒在树枝上。

    “我说过,毒药可以控制我。”

    小少爷从树上跳下来,围着他转了一圈。

    忽然抬起下巴用手指着河流,一副傲气的模样,说:“那你给我抓条鱼来,今日我想吃鱼。”

    他看了他一眼,拿剑在树上随便斩了一截树杈下来,又用剑刃削尖了树杈的前端,转身便踏入河流里去。

    他静静站在水流中,等待着鱼儿游过来。

    晏安没想到他会一句话不说就真给他抓鱼去。

    他饶有趣味的蹲坐在岸边,看他像个木头人一样在水里一动不动。

    有鱼从水中石缝里探出了头,缓缓地游动了过来。

    方婴秋将木叉迅速刺下去,再举起来,木叉上就多了一条被刺穿了身子,但还在疯狂摆尾挣扎的鱼。

    晏安很惊喜的站起来,“哇,一下就刺中了吗,你的手好快。”

    他将那条鱼取下来,抛到岸上。

    小少爷哒哒地跑到鱼旁边,蹲下去想把鱼捡起来看看,可他的手一碰到湿滑的鱼鳞,就嫌恶地收回去了。

    鱼儿在地上蹦跳。

    他把手放到鼻间闻了闻,嗅到一股鱼腥味,顿时就露出了一脸的嫌弃。

    方婴秋就看着晏安从鱼旁边蹦开,伸着一只手飞快地跑到河边来,两只手在水里互相搓洗。

    这是个娇贵的小少爷。

    连鱼腥味都无法容忍,也从来不曾干过什么粗活。

    他又抛了一条鱼上岸,小少爷却不感兴趣了,只瞥了一下,就忙着继续洗手了。

    晏安将手重新举到鼻子边闻了闻,仍然还有一股淡淡的腥味,他极不高兴的嘟囔,“鱼的味道洗不掉吗?”

    方婴秋上岸了。

    他从河岸边择了几枚叶片,然后走到晏安身边去,把叶片放进他手里。

    “在手里搓碎。”

    晏安听他的,把叶片放在掌心里搓碎揉烂了,汁液沾了满手后他才去洗掉。

    洗好后他再闻,指间已经没有了鱼的腥臭味,只有一股子绿叶香。

    “是叶子的味道诶。”

    他高兴地对方婴秋说。

    方婴秋蹲在河边杀鱼剥鳞,清理鱼身,回应他道:“洗不掉鱼腥,就用别的遮掩。”

    小少爷“喔”了一声,走到他身旁去,夸赞他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架好了火堆,把鱼串了起来,说:“因为你什么也不懂。”

    “所以才觉得我什么都知道。”

    晏安不太高兴,用脚踩着踢断了一截枯柴,然后踹到火堆里去。

    “谁说我什么也不懂,我只是对有些事情不知道而已。”

    “天底下的事那么多,有一两件我不擅长的,不是很正常吗。”

    他不满意方婴秋刚才说的话,一个人在那踩着树枝的一端,踢断另一端来解气。

    “别人夸你呢,你老老实实受了不就行了,贬低我干什么。”

    他说着好像愈发觉得气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拿手一根根折断了枯枝塞到火堆里去。

    这虽然是个骄矜的小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离了旁人就无法在野外生活。

    但他还算可爱。

    “火大了。”

    方婴秋翻动着两条鱼,开口说道。

    晏安看了下自己塞进去的枯柴,已经垒成了个小堆。

    他哼了一声,把手里的树枝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就只等着吃饭了。

    方婴秋烤好了鱼,第一个便递给了晏安。

    小少爷接过了就开啃,虽然这鱼没有什么味道,只有一股子鱼本身的腥和鲜,干巴巴的也没有嚼头。

    但难得吃回鲜鱼,他也不多挑剔,仍旧吃得津津有味。

    “下回我们买些盐巴带着吧。”

    小少爷吃完了就懒洋洋躺在树底下休息,照例是方婴秋收拾残局。

    他扑灭了火,正在河边往水囊里灌水,说:“你自己带。”

    见他不愿意,小少爷接着说,“那我就自己带,我还要带rou桂粉,还要带葱姜蒜。”

    眼看小少爷要把锅碗瓢盆也安排上了,他不得不回头斜了小少爷一眼,警告道:“如果你拿不动,我不会帮你的。”

    晏安扬起唇,说:“那我就命令你给我拿。”

    两人在树底下歇息到了下午,晒着的衣裳都已经干透了,他俩才继续赶路。

    又过了几日,两人终于遇上一个城镇。

    晏安终究还是没买些乱七八糟的,只揣了包盐巴在身上。

    住在客栈里,两人就各开了一间房,隔着堵墙各自安榻。

    夜过半后,小少爷的房里就静下来了,他抱剑在窗边听了半响,只听得小少爷翻身安睡的动静。

    他不走正门,从窗户一跃而下,静悄悄踩着房梁上的瓦,如夜猫一般远去了。

    一位早已安歇的医馆大夫,本来在睡梦中畅游,忽然被一段冰冷的硬物给惊醒。

    他睁眼后就惊恐地要坐起来,那贴着他喉咙的剑刃便更紧地横在他咽喉上。

    “不要动。”

    黑暗中响起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大夫顿时更是背脊湿透,吓得手脚皆软。

    他颤着声说:“好汉饶命……”

    “我家有妻女,平素也不与人结仇,您行行好,莫要杀我……”

    他借着外头透入的月光,隐约能看到站在他床前的是个瘦高的男子。

    面容虽然模糊,但体态和嗓音都表明这是一个青年男子。

    大夫不知道他是谋财还是害命,对方又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他只怕自己今晚就要交代在这了。

    “银子就在药房的柜子里,您只管拿,我绝不报官。”

    大夫颤巍巍地举起手来发誓。

    “我不杀你。”

    那人如此说道。

    “你可会解毒?”

    大夫提心吊胆的发问,“是什么毒?”

    “发作起来会使人疼痛不堪,心肺皆如刀绞的毒。”

    剑锋寒冷,大夫怕得连牙齿都上下磕碰起来了,“这种毒我闻所未闻……”

    “好汉您不如另寻高明……”

    “谁会解这个毒?”

    “您往南疆去,那里多有行蛊耍毒的巫医,他们手段莫测,或许就能帮上您的忙。”

    大夫指出了条明路来,于是下一瞬他脖子上的利刃就被收回去了。

    再一眨眼,黑暗中那个青年人也消失了。

    危机解除,大夫顿时整个人瘫倒在床榻上,缓了半响后再摸额头,也还是一手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