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续命血契
回到剑神庙，苏昊一句话没说，直接扑倒在地了。小妖兽翅膀一震，也跟着扑了上去，蹲在苏昊身边，翅膀扬起一地灰尘。“咳咳……”苏昊被呛得干咳，无奈翻身，正对上小妖兽清亮的双眼，眼眸湿漉漉的，苏昊怔了一下，挥了挥手自言自语般轻声说，“我没事，只是有点累。”擂台阵一番活动，苏昊依仗自身的经验，成功将庄哥牵制，却也使自身毒性蔓延更为迅速，他无言地瞥了眼自己手心，黑气占据了大半个掌心。他的手还未来得及放下，小妖兽眼疾爪快，猛然一爪子扣住他手腕，力气极大，牢牢禁锢住他，眼睛瞅瞅掌心，再瞅瞅他，数次之后，视线定格在他的脸上。苏昊嘲道，“难不成你是在等我解释？哈哈，中毒而已。”也不知道小妖兽听没听懂，只见他用鼻子轻轻嗅了嗅掌心，然后剧烈摇头，像是被气味熏了似的连打两个喷嚏，接着又不死心地继续凑上去嗅。这次似乎嗅出了什么，妖兽顿时显得十分暴躁，背脊上的金色鳞片炸了起来，尾巴高高翘起，又重重落回地面，在地面的撞击下发出啪啪的连续声响，爪子也不松开，眸子闪烁着妖性的夺目光芒。苏昊伸出另外一只手抚摸他的背脊，想让他安静下来，却被他躲了过去。苏昊意识到是自己的掌心让他警觉了，妖兽与野兽一样，天生排斥一切危险。小妖兽躲开没一会，又凑上前来，很是纠结挣扎，眼睛滴溜溜地往四处看去，最后终于下定决心，飞回苏昊面前，用前爪把苏昊双手扒拉出来，压在后爪下面，冲苏昊啾地叫了一声。苏昊只觉掌心突然一阵刺痛，被小妖兽用利爪割开一道口子，黑血从伤口溢出来。小妖兽缓缓地低下头，对着苏昊双手愣了一会，突然吐出舌头，在掌心上舔了一下。苏昊大惊，急忙冲上去想让这不懂事的小妖把血吐出来。结果却见他张口连喷两下，黑血一滴不漏地喷了出来，尔后吐着舌头，急得上蹦下蹿。大概明白此毒毒性了，小妖兽更加躁狂起来，在庙宇里横冲直撞地乱飞。搞得倒像中毒的是他一样，苏昊想安慰他，奈何他飞的又急又高，抓不住。良久，小妖兽飞累了，倒挂在房梁上休息，眼睛却始终看着苏昊的方向。正安静间，小妖兽爪子收起，一个俯冲直冲苏昊头顶飞去，在堪堪碰到他之时，翅膀微拢，擦着他的肩膀快速掠过，停在他面前，爪子又将他的手挠了出来。苏昊不明所以，习惯了小妖兽的躁动，手也任由他攥着。虽然相处不久，但这小家伙当真精力充沛，一刻都闲不下来。他抓着的正是有伤口的手，黑血已结成了黑痂，他再次用利爪扒开黑痂，挤出一粒黑血。然后两只前爪捧住苏昊的伤手，缓缓扇动翅膀，后肢弯曲，矮下自己的身体，尾巴耷拉在地，成一副谦卑的模样，垂着眼眸，匍匐在苏昊面前，而苏昊的手稳稳地托在他的头顶上方。这番举动让苏昊明白他想做什么了，不由心中一颤，但又觉不可思议，妖兽怎么会懂血契？自古以来，就有得道高人收服妖孽充当坐骑家仆等等的习俗。但两者之间要维持主仆关系必须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定下契约，这种契约便是主仆契约，主仆契约多种多样，大多与主人的功力相关，功力越高者契约约束力越强。而主仆契约中的血契却稍稍有所不同，他的立约同主人功力无关，却是所有契约中约束力最强的，只因他将主仆性命连接在一起，能在主人回天无力时续命一次，此后主仆寿命共享，只有仆人性命堪虞之际主人才会有危险。世间生灵，一生只能订立一次血契。曾经很多垂死之人想要续命便采用这种办法，只是血契要求颇多，好不容易订立成功，在随后共命上又极容易形成分歧，几乎全部的妖物被强制定下血契后宁肯自毁内丹也不肯受人钳制，所以风险极大却又极难成功。这世间还从未有血契成功的传说，久而久之血契便被世人遗弃，现世可能久已绝迹。多亏苏昊活得久，虽然年限久远，但使劲想一想，还能想起零星半点，没料到小妖兽居然也知道这种契约，而且愿意主动与他订立。主仆血契对妖物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妖物大多凉薄，仁义礼智信于他们而言全是废话，不祸害百姓安生修炼便算造福苍生了，更多的还是放任欲念堕落成魔，非人非妖非神，不容于世，更遑论报恩之说，那只会出现在戏文上。