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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多出了许多时间,却少了许多温暖。他依旧无趣。可怕的是,他有过有趣的生活。………………………………………九月的桃仙秋风萧瑟,同月的高崎犹有夏季的余温。石故渊没有在市内作停留,下了飞机,立刻搭乘大巴,前往隔壁的镇子,再从镇里搭三轮车,来到了一座依山傍海的小渔村。一天的奔波让他的衣服沾染上风尘,燃烧的红日沉入灰蓝的大海,调配成紫红色的天空。石故渊轻装简行,只背了一个旅行包,里面装着必需品和一套换洗衣物。秘书定的是单程票,石故渊不知道这趟旅程将以怎样的方式收尾,自然也不知道能在这边呆多久,他只为了一个答案而来,不是关于他从何而来,而是关于他往何处去。海水潮湿的腥气与浪花拍击岩石的声音是石故渊所不熟悉的,他从晾晒的渔网探寻着渔民的作息——这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渔村,手边破旧的石墙和脚下崎岖的土路能从开头看到尽头,所以在他进村没几步就被一个黝黑的青年发现。头顶已是最后一抹天光,他这个陌生的外来客需要今晚落脚的地方。他主动上前去与青年搭话,想问问村子里有没有小旅馆,却见青年瞠目结舌:“林……林哥?”石故渊一愣,又往前走了几步。青年见了鬼似的屁滚尿流,落荒而逃——没准儿真见了鬼——“啊啊啊啊啊鬼啊救命啊——”石故渊看看地上跑飞的两只拖鞋,站在原地,抿紧了嘴唇。第五十六章时已入夜,宁静安逸的渔村鲜见地热闹起来,大姑娘小媳妇抱着孩子倚在门口张望,不时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满头华发的婆婆与她们啧啧叹说:“看着没,就是他,就是他,真是像啊……这回来是要认祖归宗吗?老林家有后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石故渊坦然地行走在众人眼中的黑白两色间。早前闻讯赶来的村长拉着他上下打量,激动得说不出话;看到掌心娇艳欲滴的红痣,更是热泪盈眶。石故渊矜持地收回手,说:“你们大概认错人了,我姓石,不姓林。请问这里有旅馆吗,我会在这儿住几天。”他清楚村民将他认作了谁,可惜同人不同命,死了的活不过来。村长失去了手,转而扯住他的袖子,揩泪说:“孩子,不知道你怎么回来的,能回来就好,能回来就是缘分;时间不早了,你先到我家去住,有话我们晚上慢慢说。”石故渊说:“不劳麻烦了,我去旅馆就好。”“我们村哪有旅馆哟,又不是景区,平日里没得人来的;”一个胆大的小媳妇边奶孩子边搭腔,石故渊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小媳妇噗嗤笑了,和妯娌叽叽咕咕地念着方言,“……还会害臊呢……”村长招呼一帮小伙子,用土匪般的热情卸下了石故渊的背包,拽着他往自家走,豪气万丈地说:“不要客气,没什么麻烦的,还没吃饭吧,等我让你婶婶下厨,正巧今天捞上来了一批海货,你好有口福啊!”石故渊如一只木偶,在村民善意的簇拥中,由村长带领着用饭下榻;村长的家在离海不远,在院中吃着丰盛而野趣的海鲜大餐,耳畔浪涛轰鸣。村长开了瓶自酿酒,给石故渊斟上半杯,醉意朦胧地说:“刚才吓着了吧,我们村没来过什么外人,大家都很高兴……高兴……”白炽灯下的几只飞蛾,石故渊偏头瞧了它们片刻,对村长说:“我来是想打听下这个人。”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池羽学长的照片推过去,是池羽毕业时与他学长的合影。当时调查的力度主要放在了池羽身上,所以文件夹里只附有这一张他学长的相貌,远没有池晓瑜和她mama的多,但足够清晰,足够石故渊认清在池羽心里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村长眯着眼,摆摆手,说:“不看,看了伤心。”石故渊直截了当地问:“我和他有关系吗?”“有,”村长说,“你们……还是我给联系的。”他啜了一小口酒,酒盅见底,石故渊知道作为晚辈,这个时候应该给长辈满上,但他的身体与灵魂在闹离婚,手臂无论如何都不肯听从指挥。村长倒是没在意,继续说:“你是怎么知道身世的?是你养父养母他们……”石故渊说:“他们七二年就走了。”村长了然地“唔”了一声,说:“你和林想……你们是亲兄弟,双胞胎。你身体弱一些,生下来没两个月得了感冒,患上哮喘,眼见活不成了,又怕过了病气给你弟弟,正好有城里来我们这里做什么声音搜集的一对夫妻,他们多年没孩子,听说了你们家的事儿,就想把你要过去。你们林家几代单传,好不容易盼来了俩,你爸妈舍不得……”石故渊说:“所以我父母……我养父养母让你出头,劝劝他们?”“城里的医疗条件我们比不得,你看,你平平安安地长大了……说来林家注定有劫,你走了没多久,你弟弟也患上哮喘了……”这次石故渊能动了,他拿起了酒杯,酒面荡出微微縠纹。临海渔村的夜幽静得只有海水的欢歌和树林里群鸟的回唱。可他听到的却是沆砀的巨浪和狂啸的山风,他想起了他们的初遇,池羽随身携带的喷雾——他就像纸上谈兵的将军,不曾注意过这些显而易见的破绽——原来池羽要救的,从来都不是他。他细品着渔家的酒酿,他想村长一定是骗人了,酸甜如果汁的饮品哪里像他提醒的容易上头,他怎么会越喝越清醒?村长在讲他陌生的亲人在他离开后的琐事。石故渊打断他,说:“他叫林想是吗?”“是,本来按照族谱,你们是景字辈,但你爸念着你,硬是给你弟弟起了这个名字……”石故渊笑了下,说:“何必呢。”何必呢,原罪般背负着另一个人的人生,如果池羽知道,他又得罪加一等了吧。想了想,石故渊问:“他知道有我这么个哥哥吗?”“他不知道,”村长说,“你爸妈从来不提,我们也不敢说。”多不公平啊,他不知道他,他却知道他。“……没想到你还能回来,要不是看着林想长大,还真认不出你。这么多年,你过得怎么样?”村长看了看他,笑起来,“瞧瞧你这周身气派,和我们打渔的就是不一样,像个大老板。”石故渊说:“做点小买卖,养家糊口罢了。我父母对我很好,我还有一个meimei,”说到石故沨,石故渊露出点骄傲的笑意,“她在英国学舞蹈,跳芭蕾,跳得特别好,考进了一个特别难考的外国芭蕾舞团,前阵子刚订婚。每天毛毛躁躁的,想一出是一出,我拿她是一点办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