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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娘俩走到这步,早就没了退路,娘也懒得再多说什麽,你自己想清楚便是。”殷长华缄默许久,终於挤出声自己听著也难受的苦笑:“孩儿明白。”那一夜,殷长华将自己灌得大醉,带著满身酒气,闯进了新娘秦冰的房内。温香软玉在怀,他心底翻涌而起的,却是说不出的愧疚和自我厌恶。他吹灭了室内所有灯火,让黑暗遮掩住自己丑陋扭曲的面容,藉酒意在女人身上胡乱发泄著满腔无处可诉的郁愤。新娘娇喘抽泣著,并不知道那个粗鲁的夫婿滴到她脸上的,除了咸涩的汗液,还有泪水。信王妃有孕了,这喜讯传出,程贵妃喜上眉梢,担心信王府里的侍女仆妇服侍不周,干脆将儿媳妇接进万星宫,亲自经手汤水补品,又一日三柱清香敬天祭祖,祈求儿媳肚皮争气,诞下个龙孙来。老天爷似乎也乐意襄助,十月瓜熟蒂落,果然是个麟儿。殷晸龙颜大悦,赐名慕。宫中人尽皆沈浸在喜庆之时,缠绵病榻经年的皇後最终敌不过病魔肆虐,香消玉殒。少了这最後一层威胁,程贵妃再无顾虑,待皇後出殡大礼过後,便指使权臣轮番上表,奏请早立大皇子殷长华父子为皇太子、皇太孙,以告慰殷氏先祖,安定朝野民心。皇後娘家人自然不甘示弱,力持立嫡不立长。两派人马在朝堂上争斗得不可开交,最後还是程贵妃这边占了上风。在皇孙周岁大宴之日,殷晸一道圣旨,册立长子殷长华为太子。皇储之争,总算尘埃落定。冬至日,山岭薄雪,被正午阳光一照,数个山头连同殷氏宗庙的屋顶均泛出雪光,白得耀眼。二皇子殷若闲待太子册封大典礼成,觑个空隙,来到兄长面前,陪他向宗庙山门外的车马走去,不忘道贺。“皇兄,恭喜你呀!”殷长华对这皇弟多少心怀歉疚,苦笑:“若闲,你不怪我──”“皇兄你说哪里话呢?”殷若闲笑嘻嘻地压低了声音,满不在乎地道:“我本来就不想当什麽太子,处处都要规规矩矩的,不能越雷池半步,又要每天上朝议政,跟那群食古不化的老家夥们周旋,听他们唠叨,还不把人闷死了!皇兄,你这是帮了我的大忙啊!”殷长华看他神色,知道这皇弟说的是真心话,并非出言讽刺,不由得啼笑皆非,暗忖幸亏左右尚无大臣经过,否则皇弟这番牢sao落入臣子耳中,难免生出风波。他摇了摇头,正想劝殷若闲日後谨言慎行些,目光无意中瞥见前方父皇那驾八骏车辇,顿时凝滞。巨大的青缎华盖遮住了当空高悬的日头,在车辇周围投落片浓重阴影。一人就悄静无声地站在车旁,正对著远处净白无垢的山峦雪色出神。自枫林一别迄今,已然整整两年。少年一身素白锦袍,银环束发,个头高了许多,不再似当初般纤弱青涩如处子,尽显俊美英气。殷若闲啧啧两声:“这册封大典如此隆重庄严,父皇居然也让他随行伴驾,看来宫里人说得没错,父皇果真最宠他。”少年陡地扭头,两道目光比山头的积雪更冷三分,落在殷若闲脸上。殷若闲心里发寒,收了声,随即就觉得自己堂堂皇子,怎麽对个男宠心生忌惮。正待说上几句场面话挽回些颜面,少年已转身往山门旁的歇脚凉亭走去。“皇兄,你这书童脾气真大。”殷若闲讪讪一笑,却见皇兄神色痛楚,直勾勾地望著少年的背影,竟似完全没听到他的揶揄,他忍不住叹气,推了推殷长华的臂膀,道:“皇兄你若是有话要跟他说,快去啊!等父皇出了庙就来不及了。”殷长华蓦然惊醒,三步拼作两步,在凉亭里追上了少年。第28章乱臣27“斩霄,你、你还好吧?”话出口,殷长华就已懊悔。看到少年回过头来,满脸的自嘲,他更恨不得狠抽自己两个耳刮子──他这混蛋,怎地一紧张便语无伦次,偏问了斩霄最忌讳的话。想道歉,在岳斩霄冷漠的注视下又羞愧地无言以对。他努力逼自己露出个微笑,低声道:“你长高了,再过几年,就快赶上我了。”岳斩霄目光从殷长华充满悔恨和期待的脸上缓慢掠过,转望白茫茫的空旷天野,平静地道:“恭喜信王如愿以偿,荣登太子之位。斩霄很好,不劳太子牵挂。”一口一个太子,便如刮骨尖刀,在殷长华体内反复扎刺,每寸筋骨都在痛,他颤抖著踏上一步,想去拉岳斩霄的手,然而少年周身散逸著拒他於千里之外的气息,令他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斩霄……”他最终无力地垂下手臂,苦笑道:“是我无能,害了你。不过我发誓,日後定会好生保护你。等我当上句屏皇帝,绝不再让你受半点委屈。”“呵!”岳斩霄倏忽发出声冷笑,厌恶地望向殷长华。“太子,斩霄不是你父子争夺之物。”殷长华急著澄清:“斩霄,我绝没有把你当玩物,我一直都喜欢你,今後一定──”“谢太子抬举,斩霄承受不起。”岳斩霄打断他,嗓音似因愤恨而变得尖刻起来:“斩霄如今有皇上庇护,何需太子你费心!况且太子已有妻儿家室,还谈什麽今後!”殷长华如同被人劈脸啐了一口,整张俊脸都扭曲了。岳斩霄却反而像是发xiele多年的积怨,笑得更响。“斩霄自幼为奴,受人欺凌,只求有个好主人庇佑,安稳度日,可惜太子做不到。只有皇上才能真正保我不再漂泊受苦,用不著太子再来为斩霄cao心。”他说完,甚至都不屑再多看殷长华一眼,从呆如泥雕木塑的殷长华身边擦肩而过,出了凉亭。殷长华仍未缓过气来,隐隐听到闵义尖声尖气的声音传来:“哎呦,斩霄公子,你怎麽在这儿啊!皇上已经上了车辇,你赶紧过去伺候吧。”他一点点缓慢转过几近僵硬的脖子,父皇的车辇已在大批侍卫的前呼後拥下起了驾,青缎华盖下的明黄纱帘随风飘舞,叫人看不清车上那两个模糊的人影,只听见父皇几声得意大笑。心瞬息间痛如锥刺,他再也无力站立,一屁股坐倒在凉亭的石栏边上。两年来,在父皇面前竭力掩饰起所有的不甘,强作欢颜曲意逢迎,终於令父皇打消了猜忌,立他为皇嗣。眼看著离皇位越来越接近,可他与斩霄的距离,却越来越遥远。是否昔日一步走错,从此便回天乏力?……他凄然笑,悲凉无限。殷晸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