他不过是顺手从水牢中释放出小妖兽，便能得他如此相报，苏昊心中当真五味陈杂。见苏昊迟迟没有动作，小妖兽轻轻晃了晃尾巴，以示提醒。苏昊回过神来，轻叹了一口气，抚摸着小妖兽圆润的脑袋轻声问，“你真的愿意这么做？”小妖兽再次甩了甩尾巴。苏昊心中一热，手腕微颤，将手心黑血轻轻压在小妖兽的额头上。小妖兽像是得了什么神圣无比的东西，重重跪伏了下去，喉咙里发出如同咒语般的低吟，片刻后，周身金光乍起，耀眼夺目。小妖兽在金光中抬起头来。那滴黑血完好如初地印在小妖兽额头，苏昊怀疑自己看错，敛了敛神，确实发现他额前血液一丁点变化都没有。如果血契成功定下，那些血应该已经写下血契渗入虚空消失不见才是。没有消失则说明订立血契失败。小妖兽用爪子挠了下额头，见血还在，也是一头雾水。他迷茫地看向苏昊，似乎想在他脸上找到答案。苏昊同样意外，按说如果血契由妖主动提出订立，你情我愿的情况下绝不会不成功，究竟是怎么回事？苏昊绞尽脑汁思索。小妖兽灰心丧气地在他身旁趴了下来，不时晃动圆乎乎的脑袋。苏昊余光一瞥，望见小妖兽脑袋上的两支似鹿非鹿的尖角，不觉一怔。订立契约有个条件，为神人妖方向不可逆，也就是神格能与人格妖格订；人格能与妖格，却不能与神格订。同类天命格也能订立，但是不存在血契这般强烈归属的契约，大多甚至连口头约定都不算，只有靠各自自觉，半点约束力都没有。神、人还好说，妖又哪里懂得自觉遵守？血契不成功难道因为小妖兽并非妖，他弄错了？苏昊一阵心惊，仔细打量那对尖角，越看越觉得像龙角，难不成这小妖兽实为神兽龙？世间天命妖格的妖精怪物，从成形之初便拥有常人所不能及的妖术妖力。妖的妖术妖力相当于人的法术法力，如果以修真境界来区分的话，人必须从最低境界的剑生开始修炼，而妖则最开始就具有剑相境界的妖力。随后，人与妖均能通过修炼不停地突破境界以达到最高一层，人从剑相境界突破至剑圣境界是异常艰难，但至少有不少人成功过。而妖再想从剑相进阶至剑圣，可谓逆天而行之，未来凶险，稍不注意就是九雷轰顶灰飞烟灭。只有剑圣境界的妖兽才会灵智开化，化形成人，在此之前，只是野性的妖罢了。不对，小妖兽虽比一般妖兽更具灵性，但确实是妖没错。除非……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苏昊脑中浮现，他探出手，顺着小妖的尾巴往背脊上摸去，摸出他骨龄大约三百岁左右，以妖来说，十分年轻，甚至可以说幼小，但是他妖力却非比寻常。难道是半神半妖格？如此，因为当中一半的神格，血契不成倒是说得通了，也能解释为什么小妖兽长了对龙角。可是……半神半妖格未免太不寻常了，这是千年难遇的天命格。半人半妖倒曾听说过，凡人禁不住妖孽的勾引很寻常，半人半妖大多也归为妖类。可神妖违背天道，伦理不容。若小妖兽真是半神半妖，苏昊想象不出他的父母经历过什么，现如今又在何方，怕是早被九天雷霆挫骨扬灰了吧？苏昊唏嘘不已。小妖兽丝毫不知有人正替他感慨身世，休息了一会，又闲不住飞了起来，飞进庙宇里，不多久叼了张破旧黄纸出来。苏昊无语，却见小妖兽眼眸又异常明亮，显得兴奋不已，尾巴左右甩来甩去。苏昊以为他捡到什么好东西，迷惘地接过黄纸，但黄纸左看右看，也没见特别的内容。小妖兽急不可耐，绕着他身边上蹦下跳，喉咙里喝喝不停，可惜不会说话，不能完整表达出自己的想法，见苏昊一直不明白，他又飞起来，从他手里夺回黄纸，停在地上，以爪子在纸上比比划划，然后左爪狠狠在右爪上挠了一下，豁开一道口子，滴下许多鲜血，再小心翼翼捧起黄纸，交给苏昊。苏昊终于明白，震惊不已，不置信地呢喃，“小家伙，你是要与我定姻缘血契？”“啾——”小妖兽突然叫出声，歪了歪脑袋。苏昊紧紧捏住黄纸，半晌不知该说什么。人妖之间的契约除了主仆还有姻缘，姻缘血契稍稍有所不同，双方只要不同天命格就能订立，且能各续命一次，但同时也是真正的一损俱损的关系。此举逆天悖理，大逆不道，执意定下姻缘血契的两人也为天道所不容，所以企图以此续命，就算一时得以逃脱升天，但未来究竟如何谁也不能预测。此时他百般无奈只得行此风险，可小妖兽又何至陪自己走这条万般艰险之路？第5章续命血契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