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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恒衍却只是转过身,看也不看沐奕言一眼,一人朝着林子深处而去。“站住!”沐奕言的语声生硬,“你们若当朕还是你们的陛下,那便和朕一起回城,谁也不许一个人留在这里!”回到京城已经将近酉时。沐奕言一路都很沉默,沐恒衍是骑马来的,跟在她的马车旁也是一言不发,俞镛之更是躲在自己的马车中,连人影都不见。到了宫门口,三个人分道扬镳,沐奕言站在马车下,目送着那两个身影远去,忽然,胸口一阵针扎似的疼痛。她捂住了心口,努力想等着那阵痛过去,只是,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忽然好像狂风骤雨一般袭来,从心尖瞬间便扩散到四肢百骸。她踉跄了一步,顺手抓住了马车的车把,指尖用力,一下子把指甲都掐裂了,只是这疼痛和身上的相比,简直如蚍蜉撼树、泥牛入海,一下子便被吞噬了。“洪宝……”沐奕言的声音嘶哑,刚叫了一声,却再也说不出话来。洪宝这才发现不对劲,一个箭步窜了过来,扶住了沐奕言,慌乱地道:“陛下,陛下你怎么了?”沐奕言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心,想要让自己保持清醒,眼前人影乱晃,可她却不能倒下,她的秘密还不能大白于天下,她勉力走了两步,终于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来:“去!让他们都散开,扶朕去寝宫,宣田嬷嬷和曲太医,封锁消息,外传者……斩!”据说,十八层地狱有种种酷刑,拔舌、刀山、火海、剜心……那非人之痛,难以忍受。据说,人间的酷吏有种种酷刑,剥皮、凌迟、腰斩、车裂……那受刑之人,往往要哀嚎三天三夜而亡。沐奕言不知道自己现在遭受的是什么,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遭受这些痛苦,明明在前一天,她还满怀欢喜,憧憬着从此之后幸福安宁的生活。尖锐的痛楚从骨缝中溢出,流转在五脏六腑,就好比有千百把刀一刀一刀地剜着她的心脏,她在床上不停地翻滚着,恨不得能就此魂归地府,再也不用受这噬心之痛。耳边仿佛有人在不停地呼唤着,可是她却无力应答,那痛楚俨如潮水,一拨又一拨,没有任何停息的迹象。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痛楚好像渐渐地远去了,她的身上一轻,渐渐地漂浮了起来,她愕然低头一看,只见沐奕言仍然倒在床上奄奄一息,偶尔还能见到她的四肢神经质的抽搐。一旁曲太医满头大汗,手上的银针不断地刺向她的身体,田麽麽满脸泪水,半瘫在床前,而洪宝则站在曲太医身后嚎啕大哭……她恍然大悟,她这是灵魂出窍了吗?她这是要死去了吗?耳边传来了一阵飘渺的呼唤,一声声地叫着她的名字:“沐奕言……你此世阳寿将近……快快随我回去吧……”沐奕言怔了一下,迟疑地看向倒在床上的自己:“现在就走?”“难道你还想去受那些无尽的苦楚?”那声音诱惑无比,“跟我走了,就不用再去受那些苦楚了……”沐奕言打了个寒颤,感觉自己的身体又飘远了些。她迟疑地道:“等一等,我还有事情没交待!”“交待什么?你的那些男人吗?”那个声音蛊惑道,“他们只会让你更痛苦,他们把你抢来抢去,到了最后一个个都会自相残杀、死于非命,走吧,把他们都忘了,下一世我保证你投胎到没有他们的地方,就再也不会痛苦了……”就算在着飘渺的灵魂中,沐奕言都感受到了来自心脏深处的那一阵刺痛,如果没有了他们……如果她孤身一人在那尘世中……就算她再安乐无忧,又有何意义而言?“不……我还有好多事没有做,我得回去……”沐奕言喃喃地说着,用力地挣扎了起来,想朝着自己的身体飘去。“傻瓜,人世苦楚,何不早登极乐?来吧,跟我走吧,他们这样逆天改命,只会替你带来更多的苦难,自己也会遭殃,还是快跟我走吧……”那淡然的声音居然也透出几分着急起来。沐奕言只觉得自己的魂魄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牵扯着,离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远,她奋力挣扎了一声,大叫了一声:“不——”刹那之间,天旋地转,她的身体急坠而下,一股尖锐的痛楚席卷了全身,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睁开了眼睛。曲太医就半卧在她床边的躺椅上,已经睡着,洪宝和田麽麽则趴在不远处的桌子上,也睡得香甜。她稍稍动了动,只觉得四肢百骸中酸痛异常,连挪动都有些困难,从喉咙到肺部,仿佛被火烧过了一样,泛上来的都是那股铁锈的味道。“水……”沐奕言喃喃地道。曲太医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几乎是冲到了沐奕言的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脉门,哆哆嗦嗦地道:“陛下!陛下你总算醒了!快,洪宝倒水!”洪宝一下子从椅子上翻落,打了个滚,倒了一杯水,半扶着沐奕言灌了进去。沐奕言这才觉得喉咙中稍稍好过了些,低声问道:“这是什么时辰了?”“已经过了第二日的卯时了。”曲太医的双目因为熬夜而赤红,却依然紧张地盯着沐奕言,深怕错过了她脸上的每一分表情,“陛下现在觉得怎么样?身上还疼吗?”“早朝……”沐奕言忽然一激灵。“臣让洪宝去朝房知会诸位大臣了,就说是陛下龙体微恙,今日免了早朝。”曲太医道。沐奕言松了一口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现在好多了,还有些隐隐作痛。”曲太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陛下,这蚀心丸的毒发非同小可,陛下这次能撑过来已经是万幸,陛下再也不能掉以轻心了!臣这条老命经不起吓,昨晚……吓死臣了!”沐奕言点了点头,嘴角挤出了一丝微笑:“好,朕知道,朕明日就派人去寻找解药,不过,为了朝局稳定,还望曲太医继续守口如瓶。”沐奕言一连罢了两日的早朝,昏昏沉沉在床上躺了两天,这才稍稍缓过劲来,看看铜镜中的自己,双颊瘦削,脸色惨白,简直没个人形。田麽麽帮她整理着发冠,满面的忧色,比划着道:陛下,你这是什么病?那天晚上,我们都吓死了,都以为你……沐奕言喃喃地道:“可能是老天爷在惩罚朕吧,惩罚朕太过贪心。”她拿着帕子沾了水,仔细地抹了一把脸,又选了一件明黄的龙袍,想让自己看起来稍微精神一点。门外传来了洪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