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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爹的忌日,不宜兴罪兴罚。”元南聿厌恶道,“暂且先放过他,别为了他耽搁了时辰。”燕思空心头发紧,他摸不透铁杖子这些举动究竟意欲为何,但肯定跟他有关,究竟陈霂给铁杖子下了什么令,要这人做什么?无论做什么,他都有十分不好的预感,等过了今日,他要找人除掉此人,否则他坐立难安。三人不再理会铁杖子,径直出了城,往山上奔去。山上积雪未化,马儿行到山腰已经很难再上去,他们背着祭祀的东西,徒步登上山顶,太阳刚好托出了天际。元少胥朝着辽东的方向摆上元卯的灵位,又置好香烛酒菜,三人不顾地面寒冻,跪在了灵位前。“爹。”元少胥用绢帕仔细地擦拭着纤尘不染的牌位,哽咽道,“孩儿不孝,征战在外,不能到您坟前祭拜,此地距辽东尚有数百里,您能听见孩儿的声音吗?”燕思空盯着元卯的名字,想起这二十年来的种种,心中压抑许久的大悲大怮全都涌了上来,眼圈顿时泛红。元少胥断断续续地说了许多,家里如何,亲人如何,自己又如何。但燕思空察觉到,在提及两个弟弟时,元少胥故意将他们的身份轻描淡写的带过,看来元少胥再是卑鄙,也不敢在元卯灵前撒谎。元少胥说完了,燕思空磕了三个头,颤声道:“爹,空儿已为您报仇了,望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他原本想当着元卯的灵前,将自己和元南聿的身份拨正过来,他料想此时的元少胥不敢狡辩,可他最终还是没这么做,他感念元卯的恩情,不想让元卯看着自己和他的长子针锋相对,如他所说,他希望元卯安息。何况,他一直以来也只想像封野证明身份,但如今,他不在乎了。元南聿虽是什么都不记得,但有感于这样的悲伤气氛,也不禁眼圈含泪,而且不受控制地唰唰往下掉,脑中翻滚着一些陈旧的片段,却无法看清、听明,他越是想,越是头痛欲裂,只得俯在地上磕头,轻轻地叫着“爹”。三人祭拜了许久。元少胥时而痛哭不止,诉说着这二十年的艰辛,燕思空听来也难受不已,心中对元少胥的厌弃稍减,便是看在元卯的份儿上,他也不想跟这个他叫了这么多年大哥的人计较。他们一直在山上待到了正午才回城。路上,燕思空察觉到元南聿不太对头,尽管他的脸覆着面具,看不出脸色和神情,但他低垂着头,无精打采。“阙忘,你怎么了?”燕思空问道。“我可能……”元南聿用拳头锤了两下脑袋,“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辽北的家中,是否有一棵很大的银杏树?”元少胥脸色微变。燕思空瞪起了眼睛:“你、你想起了这个?”“原来真的有……”元南聿神色复杂道,“其实,我这些年时不时能忆起一些画面,但始终串联不起,今日在爹的灵前,我似乎又想起许多,可越想越头疼。”他便说便拍着脑袋,显然极不舒服。“你不要勉强自己。”燕思空道,“这事也勉强不来,但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真的吗。”元南聿叹道,“我也希望能想起来,今日祭拜时,我真的感到十分难过,可我竟对爹记忆全无,实在是不孝。”燕思空安慰他道:“这不能怪你,爹天上有知,也只会心疼你,绝不会怪你。”元少胥轻咳一声:“是啊,你不必自责,老天有眼,还是让我们兄弟聚到了一起,你能认祖归宗,爹定能瞑目了。”元南聿点了点头:“不如平日里,你们多与我说说少时的事吧,也许我能早点想起来。”“没问题。”燕思空毫不犹豫地答道,“你愿意听,我求之不得。”元少胥微微抿了抿唇,干笑道:“那自然好。”——回到府上,燕思空马上找到阿力,将今早他们碰上铁杖子的事告诉了阿力。阿力满脸怒意,比划着:他定是有所图谋,他是不是要害公子?“我不知道,但不与我通气就冒然行事,多半是对我不利。”燕思空眯起眼睛,“此人不受我们掌控,实在危险,留不得,你去找佘准的人,想办法做掉他。”阿力点点头,转身就要去办。燕思空拉住他:“等等。此人已经被大哥和聿儿注意到了,若突然死了,难免惹他们怀疑,不要急于这几天行事,一定要做得像意外,懂吗?”阿力用力点头。阿力走后,燕思空想到铁杖子出现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始终心神不宁。这感觉简直糟糕透顶,偏偏他根本猜不透铁杖子到底要干什么,就好似他明知道前路上设有陷阱,可根本不知道陷阱究竟在何处,却还要一直往前走下去。他只希望能尽快不着痕迹地除掉此人,免得夜长梦多。第248章距封野大婚的日子,不过几天了。燕思空听到传闻,说勇王自得知昭武帝废黜陈椿、且陈霂有意与朝廷结盟后,自知上错了船,有所动摇,于是封野干了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他命王申领了五万大军去“接亲”。这哪里是接亲,分明是抢亲。勇王自知骑虎难下,只得乖乖将云珑郡主交了出来,此时大军正在回城的路上,绝不会错了吉日。而燕思空,自那日祭拜回来后,几乎整日闭门不出。一是封野派来的人处处跟着他,二是封野悄无声息地卸了他的权,让他几乎成了个闲人。俩人在陈霂一事上无法谈拢,只能这样僵持着,且近日封野忙着自己的大婚,也没空搭理他。况且他也不想出门,满院子的大红、和下人看他的古怪眼神,都太刺眼了。不过,他虽然把自己关在屋内,心绪却一直飘在外面。如今的局面对他来说,可说是进退维谷,他整夜整夜的难以安眠,试图从现有的细枝末节间,揣测自己的命运和大晟的国运,尽管他知道这是徒劳的。封野的野心、陈霂的反水、沈鹤轩的算谋、朝廷的掣肘、甚至是那冒然出现、不知意欲为何的铁杖子,都令他忧心忡忡、惶惶不安,仿佛项上悬着一把锋利地铡刀,不知何时就会落下来。而他的担忧很快便成真了。当吴六七神色不安地来找他,说封野要见他时,他就感觉出事了。“这么晚了,狼王为何要见我?”此时已近午夜,若封野若要见他,根本不需要派人传唤,会直接过来。吴六七偷瞄着燕思空:“您的仆人阿力,被狼王抓了起来。”燕思空一惊:“为何?”“属下不知,请您快过去吧。”燕思空顾不得穿件厚衣裳,匆忙朝着封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