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亵神(一)

    (前略)鬼胎却什么人都可以怀呢。

    ——(隐私保护id不予显示)

    静夜,魔王城的魔物们结束一天辛勤的工作,都倒在各自的床上安睡。连被绑来囚禁的人类公主也盖着新做的柔软被子沉浸在甜美的梦乡。

    空旷的恶魔教会,只有恶魔修道士一人跪倒在神像前忏悔着……

    晶莹的泪水止不住地从那黑山羊的脸庞滑落,最终在那神圣的圣袍上洇湿出一片深色的泪迹。

    锋利的两颗尖牙死死咬住自己鲜有血色的双唇,喉咙里传出隐忍的抽噎泣声。

    长着黑色长甲的双手交叠在胸前,捧住了挂在胸口的暗色吊坠。

    我所供奉的神明……

    请原谅我犯下的难以饶恕的罪孽……

    身为辅佐两代魔王的旧臣,魔王城十杰众干部中最年长的自己……

    却不可抑制地爱上了身为人质的人类王族的公主……

    已在这世间苟延残喘千年之久的肮脏黑山羊,拖着年迈的身体,却犯下了最禁忌的罪孽…

    不止是种族不同,年龄、身份、体型……

    自己没有一样是配得上尊贵的栖夜公主的…

    甚至,自己与公主各自生存的立场都不相同……

    自己如此禁忌的情感…可以存在吗?

    ……恶魔修道士,真的可以对栖夜公主存有不该有的倾慕之心吗?

    早就在前起誓,将自己的余生,连同身心与灵魂一同献给神明的修道士……

    却一副丑态,跪在向神像年前倾诉着自己不该有的倾慕之心……

    毫无疑问…身为修道士,在自己对公主产生不该有的爱慕之情的一瞬间,自己就已经渎职了。

    修道士违背了在神像前的誓言,这是渎职,无异于亵渎神明……

    渎职亵神的修道士……

    竟然还有脸面向神明忏悔……

    不管怎么想,自己都不可能被原谅吧,自己对公主的情感…本身就是不可饶恕的重罪。

    甚至被神明惩罚,遭受最为深重报应都不为过…

    『我所供奉的神明……如今扼杀自己对公主的情感,已然是不可能,还请惩罚罪孽深重的黑山羊吧……只要被容许继续喜欢公主……无论是多么痛苦的惩罚……自己也……』

    偌大的恶魔教会响起了沉郁的钟声,肃穆空旷的神堂回荡着深沉悠远的钟声。

    恶魔修道士却从这邪魅的钟声中听到了一丝空灵祥和。在十三声悠然回荡的钟声中,

    恶魔修道士在肃穆的神像前保持着跪姿,意识随着迷蒙的钟声一同沉沉离去……

    那一夜,雷欧纳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那是一个自己被缠绕着全身的粘腻触手粗暴侵犯的梦境……在梦中自己用不出魔法,魔力全失。不管自己如何用嘶哑的嗓音哭喊着求饶着,那些触手到最后也没有放过自己……

    最后自己以涕泗横流呢喃着呼唤着公主的丑态结束了这场怪梦……

    『恶魔修道士大人——!』

    刺眼的光芒打破了沉寂的黑暗,随着不死族吵闹的呼唤,迷蒙的意识逐渐回归……

    『恶魔修道士大人!公主是不是又对您做什么了!您怎么会在棺材中呢?』

    恩?棺材?

    思绪飘过一瞬的困惑后,被躯体上激烈的疼痛所侵蚀。

    痛——

    针刺般的疼痛蚀咬着脊椎地每一寸骨骼,疲惫的身体每一处关节都酸痛地难以言喻,就仿佛被人暴打一顿般地不适应……

    果然是跪得时间太长,又在棺材里睡一整晚的原因吗?

