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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活下来的人。警方草草了事,因为当事人全都死亡,媒体捏造了一些故事,事情就过去了。你不知道那些报道猜测得多离谱。你受了刺激,你父亲居然还是尽快地将你转移到了德国,以为这样能帮到什么。”李默梵仍然默默地坐着,就像没听到一样。亚兰蒂尔侧过头,朝他凝视了一会儿,说道:“我到现在都没弄清楚,你们是怎么出事的。我用化名去警局询问过,装成一个见习记者,他们说现场发生了枪击和车祸,得进行侦察,之后什么都不提了,林雅就这样死了。她是个温柔冷静的人,爱她的工作,还有自由的生活方式,当不得不做出抉择时,甚至放弃了婚姻。她不常流露感情,只是平静地去做。你打动了她,于是她把自己的感情和生命都在那一场逃亡中赋予了你,回报你孤独的求助和信任的依恋。在她为了保护你而死的那一刻,她的付出定格了,再也不可能改变或重来。一个人所能给予的全部也就这么多了。我不信你真的忘了她,她让你在内心深处依然想去期盼并得到。因为你得到过,你相信那是存在的。”他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我在等着你告诉我出事的经过。如果没有你,她会很快休假,到瑞士和我一起度过惬意的假期,而后我们还会有许多的相聚。你欠了我很多很多,所以你必须回来。”他的声音还是平静而柔和,“我知道你非常疲倦,非常恐惧,但你依然得为过去负责。我该早点来的,可我得做很多准备。她就这样寄给我一本日记,自己不管不顾的去了另一个世界,把你和大量的难题留给我,我只能找你清算了。”李默梵坐在沙发上,毫无动静,但是他膝盖上的小P却醒了,它以一种与圆圆的肚子不相称的敏捷轻盈地跳到地上,迅速在壁炉边另外找了个适合慵懒躺倒的位置。李有点茫然地看着它跑掉,他碰了碰空下来的腿,又伸手去摸亚兰蒂尔,像要确认他在身边。亚兰蒂尔心里泛起一种温暖而痛楚的情绪,他压抑了自己一下,不再说话。两个人一起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就到了睡觉的时间。第18章第十八章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李默梵感到头晕晕的,有种发木的疼痛,仿佛内部刚刚打了一场仗似的。他觉得自己夜里又做了不少梦,但是想不起来任何梦境。他揉了揉额头,但对头疼毫无改善。他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心里有种异样的不踏实的感觉,像是有什么该想起来,但偏偏就是想不起来的事情搁在那里,令人坐立不安。这种感觉一段时间以来不时出现,他努力忽略它。当亚兰蒂尔像每天一样来带他下楼吃早饭时,他感到安心了一些,这个人是熟悉而安全的。一切如常,吃过早饭后练习走路,独自待在书房里。午饭后,他像平时一样上楼去睡午觉,楼梯走到一半时,他滑了一下。他最近走得稳多了,已经很少打滑。亚兰蒂尔把他扶住,他在快跌倒的时候并不慌张,知道会有人扶他,就像在很久以前,他知道她会想办法救他,不让他被送到德国,落入特务的手中。头又有些晕眩,同时他忽然想看一眼身后扶着自己的人,于是回过了头。在与亚兰蒂尔的眼睛对视的一瞬间,他听到头脑中有种轰鸣的声音,那来自内心。昨晚传进耳中的那些话在脑中流动,汇成一股热流,其中每一个字都具有意义,他能听懂。他对他说:你得到过,那是一个人能付出的全部,你欠了很多很多,所以必须回来。回到哪里?他不就在这里吗,但这里,又是哪里。他抱着头跌坐在楼梯上,什么也顾不上了,那种这段日子以来蠢蠢欲动,呼之欲出的东西猛然间变得具体而鲜明,就像堤坝上的闸门开了,波浪汹涌而入,冲入脑海,他低声说:“林雅,林雅。”一阵天旋地转,瞬间乾坤倒置,他脑海中属于正面清明的那部分思维伴随着强烈的感情,冲破了重重桎梏,重新取得了支配权。他被颠覆反转的世界回到了原位,就像一件被弄得整个内衬朝外的衣服又被翻转回来,重新变得能随时穿上一样。伊丽莎白站在自己的蓝色雪佛兰汽车旁边,朝远处张望着。这是从米特格尔精神病院到万湖别墅区必经的一段路,来往车辆很少。她特地选择了这里和亚兰蒂尔发生初次的邂逅。公路旁边是一片树林,树根上覆盖着残雪,在冬日的暖阳下反射着银光,一片荒野的景象。一个小时前,她停下车子,让发动机熄火,而后用钳子拧断了引擎盖里的两根电线。她和斯特林交往了两个月,好不容易才从他口中套出亚兰蒂尔每月会驱车到医院取一次药,那是他唯一会离开那幢该死的别墅的时候。她又往米特格尔精神病院打电话,这所医院在市区有一处门诊部,接待普通的病人。她用带着美国口音的英语和结结巴巴的德语打听亚兰蒂尔·格恩医生的联系方式,装作是他的一位美国病人,现在需要一点帮助。门诊部的人给了她郊区住院部的电话。又费了不少周折,终于得知格恩医生每月到住院部的具体日期。接待处的护士听她用很不熟练的德语吃力地说了一会儿后,似乎有点同情她,说:“他每次来都只待两个小时,您或许可以到时打个电话碰碰运气。”现在,伊丽莎白就在碰运气。她经过精心的装扮,浅金色的卷发即使被风吹乱,仍然显得秀雅,黑色的绒面大衣出自名家设计,剪裁巧妙,让她看上去身姿婀娜。她希望自己给人一种柔弱无害,令人怜惜的印象。她研究过亚兰蒂尔,这一款的女孩应该最容易打动他。偶尔有车子驶过,友好地想让她搭车,或者帮着看看她的车况,都被她礼貌地婉拒了,说会有人来接她。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她终于等来了那辆雷诺牌汽车。于是她站到路中央,一脸无助,同时用力地挥手。亚兰蒂尔刹住车,摇下车窗,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女郎,还有那辆偃旗息鼓的雪佛兰。“我的车熄火了,我想先回到家里,再找人来拖车。您能载我一程吗?”她问,语气柔弱。“上车吧,您住在哪里?”亚兰蒂尔说。伊丽莎白用得救的目光望了他一眼,附带一个恬静温婉的微笑,打开车门,坐到他旁边。“我住在万湖那边,”她报出了地址,并且说:“我想您送我一程就行,我真怕待在这段没人的路上。”“没关系,我正好顺路,可以送您到家。”亚兰蒂尔说,伊丽莎白给的地址离他的住所只有七八分钟的车程。“那太好了。”伊丽莎白优雅地把手放在唇边,呵了口气,“天太冷了,我不该在这种天气自己出来写生。”亚兰蒂尔淡淡地笑了笑,没有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