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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着衣服,这时石故渊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接了起来。“石总,别来无恙啊?”石故渊皱起眉,忽然听到对方的背景音里有女人的尖叫和孩童的哭泣,心底一沉:“你是谁?”“你看,我就说石总贵人多忘事儿;”话音一转,声线陡然狠厉,“你meimei和姓池的小丫头在我手里,听说您现在不在桃仙,那我给你时间,明天晚上8点,我要在城南厂房见着你,不许报警,否则这两个,你谁也别想见到!”第六十章他又是石故渊了。他忘记与男孩告别,只在男孩的呼喊中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海洋在他背后逝去,海岸上亮起的灯盏好像廉价的人造宝石,不及海上明月与繁星一分天然;眷恋于他的海浪闹着要上岸,却不知岸上好风光,离远了看才美。石故渊踏上主路,边走边低头给meimei打电话,不通;给威廉打,仍不通。焦虑如水漫过了胸口,他翻找着刘勉的电话,差点被突如其来的自行车撞翻。自行车流星般消失在地平线,石故渊才发现自己行走在道路中间。刘勉的电话已经接通,传来推杯换盏的吆喝声。石故渊定定神,说:“喂,刘勉?”“诶,石总,这么晚有什么事儿吗?”石故渊直截了当地问:“你能联系上小沨吗?”刘勉走出包厢,来到了相对安静的走廊:“前天还给她练功房的把杆包软垫呢,怎么了?”石故渊怒不可遏地说:“那昨天和今天你都干什么去了?我让你看着她,你就是这么看的?!”刘勉有些委屈,石故沨这么大个人,旁边还有个人高马大的威廉护驾,能有什么危险?也就石故渊把她当小娃娃。但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态。石故渊不轻易发火,发火也是就事论事,不上升到人身攻击的高度。刘勉的身心及时做好了武装,不去否认这明显的迁怒,问:“石总,小沨怎么了?”石故渊无力地扶着路边的长椅慢慢坐下,昏沉的夜里看不清脏不脏,他也没心情发作洁癖,闭上眼,努力抻直颤抖的声线,说:“……我联系不上她了,你赶快去找她,还有威廉。”“好,我这就去,石总您别着急,不会有事儿的。”刘勉嘴上说,心里却不以为然。石故渊没有具体向他说明那通威胁电话——刘勉八面玲珑,心眼多得像蜂巢,在公司岌岌可危的状况下,石故渊不愿让刘勉过多地参与到他的私人生活中,可远在千里之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又不敢推心置腹。而刘勉还有更重要的事:市局后天晚上抄赌,他赶忙通知钱有道后天闭馆。钱有道老江湖,抄赌抄出了经验,刘勉也放心;等散了酒局,刘勉见已是凌晨,冒然去打扰石故沨不好,于是打算第二天上班之前,绕路去一趟。与刘勉通话之后,石故渊紧急回到酒店整理行装,打电话订最近一班去桃仙的机票。就在他要下楼退房的时刻,铃声又响了起来。石故渊盼着是刘勉找到了小沨的消息,却见那明晃晃的绿色屏幕上是他日夜摩挲,许久不曾按下的号码。石故渊屏住呼吸,心脏剧烈跳动。他希望铃音能够无限延长,就好像池羽真的愿意与他说很长的话。但他终究克制不住思念,铃音无法取代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透着迟疑:“……故渊?”石故渊不禁放柔了眉宇,轻声说:“……是我。”“故渊,你知道威廉在哪儿吗?”池羽说,“今天他们幼儿园下午组织看电影,提前一小时放学,我跟老师说好了,麻烦她陪一下晓瑜,等我下班就过去,但我到的时候,老师说她被威廉接走了,可是威廉的电话我打不通,小沨的也是。”石故渊张了张嘴,恐惧像带血的藤蔓,顺着他的骨缝攀爬生根,攫住心神。他的关注全部放在了石故沨身上,孩童的哭声恍然如梦,这一刻随着威胁一同送到他眼前。“喂?故渊,你在听吗?信号是不是不太好……”“池羽,你现在不要说话,听我说完,”石故渊直勾勾盯着地摊上的一个正方形图案,几乎盯出了重影;他的呼吸或许粗重了些,但是声音依旧镇定,“晓瑜现在和小沨在一起,她们遇到些麻烦,我不知道威廉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但是相信我,我会解决好的。”“你什么意思?石故渊,你把话讲清楚!晓瑜到底怎么了!你们到底把她怎么了!”“池羽,你冷静一下——”“你要我怎么冷静!”池羽像一只失去幼崽的母兽在荒原中嘶吼,“晓瑜是我女儿!现在是我女儿不见了,不是你的,你当然无所谓——你早就知道我女儿失踪了,这么久,你都不告诉我——你知道——有没有报警!你有没有报警!!”“我正在找她们,”石故渊攥紧了拳头,想让抖动的幅度控制在rou眼不可见的距离之内,“对不起,池羽,但是你不可以报警。”“为什么?!是不是有和你有关?石故渊,是不是因为你!”石故渊的心脏针扎般密密麻麻地泛起疼来,他利落地背好背包,把电话换到另一只手上,仿佛这样做就能换种心情:“我现在还在外地,马上回桃仙,一落地我立刻去见你——答应我,池羽,答应我,不要报警。”“如果晓瑜出一点事——”“——我把命赔给你。”“——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晓瑜如果不在了,那我也不活了!”“你——”石故渊顿住脚步,怔愣半晌,轻声说,“说什么傻话……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相信我。”“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池羽绝望地流泪,“我不敢了……我明知道你危险,可我还是控制不住——控制不住想和你近一点,再近一点,,,,,,可是你不应该——不应该把晓瑜也拖下水……她那么喜欢你……”他说不下去了。他也知道这番论调有无理取闹之嫌,但人的本能总是那么恶劣,通过肆意伤害亲近的人来得到宣泄的快感,平息无依无靠带来的恐慌。“对不起……”石故渊只能一遍遍地道歉,“对不起……”他疲倦地合上双眼,“池羽,别报警。”他挂断电话。他需要一个长长的旅程,去练习与池羽相见时的表演;而池羽已经等不了三个小时的天上时间,他膨胀的焦虑、急躁、惊恐就要撑爆他的rou身。他呆坐在床上,茫然地抬眼,眼前是池晓瑜钟爱的美人樱,联想到是谁的赠与,他缓缓站起身,捧住花盆,如同捧着一颗跳动的心,又或者是北方的雪天里冻住了千言万语的冰块,然后摔碎了它。冲锋号奏响了,他像一名身负国仇家恨的士兵,以手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