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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条,由他二人在外一阵闹腾,稍一走神,就不慎记岔了,难免要挨上训练武官一顿严酷的责罚。好在之后没几年,薛临就被调往了古晁城,入了军队,鲜少有机会再回来。而陆羡河则收敛了少时的那份年轻气盛,一心一意做起了段止箫的师父,将昔日锋锐的棱角都磨平于流逝的岁月之间。沐樾言刚做太子贴身影卫的那一阵子,每天除了陪着段止箫念书习武,就是替陆羡河跑腿取信,那接连不断的书信多半是从古晁城寄来的,写得长长一串儿,也不知道在交代些什么,反正陆羡河捧着看了,面上总是欢喜的,偶尔高兴得厉害了,还会念出两段给他二人听。☆、牵挂薛临一身武艺超群,在战场上屡建奇功,为世人所称赞叫好,所以信中内容,常常是在向陆羡河诉说军中趣事,以及叱咤疆场时那份踊跃的骄傲与自豪。这些事情,沐樾言听来只觉无聊,比起上阵杀敌,他更喜欢把玩手中的暗器与机关,军营里适用的单刀与□□,于他来说都太过笨重而直观,所以其腰间所佩戴的,多为精巧而细致的弯刀与匕首。而段止箫恰与之完全相反,骨子里所流淌着一统天下的强势血液,使他一向热爱侵略与战争,每每只要听了薛临信中详细描述的激烈战事,他都会兴奋得不能自已。——段止箫曾一度因此崇拜过薛临。他甚至对薛临寄予了一份极为沉厚的希望,盼着他,能够一生忠于段家,成为段家用以彻底扳倒孟家的一枚忠心棋子。可是,谁也不曾料到,他薛临做了大半辈子赤胆忠心的将军,却反是转身投靠了一心想要毁灭段家的段琬夜。“我想过薛临负气离开的理由,一来是先皇过于昏庸无能,无法顺利掌控大权,让诸多有志之士倍觉失望,不愿再一心效忠于宗家势力。二来就是他本身并不认可太子殿下斩草除根的过激做法,长久下去,心中积怨也就越来越深。”沐樾言道,“但,无论是他是否愿意继续追随殿下的脚步,之后的背叛与倒戈,都是绝对不能被原谅的谋逆行为。”时值沐樾言初步上位掌握整个幕后机构的一月之间,其派去监视薛临的一众精锐影卫直接全军覆没,被薛临手下创立的“断碧林”众悉数重创,连完整的尸骨都不曾留下一副,而最后传到宫中的消息就是,薛临已是彻底归顺于段琬夜麾下,反叛一事的确属实。段止箫听罢勃然大怒,当夜便下令调动手下所有兵力,欲前往古晁城将“断碧林”众彻底剿灭,却不想,这时的陆羡河挺身站了出来,将此举一手拦下,并告诉段止箫这般自作主张地调用兵力,会间接引起皇帝心中不适。如此一来,出兵压制“断碧林”一事,也只好暂时作罢,陆羡河之言虽说在理,却也刚好于他师徒二人间埋下了渐生隔阂的种子。“我想,以段止箫那副阴险多疑脾性来看,他一定觉得,师父这么做的理由,有一半的成分是在袒护薛先生,对不对?”我仰起头来,半是分析,半是确信地对他说道。“是,殿下无法忍受薛临的背叛,而陆先生也不愿为追杀薛临而出谋划策,所以二人的想法一度出入很大,矛盾也愈演愈烈——之后的事情,你也差不多都知道了,陆先生终究不堪重负,选择独自一人隐居山林,多年不再过问政事。直到两年前,我奉命上山拜访陆先生,为的正是劝他再度辅佐于太子殿下身边。”沐樾言沉眸道。我凝神想了想,又道:“师父一直以来的意思,你应该也是明白的。他性子温和,素来不喜纷争与战火,这次回来与段止箫重聚,也是为了了却多年沉淀的心事。如果不是因为两年前沧归山上的一场大火,想必师父也不会出现在这颠因寺中,为着段止箫忙前顾后。”“嗯,如今太子殿下有意迁都谨耀,而陆先生则盼望夺回浮缘,以此避免疆土分裂。”沐樾言淡声道,“二人各持己见,思想有所分歧,往后的矛盾与冲突都是必然的事情。”我眯了眼睛,定定看着他道:“那你觉得从客观上来说,在迁都谨耀这项决定里,究竟谁对谁错?”“他们二人都有一套自己的道理,真正的对与错,也只有日后所造成的结果能够准确判定。”沐樾言回视着我,面不改色地说道。结果……眸色微微颤了一颤,我双手抱着膝盖,将脑袋埋入腿间,默然想道,在这样一个一盘棋局定生死的时代里,只要不慎走错了一步,就会是峰顶与悬崖之间的差别——只是,纵然其过程如此凶险,也无人能够料定最后的结局里,终究是谁胜谁负。——陆羡河倾向护城的保守思想,与段止箫意在北迁的激进决断,单单从本质上来看,俨然是毫无共通之处。只可惜我一介小小医者,所通政事少之又少,如今望着陆羡河独自一人步步陷入难以脱身的泥沼,终是无以为他排忧解难。归根结底,这世上如若当真有人能彻底将他从此番境地中解救而出的话,那个独一无二的人选,也只能是薛临。是以,翌日傍晚,正值颠因寺内斜阳胜火,深色的木质长廊间,满是倦鸟归巢的浅痕,唯独窗外一抹麻灰色的影子不知疲倦,沿途飞越了无数低矮的山岭,最终落脚于房舍外的窗棂之上。如沐樾言之前所说,那只信鸽也算是来得不早不晚,方拆下它腿上那枚精致小巧的竹筒,我又顺手喂了它一把谷子,待到确定了四下并无段止箫的踪影,才敢小心翼翼地放它离去。——往北,谨耀城。言简意赅的五个大字,安安静静地躺在手心的纸条之上,无不散发着扯动人心的光彩。淡淡地叹了一口气,我转身推开了房门,默然拐过了廊住之间的夹角,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在廊外晒药的后院里寻得了那抹素色如雪的身影。这会儿的陆羡河并未像往常一样忙于手头上的繁杂事务,而是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里的石阶上,仰着脑袋发呆。我一时看得有些心疼,便忍不住扬了起声音,轻轻唤他道:“师父,师父……师父!”他的思维似是神游到了很远的地方,任我怎么前去试探,都未能及时反应过来。到了最后,我只好小心翼翼地蹲到了他身边,颇为无奈地拉长了尾音提醒他道:“师父,你药晒枯了!”“嗯?”陡然一下醒过神来,陆羡河那双柔和的眼底微微一亮,旋即立马起身下了台阶,慌忙去收拾晾晒在簸箕里的药草。我弯下腰去,一边替他挑拣着手边成色较好的一众药类,一边颇为无奈地在他耳边说道:“师父,你心里有事,就留着时间好生想想罢。晒药等一类的杂活,可以扔给我来做。”陆羡河沉默了一会儿,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