    被不死族抬回房间的恶魔修道士躺在柔软的床上如此想到。

    『雷欧?你没事吧?』

    公主特有的甜美嗓音从秘密通道地方向传了过来,担忧的语气占了大半。

    『公主!你怎么过来…痛!』

    恶魔修道士听到公主的声音后,用胳膊支撑起身体挣扎着想坐起身,却因为持续的剧烈腰痛又重新倒回床上。

    冰凉的小手掀开了碍事的刘海,覆上了恶魔光洁的额头试探着感受温度。

    『听恶魔教会的不死族说,雷欧你病倒了,有些在意,所以我过来看看。』

    在确认恶魔修道士没有发烧后,公主安抚地摸了摸黑山羊柔顺的黑发后,收回了自己白皙的小手。

    『没关系,公主,我只是累到了……睡一觉就好了。今天不是公主去图书馆的日子吗?留在我这里的话,再不去就来不及了哦……』

    还在眷恋着方才温柔抚摸的恶魔修道士扭过头去不敢再看向公主……

    再让他多说一句话的话……他一定会忍不住自己的情感,无论如何,不能叫公主看到他的丑态……

    『图书馆……那就不去了,以后还有机会去。幸好雷欧没有发烧,我安心多了。』

    扭过头去正与内心做着激烈斗争的恶魔修道士并没有发现,他所爱慕着的人类公主栖夜·莉丝正面部羞红的凝视着自己。浅紫色的水润眼瞳闪烁着两道璀璨的星光。

    最终,恶魔修道士在所爱之人的懒怠的歌声中沉沉睡去……请了假休息几天之后成功的回复了身体状态。

    看上去,是这样的。

    事情的异变发生在几个月后。

    『唔——呕——!』

    呕吐物止不住地从掩在口部的指缝处泄出,刚刚在食堂买到的公主同款茶碗蒸也一同打碎在地上流得到处都是。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每次都是准备吃饭地时候闻到一股奇怪地味道,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剧烈地恶心。然后自己就会吐地翻江倒海仿佛要连同胃袋一同呕出来一样的激烈。

    『恶魔修道士——!』

    不远处地哈士奇改飞快地窜了过来,用自己毛茸茸的爪子轻轻捋着恶魔修道士的背部。这个抚养自己长大的男人,不知何时身躯变得比记忆中显瘦太多。

    『没关系的,改。应该是最近胃不太舒服……麻烦你叫一下打扫卫生的魔物,我去找诅咒的音乐家检查一下……』

    说着,恶魔修道士强撑着身体忍受着不适步履蹒跚地离开了食堂,哈士奇改在原地担心地注视着恶魔修道士那虚弱的背影……

    『………你再说一遍。』

    过于震撼的言论让恶魔修道士产生了阵阵耳鸣,混沌的意识几乎丧失了思考地能力。

    『恶魔修道士………你怀孕了。』

    怀孕……?妊娠……?

    自己并没有和谁做过性事,而且自己是男性啊?

    怀在哪个位置?怎么怀的?要怎么生下来?

    混乱的思绪像一道旋转着的漩涡,蚕食着恶魔修道士本就残存不多地意识。

    『这是一种很罕见的诅咒呢……不过知到是诅咒不就好办很多了吗?恶魔修道士你不是解咒的行家吗?我多少也对诅咒懂一点,也能帮上忙………』

    诅咒的音乐家摘下口罩与听诊器,披着白大褂脸上扯着勉强地笑容,拍着眼神空洞的恶魔修道士尽可能地说着安慰的话语。

    雷欧纳多则躺在诊床上,回想起了数月前在恶魔教会的那个夜晚……

    那场古怪的梦境,神秘的触手。

    以及那不详地钟声……

    恶魔教会……并没有钟啊……

    而且这世界上也不存在会响十三声的不详之钟。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这是神罚。

    这是神明为了惩罚修道士明明起誓献出余生侍奉自己,却将自己的心悄悄送给公主的亵神行为,所以降下了这样的神罚。

    恶魔修道士,因为亵渎神明,背弃了誓言。所以,遭受了神罚,怀上了邪神的子嗣。

    『还请你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公主…』

    『……好的,我不会说的。』

    诅咒的音乐家沉默了半晌,最终应了下来。他清楚,恶魔修道士对公主的心意究竟有多深沉……这种诅咒被喜欢地人知道了的话……一定生不如死吧。

    抚摸着尚且平坦地腹部,恶魔修道士阴着脸踉跄着离开了诊疗室……

    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实。

    自己并不需要担心如何生产。

    不久之后,腹中的胎儿就会将自己的魔力蚕食殆尽,以自己的躯壳为祭品,破体而出。作为新的邪神而诞生。

    亵神者的下场,他再清楚不错过了。

    只希望……那一天能慢一点到来……

    希望自己能用为数不多的时间,再多看看公主……

    事情到此地步,自己却还是对公主念念不忘……

    还真是一只无药可救的肮脏黑山羊。

    恶魔修道士自嘲地笑了一下,拖着无力摇摆地长尾走向了房间的方向。

    虚弱的恶魔修道士并没有注意到,背着巨大剪刀的公主,躲在墙角担心地窥视着自己无力地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