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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先道歉:“对不起啊,昨天乱动你东西了,以后不会了。”池羽摇摇头,可能觉得力度不够,又勉强笑了下。石故渊没事儿找事儿似的,把矿泉水倒进玻璃杯里;他的双眼聚焦在水流上,就会忽略气氛的煎熬。正在这时,石故渊的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池羽松了口气,抬眼时,石故渊已经走到了门外去接听。石故渊接的匆忙,没有看来显,说了一声“喂”之后,对面并没有回应。石故渊有些奇怪,又“喂”了两次,对面才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你在哪儿呢?”是郑稚初,但此刻他就像丢了指甲的小猫,蔫头耷脑,奄奄一息。石故渊说:“我在外面,”他点燃一根烟,在烟雾中模糊不清地问,“……怎么了?”“难受,”郑稚初瓮声瓮气,鼻音很重,他吸了吸鼻子,不耐烦地说,“你在外面干啥呢?还不赶紧过来?我都生病了!”第二十九章郑稚初这场病来得轰轰烈烈,也莫名其妙。可能是不找石故渊针锋相对了之后,失去生活目标的空虚使巴头探脑的病毒趁虚而入。他在家萎靡了几天,吃腻了保姆一成不变的病号餐,竟不自觉地想念石故渊的手艺。他吃过石故渊做的饭——在他撞破石故渊和父亲的秘密之前,他不是像现在这样排斥这个名义上的哥哥;他和石故渊年纪相差比较大,又有父亲挡在前,所以小时候,石故渊不大理睬郑稚初的胡闹——那时他的胡闹也踩不到石故渊的底线。而现在,小狮子长成了头领的体型,外来的、鸠占鹊巢的豹子早该退位让贤,其中不可避免地产生了纠葛。但这不妨碍小狮子在孤独难熬的夜晚,垂涎豹子曾猎给他的鲜嫩羚羊。石故渊有几秒没有动静,郑稚初夹着抱枕,翻个身,说:“喂,我让你过来你听见没有?”石故渊吸了长长的一口烟,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落地窗里喝果汁的池羽;池羽也在看他,见石故渊转回头,急忙将目光放在了别处。石故渊收回眼神,对郑稚初说:“去医院了吗?”郑稚初暴躁地说:“感个冒发个烧又不是要死了,谁他妈去医院啊?你到底来不来,少磨唧!”石故渊衡量了下自己目前的处境:郑稚初顶着的“养父亲儿子”的名头,身为大哥,小弟生病,他于情于理要去探望一眼;而且,池羽这头正是难为的情面,再相持下去也是无言,不如先留足了台阶,彼此下得都能稳当些,日后也好相见。但石故渊仍有顾虑:郑稚初的心思昭然若揭。他可以原谅郑稚初轻狂年少,误入歧途,但他自己已没有年轻做借口,所以断然不能让郑稚初越陷越深;不论主动被动,他都不会再往郑稚初身前靠。两难的局面促进烟雾兴盛,石故渊又点了一根烟,背过身去,落地窗里的池羽看不见他的小动作;电话里郑稚初的催促不绝于耳,他送出口灰色的雾气,说:“我一会儿过去。”郑稚初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擤着鼻涕走到楼梯口,冲下面喊:“刘姨,中午石故渊回来,不用你做饭了,让他做!”……………………………………………………石故渊等池晓瑜下课之后,把她和池羽送回了家,借口工作有事,就没和他们一起吃午饭。池羽求之不得,池晓瑜却舍不得,她拽着石故渊两根手指头,可怜巴巴地说:“那晚上呢?晚上呢?”石故渊看了池羽一眼,回答说:“晚上回来了,我给你打电话。”池晓瑜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刚要去抱石故渊的大腿,不让他走,却被爸爸抱了起来。石故渊冲池羽微微一笑,没有告别,就出了门。池晓瑜意犹未尽地盯着大门看,失落地耷下小脑袋,说:“爸爸,我不想让石叔叔走……”“石叔叔有事。”池晓瑜气呼呼地说:“大人总有事,小孩子也有事呀!可是我还会陪着你们!”池晓瑜小大人的模样逗得池羽一乐,哄着她吃了午饭;池晓瑜不想午睡,跑到书房抱出大提琴吱吱嘎嘎;池羽忍住魔音贯耳,积极配合女儿的艺术之路;他写了会儿实验报告,终于被折磨到没了心情。他拉开抽屉,把报告放进去,然后看到了画夹。池羽的手在半空停留了很久,最终将画夹取了出来;他愣神的样子引起了池晓瑜的注意;池晓瑜放下琴,跑到他身边,蹦起来看:“这是什么呀?”池羽把她抱到膝盖上,翻开画夹。池晓瑜兴奋地说:“这是我呀!”池羽亲了下女儿的头顶;池晓瑜趁机夺得翻页权,池羽没来得及阻止,画纸已经哗啦啦翻到了最后。池晓瑜惊奇地指着画,小辫子一甩,扫了池羽一脸;她惊奇地对爸爸说:“是石叔叔呀!”池羽卡了下壳,说:“这是你爸爸。”池晓瑜捋不明白其中关联,说:“爸爸,这是石叔叔,不是你!”池羽盯着池晓瑜的脸,在尚未长开、却能看出未来轮廓的五官上巡睃几番;池晓瑜有些疑惑,她低下头去,又看了一遍画纸,然后抬起头来,斩钉截铁地说:“爸爸,这就是石叔叔,真的不是你。”说着,突然眼睛一亮,喜滋滋地拍手说:“我知道了,石叔叔也是我爸爸,对不对!”话题峰回路转,池羽的思维没赶上女儿急转的脑回路,在池晓瑜的话锋后头苦苦追赶;池晓瑜看不见他夸父追日般的辛劳,继续说:“那我有两个爸爸了,爸爸,你和石叔叔商量,你们谁不要做爸爸了,做我mama吧?”池羽说:“石叔叔不是你爸爸,你爸爸至始至终就我一个。”池晓瑜眨了眨眼睛,问:“那石叔叔呢?”“就是石叔叔。”池晓瑜“哦”了一声,表面看不出什么情绪,她挠了挠画纸的一角,说:“这就是石叔叔啊。”池羽握住女儿作乱的手,看着画纸,有些失神——这不是石故渊,但每个人都认为这是,就连池晓瑜,也将自己的亲生父亲,信誓旦旦地认作了另一个男人。这样也好吧,池羽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从此以后,池晓瑜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石故渊就是画上的他,是自己沥尽心血完成的一笔一划。胸中涌起海啸般的眷恋不舍,池羽默默地在心中对真正的画中人说:从此我就是你,你就是他。他烙刻在他有意封存的过去,可是他的未来他注定无法参与。而如今,他可以参与了。耳朵一疼,池晓瑜扯着池羽的耳朵,大声说:“爸爸?爸爸!”池羽回过神来,揉了揉耳朵:“嗯?”池晓瑜点着画纸:“你这里画错了,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