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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寂静的巨大皇陵。张阔在车外恭恭敬敬的弯下腰:“两位主子,咱们到了。”乾万帝一手搂着明德一手掀开车帘一跃而下。明德多少年没有逛过街的人,向四周一看就被吸引住了:这是长安夜市的入口,不远的睢阳河边上很多人在放灯,烟花争相辉映着耀亮了天际。人流熙熙攘攘的走过摆满小吃、杂耍、玩意儿摊子的街道,喧闹得连正月里的寒风都被熏热了。“你也闷着这么久了,出来逛逛也好。活着的人别总是缅怀过去,还是珍惜眼前吧。”明德没有说话,乾万帝也不管他有没有听,拉着他就往夜市里走。明德长得漂亮,穿一件华贵柔软的雪狐裘,一点尖尖的下巴在雪白的长毛上如雪如玉,就像是个被父亲领出来散步的贵家小公子一般,引得很多经过的大姑娘小媳妇们都红着脸掩着嘴不断的回头望。乾万帝也不恼,微笑着低头盯着他:“她们看你呢。”明德脸色一红,低着头小声说:“烦死了。”这个年纪的少年青涩和骄傲,全都掩饰不住的挂在了脸上。乾万帝哈哈笑着,一把把他抱起来,不顾怀里这孩子的挣扎,大步走进了一家裁衣坊。店里的小伙计知机得很,立刻跑过来问:“这位客官要看点什么?”乾万帝原本只是随便一走的,刚想退出去,就看见明德盯着店里满满当当的东西和人,看得眼珠子都不会转了一般。乾万帝看着好笑,回头对张阔道:“你看这小东西傻的。”张阔谦卑的俯下身:“回主子的话,小公子正是最爱玩的时候,偶尔从家出来一趟,流连忘返也是正常的。”乾万帝点点头,捏捏明德的脸,问小伙计:“有没有这个时候在南方,适合我儿子这个年纪穿的料子?”明德听见南方这两个字,眼底隐约有了些光彩,但是又生生的强忍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抿紧了嘴唇炯炯有神的盯着小伙计。小伙计很机灵的立刻道:“有有有!客官随我来。这是我们店新进的绘金织云料,又保暖又透气,颜色也亮,不是我夸口,整个长安城的衣料店铺只有我们店里有……这个是麒麟黑金,客官知道这有多难得吗?蜀地的织女三年才得一匹,那个进价啊,都是按寸来算的,直接给的黄金……”他刚想说个高点的价钱来让顾客还价,谁知道乾万帝只看了看,说:“照他的样子裁几身吧。”小伙计一愣,心说这小年夜晚上竟然来了肥羊,真是新年开门的好运气!于是连忙问:“裁几身呢?”乾万帝心不在焉的道:“看你们大师傅会做几种样子就裁几身吧。”张阔咳了一声,低声道:“主子,小公子他未必愿意穿……”他说的倒是不错,明德在吃穿方面很是挑剔,一件旧衣服可以穿好几年都不准换,给他新的却又挑拣,一会儿这不好一会儿那不好,极其的难伺候。乾万帝淡淡的道:“这有什么,随他高兴罢了。”小伙计忙不迭的招呼人来裁尺寸,又满脸堆笑的溜须拍马:“这位爷一看就是疼孩子的!小公子这么俊,一看就是个福相……”乾万帝板着明德的下巴打量了一会儿:“他真的是福相?……未必吧,一脸尖酸刻薄。”明德一把打开乾万帝的手,悻悻然的转到一边,然后果然听到那个男人的笑声:“啊,生气了?”江南,烟花三月,二十四桥,有关于那个地方的美好温暖的一切都在心里渐渐清晰起来。原本只是一个深深藏在心里当作宝贝一样贮存着的梦想,如今却奇迹般的,有可能变为现实了。就像是一个幻想得到玩具的孩子,明明知道得不到,却还是从小心翼翼的幻想中品尝到了无限幸福和乐趣;如今有一天,突然有人告诉他,只要他乖、听话、温顺忍耐,他就有可能会把幻想变为现实。店里的伙计们都跑过来帮忙,小伙计从人堆里挤出来,对明德满脸堆笑的问:“这位小公子,小的帮你量量尺寸可好?”明德点点头,犹豫的伸开手。突而乾万帝一把抓住他搂了过去,对小伙计笑道:“别量了,就我手臂这么长。”“真的不用量?但是客官,成衣做出来万一……”张阔尖细的打断了:“这位小哥,我们家主子知道小公子的尺寸,你就快裁罢。”小伙计忙不迭的点头跑开了,一边跑还心里一边羡慕的想,真是父子情深哪,腰围肩宽,当父亲的比儿子还清楚呐。有一句话好像是说这个的,小伙计识两个字,也听掌柜的对娘子摇头晃脑的说过,挺符合这种情况。叫什么话来着?小伙计拼命的挠着头,只记得“何须问短长,妾身君抱惯”……——托买吴陵束,何需问短长。妾身君抱惯,尺寸细思量……十六天火回到皇宫已经是凌晨了。明德吃了丸子和元宵,又看了烟花、逛了灯会,几年欠下的玩乐都一晚上玩尽了,回来的路上在马车里就睡得迷迷糊糊,车停下来的时候他微微睁开眼皮儿,问:“……到了吗?”乾万帝说:“嗯。”明德又昏昏沉沉的要睡过去,突而听见一个声音叹息着一样的问:“明德。”他细微的哼了一声:“嗯?”“……如果给你机会选择,你会去你那鱼米飘香的三月江南,还是留在皇宫里陪着我?”明德已经陷入了半迷糊状态,只在嗓子里嗯了一声,就黑甜黑甜的睡过去了。他今晚太高兴了,简直像只被关久了出了笼的小狗,兴奋的跑着跑那要这个要那个。他已经太疲惫了。乾万帝大手轻轻捂上他的眼睛,低声道:“睡吧。”他抱着明德走下车,大步进了寝宫。夜色里清帧殿熏着甜美清淡的玉溟香,池塘里华贵的睡莲在抄手游廊下争相绽放,仿佛能泛出月色淡淡的清光。乾万帝把明德放在巨大的龙床上,然后返身走出寝宫的大门。门外走廊上容十八跪在地上,低声问:“皇上叫臣有什么吩咐?”乾万帝大步向侧殿的方向走:“春闱的试卷储存在太学殿库房里,是不是?”“是。”“最近一直在太学殿附近执勤的暗卫,人老实么?嘴巴紧不紧?”“回皇上的话,都是老资格的暗卫了,臣可以作担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