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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幻境中的这一觉,江殊殷觉得自己睡的很长很长。等到快要醒来的时候,耳边总能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殊殷。”“殊殷。”一声又一声,像是一阵又一阵的长叹,清脆的似是梦中的风铃,正迎风摆动。又似和煦温暖的春风,让即将要醒的江殊殷联想到春日洋洋洒洒的桃花,温暖得叫他忍不住睁开眼睛。睁眼之时,时光已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沈清书已是褪去了昔年的青涩,穿着一袭雪白皎洁的衣裳,淡漠的似是夜空中高高悬挂的明月。睁眼与他相视着,两人都不曾说话。就仿佛隔了多年不见的之交好友,一眼,便能从对方眼中看到许许多多的东西。江殊殷从床上坐起来,看看四周朴素典雅的陈设,淡淡一笑:“看来我这一觉睡得颇长。对了,这是哪?”沈清书一双眼睛悄静地看着他:“我房间。”我房间……江殊殷唇角轻轻勾起,眼里闪过坏坏的神色。伸出手,用两根指头微微捏住他的下颌,轻轻挑起,才邪魅道:“这么说,我睡着的这段时间,我们都在同床共枕?”沈清书下颌被他抬起,神色却波澜不兴。一双犹如琉璃水滴般清明透彻的眼睛默默看着他:“你想说什么?”“没有什么。”江殊殷故意靠的很近,姿态暧昧:“师父我就说,你果然是在乎我的。”轻轻撇开脸,沈清书声音淡淡的:“少贫嘴。”江殊殷放开他,看着他清俊如画的侧颜,痴痴笑起来:“你若不在乎我,又怎会救我?又怎会……在我昏迷时,一声又一声的唤我‘殊殷’?”此时的沈清书已有了名士之风,气韵与性格虽比不得后来和煦温柔,却也大致相似。也是这几近一半的相似,叫江殊殷不禁怀念起和他撒娇的日子,便忍不住放软语气道:“师父。”沈清书回眸向他看过来。江殊殷看着他的双眸,又唤一声:“师父。”沈清书终于答复:“什么。”江殊殷道:“别那么冷淡,让我像是看到沈子珺一样,怪不舒服的。”略略一顿,见他的目光仍旧是清清冷冷的,他又道:“后来的你,明明很温柔,特别是对我来说。怎么现在见到我,不冷不热的,明明我们同床共枕已经那么久了。”沈清书没理他,闭目道:“我要修炼去了。”飞快准备好与他一起出门,江殊殷侧目道:“师父,你究竟什么时候,才愿意与我一同回家?”他说这话之时,明显感受到沈清书身形一顿。江殊殷原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却不料他一顿过后,竟抬脚便走,一字未说。此时的江殊殷不知他这样是为何,直到过了许久许久,直到江殊殷亲眼看到沈清书,是如何持剑杀去自己世上唯一的亲人。直到那时,江殊殷才知道——沈清书为何迟迟不愿离开,宁愿沉沦于一个虚假的幻境之内。原来一切,归根结底不外乎一个“情”字。而沈清书很不幸,正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杀去阿黎嘉,杀去人人痛恨的白梅老鬼,于他而言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因而,才更加珍惜,能与亲友师门,和平相处的日子。阿黎嘉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可惜,也仅仅是心灵手巧而已。许是他始终不是中原人,也许是他们苗疆之中,从未有过修为高强之人。便导致他的修为在少年时代,便终于停滞不前。与他相比,柳溪婉门下的其他三人,修为则算是与日俱增,不久赶超同龄人,成为拔尖的佼佼者。其中,小小的沈清书则算是三人中,前进的最快,最稳的。而现在,师兄弟四人中,除了阿黎嘉之外的其他三人,已成了修真界中鼎鼎大名的仙首,受无数人的尊敬。每每提到他们,修真界诸人,总是带着敬畏尊崇的。可一旦提到阿黎嘉,敬畏和尊敬便不见了,剩下的唯有鄙夷与唾弃:“这个阿黎嘉,身为苗疆之人,就不该进入我们中原!呵,当初柳仙子更不该救他,不然身为浅阳尊和九阳尊的师兄弟,简直是给他们丢脸的!”“就是呀,他这样的人,就算有仙人相助,也绝对成不了仙首,还不如一开始就死了算了!”如此狠话,堪称狠毒。进入人耳之时,只觉字字诛心。不远处的沈清书同阿黎嘉将这些话尽数听入耳中,沈清书不免秀眉一横,蓦地一改昔日的淡漠,抬足便要走上去与他们理论。却被阿黎嘉一把拉住,柔声劝阻道:“书书你不必管这些,我修为不高我心中自然有数。”他轻轻一笑,那笑容精致艳丽,叫江殊殷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好友谢黎昕。阿黎嘉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悲伤,好似早已习惯这些闲言碎语:“他们讨厌我偏低我,其实很大一方面,并非是我修为不高的原因。师父修为也不高,可从来就没有任何人说过她。他们说我,不过因为我是苗疆之人罢了。”拉住他的胳膊往后退了几步,他又道:“反之,就算我修为同你们一样高,也会有其他的闲言碎语,因而我早就习惯了。倒是你们啊,今后可一定要勤修苦练,这样才能保护我和师父啦!”听着他这样开朗的话,江殊殷微微垂下眼睑:这样的性格,与昔年的谢黎昕相比,有何不一样?难怪,难怪继白梅老鬼之后,何欢铃会选择谢黎昕……——同样因为一人,保持住澄净之心。——同样因为一人,手掌邪铃,成为世人又恨又怕的恶魔。人说:何欢一响,百鬼夜行。从前江殊殷一直想不通,四脉祖师白梅老鬼,为何会给这样的邪铃取这样的一个名字。直到如今,他才终于明白——何欢何欢,这天下又有何欢愉之事?对于阿黎嘉的想法,沈清书却不这样认为,他说:“这世上欺软怕硬的人不少,你一次次的迁就他们,只会叫他们得寸进尺!与其这样,倒不如一开始便给他们一个教训!”说罢,他便眉宇一竖,主动牵起阿黎嘉的手,强行拽着他去到那群人的面前。见到他,方才说话的人,心中皆是一颤。畏惧的弯腰赔笑,指望他没有听到他们刚才的话。然而这的确是叫这些人失望了:“方才诸位说的话,我不希望再听到第二遍。他是我师兄,即便是苗疆之人,可那又如何?你们说我师父就不该救他,你们说他该死,这样的话,可敢当着他的面,可敢当着我的面,再说一次!”听着他这样的话,看着这样子的他,江殊殷惊呆了。从前只知师父性情和煦,有错必罚,绝不包庇。却不知,他竟然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