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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对此也很是无奈,想了许多办法也没起作用,又不能放任不管。思来想去,总算找出了乖儿子这般淡漠的缘由。一拍大腿,卫律自小便喜欢独自待着,又没个人陪着,久而久之,性子自然孤僻了些。简蓁向来雷厉风行,很快找来了洛安城中数的上号的世家子弟名录资料,想挑个合适的人选陪着卫律。无奈不是这个矮,就是那个脾性太顽劣,总而言之,就是一个也比不上她的乖儿子。可巧一日出宫游玩,在个捏泥人的小摊旁见到了个雨雪可爱的小姑娘。简蓁一见那小姑娘便红了眼,这与她想象中的女儿模样一般无二。小姑娘八九岁年纪,穿着一身粉色小袄裙,上面绣着翩飞的彩蝶。细软的发扎成两个胖乎乎的小揪,项上带着金玉长命锁,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只是不知是否是与父母走散了,小姑娘神色恹恹,趴在木台子上却巴巴的看着糖葫芦摊发呆。简蓁忍不住上前搭话,小姑娘虽小却也聪明机灵,简蓁怎么问话她都不答,只怯怯的闪躲。无奈下简蓁买了几串亮晶晶的糖葫芦递给小姑娘。“喏,给你。”小姑娘咬着指头犹豫了许久,终于抵不住诱惑说出了自己姓名。“我叫柳竹意。”小姑娘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忽眨忽眨,甜甜地唤了简蓁一声。简蓁亦笑了,洛安城中柳姓人家并不多,她只要回去查查,定能找出柳竹意。真是天公作美,简蓁福至心灵,想起了卫律小时候天天喊着要meimei,这不,一个meimei送上门来了。她不想则已,一想更觉得这是天赐的机缘,看着这个小女娃更是哪哪都好,正可以给卫律做伴。皇家权势之大,要查一个人再容易不过。帝王一纸诏书,柳竹意便被逼入宫侍读。这简直荒诞至极,从没有皇子读书要女子陪读的道理,可纵使柳则如何不愿,终究无法与皇室理论,更何况卫衡给出的补偿足以让他低头。简蓁也不愿逼迫小姑娘,但谁料柳竹意一见卫律便被迷了眼,宫中繁华富贵,不比在家中差。她不想回去,简蓁亦无法。就这般过了几月,简蓁暗中观察,发现卫律还是老样子。心下哀嚎,看来自家乖儿子确实有问题,她给他找了这么个可爱?meimei,他连都没多笑一下,面瘫,绝对的面瘫。她也不想想卫律都几岁了,况且他哪里要的是什么meimei,不过是父母和美的渴盼。再说简蓁,真不愧是亲娘啊,给卫律找来的这个小可爱?meimei?简直是后来卫律漫漫追妻路上的一个天坑,此事暂且不提。无论如何,卫律在简蓁的呵护?下也算顺风顺水的长到了十四岁,不想一日陡生变故,从天摔到地。向来亲近的九叔突然起兵造反,于暗夜逼宫,父亲惨死,简蓁放火焚殿,混淆视听换得他逃出生天。纷飞的火光里,卫律昂起头望着一点点坍塌的言蓁殿,秀气的下颔绷紧,傲骨初长成。生不如死,但只要还活着,有些责任便无法推脱,卫律意识到自己已经长大。小小少年失去了父母庇护,方知这世间如此寒凉。这大概是卫律一生最惨淡狼狈的时节,身上信物除了母亲交付的一封纸书外再无其他。看着廖廖几个残兵,卫律实在不知所措,尽管他面上端的是平静无波。走投无路之时,只有低头,卫律在几个暗卫的保护下一路颠沛流离,历经苦楚无数,终于到了泗洲。“去找苏承。”简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卫律仰起头,望着镇北王府高悬的匾额,长舒了口气,他让暗卫去敲门,自己跪在门口冰冷的石阶上。嘴里一片腥甜,卫律想着惨死的父母,以及九叔狠戾的眼神,心下如刀削火烙般疼痛。眼睛酸涩至极,想要狠狠痛哭一场来宣泄苦闷,然而眼角干涩,泪水早已在看到父母惨死时流干。无忧无虑的少年背负着复国重任,肩扛着数千血命,他必须强大,而强大的人,怎能轻易落泪。卫律混混沌沌想了许多,心内压抑累积如洪流,几乎要压垮他单薄的肩。时间过得极缓慢,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过了一刹那。镇北王府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随后卫律听到声轻灵欢快的叫唤。回过头,墨色瞳眸中映出一张稚嫩娇妍的面孔。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她在笑,笑的如同一枝最不经风雨的杏花,神情温软,像明媚的春光。瞧,这多像当初的自己。卫律无力的转过头,一种从没有的无力感束缚住他的手脚。熊熊火焰浮现在他眼前,洛安城被烈火焚烧,他能看见父亲沉静的眉宇,母亲欢喜地朝他微笑。卫律不由自己地伸出手,想去抱抱简蓁,然而怎么也够不着,急怒攻心,疲惫交加,眼前黑蒙蒙一片,下一瞬天旋地转,卫律重重摔在地上。再醒过来已经是翌日傍晚,卫律从绵软的床榻支起身子,看着床边灰色的帷帐,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他这是在哪儿?很快就有人给他解了疑惑,一个低沉的嗓音咳了声,卫律略转了身,才发觉室内还坐着一个男子,高大英武,满身的萧杀冷肃。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了之前种种,纷乱的洛安城,匆忙艰险的逃生,以及最后留在记忆中的沉暗。他看着眼前的男子,几乎在瞬间辨认出来——镇北王苏承。想到此处,卫律急忙起身跪倒在地,不等苏承开口,就长叩下去,取出藏在袖中的书信托举在首,低语道:“叛贼已攻下洛安,父皇母后皆为逆党所杀,如今只有镇北王可救洛安于危难。”“殿下先起来……你说……你的母亲已经……”苏承准备扶起卫律的手僵在半空,整个人仿佛在寒夜里被兜头泼了盆冰水,透骨的凉意让他的身子都在微微战栗。他的语调倏然拔高,似是不敢相信,悲伤仿佛化为实质,扼住了卫律的脖颈。卫律感觉眼前酸涩,泪意汹涌而至,他咬紧牙根,才将喉头的苦涩压下。字一个一个从他嘴里蹦出,带着滔天的仇恨:“是,父皇母后都为叛党所杀。”他话中的每个字都如把利刃扎在苏承心口,牵连的浑身无一处不疼,苏承有些晕眩,更多的是不可置信,他恍惚的想着。简蓁死了,她怎么能死,她不能死。可是卫律手上拿着的信仿佛一个响亮巴掌抽在了他脸上,苏承清醒过来,他拿过那封信,捧在眼前。微黄的信封上写着四个字,苏承亲启,那字转折处铁钩银画般凌厉,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他仿佛看见了春日纷飞的柳絮,分花而来的妍媚女子,持剑起舞,落花纷飞,何等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