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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给擦掉了,“黑了。”“谢谢。”施诗磊随口说着客气的话,剥红薯倒是剥得有些麻烦,半天没把一整块皮给撕下来。最后还是符钦若把手里剥好的给他,他把自己手里的跟他换,捧着热乎乎的红薯吃起来。“哇!好烫!”他张大嘴巴往嘴巴里扇风,舌头也烫得呼噜呼噜了几声,过了一会儿才把红薯吃下去,美滋滋地叹了一声。符钦若还在低头剥红薯,抬眼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淡淡笑了一笑,却没说什么。施诗磊吃着红薯,拿过旁边的黄酒来喝,一口下肚以后振奋了许多,惊喜道,“你重新煮过了?”“嗯。”他把剥好的红薯放在一旁,从火盆里边挑出了一个烤热的芋头。他端着酒壶深吸了一口气,闻到姜和枸杞的味道,赞叹着,“好香!”他打了个酒嗝,又继续吃起红薯来,自言自语道,“这个红薯真的很好吃,也不是非常甜,又够香!”符钦若想起他接受那篮子红薯和芋头的情形,问,“你喜欢吃红薯?”“嗯,对啊。小时候上下学,看到其他小朋友吃,都挺羡慕的。”他顿了顿,还没等符钦若再问,便站起来吃完最后一口红薯,道,“写字去吧!嗯……我要写,‘久要不可忘,薄终义所尤。谦谦君子德,磬折欲何求。盛时不再来,百年忽我遒。先民谁不死,知命复何忧?’”说完施诗磊便看到符钦若皱起了眉头,笑着拉过他的手往里走,懒懒散散地拖着声音喊道,“明日参商九万里,片刻恣逆几何得?借月倾樽醉飞雪,懒销春风催情薄!”第36章符钦若房间里空调没有坏,到底更暖一些。煮酒的炉仍是挪到了雕花书案旁,施诗磊取过一壶温好的梅子花雕,又往上放了一壶,靠在案旁看符钦若研墨。他手中的墨锭黑亮,泛着淡淡的紫光,握在他手中,让施诗磊想起一捧白雪中生出的枯枝。施诗磊勾起嘴角,铺开一张纹理清晰的宣纸,用镇纸压在一旁,拿起一支长锋羊毫,沾取符钦若磨出的墨汁,才要落笔,却还是搁浅了片刻。“写些什么?”符钦若将墨锭放下,转身拿起炉上那壶酒,喝前问。施诗磊抬手和他干杯,饮下一口后,落笔道,“将进酒。”的确是适合在这个时候写的诗,符钦若喝着酒,单手撑在案上看他笔下生风。施诗磊的行草让符钦若讶然了须臾,如果不是分别看过他两种字体,根本不能相信是出自一人之笔——简直是飘若浮云,矫若游龙,纵逸飘渺宛若凌波。虽是行草,却偏了草书多一些,符钦若看在眼里,道,“你得在结尾写上释文了。”“看不懂?”施诗磊歇笔,酒壶往符钦若放在桌上的壶上一碰,噜咕噜咕喝了一大口,“啊!——这里写的是,烘暖熏香御清寒,莫道剪梅逍遥休。梅尽便是斜阳柳,吹散眉间几春皱。”他将笔锋在先前写下的字上一一指过,说,“你得一个字一个字背下来,回头让你写释文的。”话虽如此,后来他却没有再读自己写下的字,还是要符钦若顺着他的笔势仔细分别。——未解人间贪长久,今宵醉歌胜千秋。醉歌何须凭高楼?借君凭酒可忘忧。符钦若轻轻一笑,喝着酒,看他换了韵。——点芳心无数,笑明月华浓。将进酒,江天红。醉靥融春夺天工。墨渐渐枯了,字也尽显筋骨,露出清瘦刚劲之态。符钦若看得目不转睛,在这时眨了眨眼睛,只见施诗磊沾了墨汁,再落笔,竟然是重墨。——相思本是无穷尽,还问春尽与谁同。借月倾樽乐白雪,懒销薄情恨东风!不知为何,施诗磊忽然停了下来,歪着脑袋看着一路写过来的字,目光变得茫然。“怎么了?”符钦若问。他耸肩,反问,“觉得怎么样?”“字?”符钦若看他点头,想了想,还是指向最后两句,“这里用墨这么重,倒是没几分洒脱风流之感了。”施诗磊轻笑一声,道,“我故意的。”符钦若惊讶极了,倒是凭着几分酒力,笑问,“接下来要如何,换韵吗?”“我在想用什么韵。”施诗磊仰头把酒喝了大半,继续写。——煮花雕几壶,捕飞絮几片。醉云出岫,醉花满涧。“醉云出岫……”他忍了一个酒嗝,皱着眉头喃喃道,“醉花满涧……”最后却凭着他冥思苦想也想不起来了,一时心情烦躁,又把酒壶里的酒喝光,扭头问双手撑在案上的符钦若,“而后呢?”符钦若疑惑地眨了眨眼,思量片刻,说,“君不见三万风流尚未有,且醉千年。”“好一句‘且醉千年’!”施诗磊大笔一挥,落笔却混入些许写楷书时的苍劲,如同浮云化雨、游龙潜滩,皆落尘间。符钦若轻声打了个酒嗝,问,“字学了多久?”施诗磊放下笔,拿开镇纸,扬起写满字的宣纸,自己品读了一轮后,笑道,“我是先会用毛笔,才会用硬笔的。”说罢将作品随意放在一边,靠着案边悠悠然地和符钦若碰了酒壶,看他仰首时颈项拉扯出来的漂亮线条,说,“三岁的时候,就被养父从孤儿院领走了。他是个书法家,也跟你家一样,开了一家书画室,寒暑假的时候还会招收学生到家里来上课。”听说他有养父,符钦若怔了怔,疑惑道,“后来怎么又成孤儿了呢?”他噗嗤一笑,说得很理所当然,“因为我逃回孤儿院了啊。”“为什么?”或许是喝了酒,符钦若看起来有几分天真。施诗磊看了开心,又拿起未干的笔,倾身趴在他的肩头,在他颈窝上细细描画,声音轻缓而懒散,“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怎么不往心里去呢?他啊,养大我就是为了吃掉我。后来我大了些,大概十岁这样吧,就要跟他睡了。”听到这里,符钦若骇然扭过了头,施诗磊那一笔败了,在雪白的颈子上画出一条细细的线,倒像是开了梅花的枯枝。“啊呀,画坏了。”施诗磊眼睛迷迷蒙蒙的,眉眼间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丢下笔,道,“你等等啊,我给你擦干净。”说罢,便是低下头把留香的墨汁舔了干净。符钦若怔怔站着,过了半晌才转过头,看到施诗磊朱红的嘴唇被墨汁染黑,像是饮鸩一般。但他却不自知,仍是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