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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平日的严肃古板。步蘅心里叹息,自私自利爱算计的二婶偏偏有个这么忠厚老实的侄子。不由想起第一次见他。步家的工厂叫步履鞋业。步蘅在年初的某天趁着二叔二婶都不在去过厂里。她照例只是去打样间晃晃让熟识的师傅帮着打两款鞋,二叔二婶就是知道了也不会起疑。她假装不知道二叔不在,上楼去打招呼,却顺势拐进总经理办公室旁的财务室。由此认识了许诚。而从那天开始,步蘅每个月都会收到许诚发给她的财务报表。因此,她对这个人印象还不错。许诚被说中心事,心里正七上八下,也回忆起那次见面。那天中午,她在推开财务室门的一刹,他就认出她。其实她不知道,早在几年前她父母的葬礼上他就见过她。当时她才十六七岁,穿着白色孝衣跪在灵堂前,娇小瘦弱。眼泪像是已哭干,雪白的脸上是漆黑的眉眼,眼睛里一片空洞。姑妈在一旁抹泪,偷偷对他妈撇嘴,“可怜哟,也是她命不好!”而几年后他坐在办公桌前抬头仰望时的她像是长高许多,脸上沉静从容,甚至让他觉得高高在上。她像今天一样直视他,开口第一句是:“你好,我是步蘅。你应该知道我。”他当然知道,她还是步履的二股东,姑妈早就给他打过预防针。他站起身点点头。她嘴边露出浅笑,第二句话是:“你是公司财务,不是给我二叔做私人账务,我作为公司股东,要看财务报表,了解公司的经营状况,这是正当要求。对吗?”他愣在那里,说:“……对。”她走到他跟前,拿桌上的笔在纸上写了一串字,抬头:“这是我邮箱,我希望能看到接下来每个月的财务报表。当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建议这事就不必汇报给你姑妈了。”他对着近在咫尺的她,手脚僵直,呐呐说不出话。之后她大大方方道声“多谢”,走回门口关门离开。他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无法把这个神采飞扬的女人和当年孤苦无依的小女孩划上等号。当姑妈说要撮合他和步蘅时,他惶恐不已,心底却又暗暗惊喜。对他来说,她就像是一只高贵的白天鹅,他自觉配不上她,却又心怀希翼,就算她是因为姑妈的原因跟他在一起他也愿意。步蘅看着许诚不自在的表情,心里微微叹气。和有些人打交道只能虚与委蛇,而大多数人步蘅相信是以诚心换诚心。她开诚布公:“许诚,我有很多事要做,未来也不打算结婚。所以,我并不适合你。”许诚心中大惊,步蘅为了推脱竟说自己不结婚。不由脱口而出:“步小姐,我和姑妈不一样,并不是看上你的钱……”步蘅不想解释那么多,但她相信他的话,真心实意道:“谢谢你的喜欢,还有,抱歉!”其实,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步蘅没有说,就算她有结婚计划,也不可能会是他。因为她不想和许香玉扯上关系。看着步蘅脸上的认真和坚决,许诚心底一阵失落,却也知道感情这事勉强不得。两人安静喝着咖啡,步蘅也不想再打听什么。有心劝诫他,“你有大好前途,别为了你姑妈做些违规的事情。”许诚面色一变,想起步威的那笔账,知道她是在警告他。步蘅点到即止,看一眼时间,笑笑,“我还要到楼上逛一会。”许诚知趣,“好,我也要回厂里办事。”站起身主动叫服务员结账,步蘅没和他抢。结完账,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步蘅要往右上扶梯。想起什么,回头,“我二叔最近在忙什么呢?很久没见到他了。”许诚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说:“步总看中南城金湖镇的一块地。”步蘅点头,若有所思地转身,上了扶梯。许诚停在原地,仰头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离开。步蘅从二楼一路闲逛,晃到三楼,正好是女装,她打算给自己买身新衣服,快过年了也算应应景。她直接去到“周”,之前网上看到新闻说这是时装业巨头卓周的新项目,旗下几个年轻女装品牌头一次以高端集合店的形式出现,据说还在试营业阶段。开业不久,步蘅已经来过两次,先前在这买过两件毛衣。她觉得这里又大又好逛,除了服装本身,尤其对这里的主题陈列感兴趣。工作日的下午两点,人并不多。步蘅逛到一款很心仪的长款大衣,有米白和墨绿两个色。按照往常的喜好,她拿了米白进试衣间。穿着出来照照镜子还算满意,回头望望衣架上同款的墨绿,没穿过这个颜色,突然也想试试。导购小姐很会察言观色,手上已经提着墨绿色一七零的号,对她亲和地笑。步蘅莞尔,也不进试衣间了,直接脱了米色大衣,换上墨绿色。拂起脖子后面压在衣服里的长发,走到镜子跟前打量,身后突然传来有些似曾相识的声音:“这件更好。”步蘅回头,竟是她的目标二号——前几日的那位Hugh。他一身白衣黑裤,身姿笔挺地站着,旁边还跟着两个穿西装的人。一旁的导购恭敬地叫,“周先生!”周慕修“嗯”了一声,眼睛却未离步蘅。步蘅心思已经转了又转,这家“周”是卓周在宝盛的直营店,一连两次在宝盛碰到他,他大概常驻在这里。看刚才导购的态度他很有可能是“周”的店面负责人。卓周老总是赫赫有名的周维康,他也姓周,不知是否有关系?导购见这情形,以为两人熟识,自动退得远远的。另外那两人,一个是门店经理,一个是跟着老板出来巡视店铺的市场总监,见状也避到旁边去了。周慕修这些天确实来宝盛来的勤,“周”这个项目是他亲自主导,现在试运营阶段,他很重视。而事实上,他早在一小时前就已经看到面前这个女人。他刚到三楼,站在走廊无意中向下看时,她正从对面的西餐厅出来,同行的还有一位戴眼镜的男士。两人在扶梯口分别,她独自往上时,那男人看着她的背影依依不舍。他当时心中就有些不喜,一个无所事事的有钱女人,更何况长得不差,自然不缺男人喜欢。可她不满于此,竟明目张胆地想拿钱包养男人,出口就是一百五十万。他记起那天她说出那种荒唐话时的镇定自若,也许,她本就是个惯犯,没少干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