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如果你下不去手,那么就由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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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1 她雷厉风行的气场震惊了秘书,逼得他没法子,不得不同意了。 荧没多少时间,催促他一脚油门赶到,地方不算远,却异常荒凉,隐蔽,位置寻常人查不着,像是政府专门腾出来的,三不管的不轨之地,归凌驾于法律之上的权利所属,在璃月,东西南北各有一处。 之前她去过另一个,是魈驻守,这边他不负责,由上次带她出任务的那个警卫看管,秘书在路上打电话支会过了,停车后,就是他迎上来接待。 “荧小姐,周秘书,人在顶层,我带你们上去。” 说罢,警卫朝一栋十几层高的烂尾楼指了指,秘书没动,提醒荧速去速回,自己就在这里等。 她点点头,跟前者走进一个门洞,一进去,日光刹那间被锋利的墙体切割,里面没灯,黑得像一块幕布,再也照不进任何颜色。 哗啦—— 警卫拽上一扇铁门,刺耳的巨响惊得荧心跳加速,他又咔哒拉开灯,借着昏黄的光,她看清自己已然身处一座电梯里。 电梯极其简陋,且破旧,是施工用的那种,搭建在脚手架之外,像一座铁笼,被一根特别粗的链条牵引,上升时还在微微晃动。 铁笼脱离地面,没了墙体遮掩,北风四面八方倒灌,荧不禁一阵恶寒,后颈瞬间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不得不说,这里比她上次去过的更加阴森,恐怖。 ◇ 122 “荧小姐,今天是海灯节,您来这儿不吉利,沾染晦气。” 警卫冷不丁开口,吓得荧又是一激灵。 并非她出门不看黄历,有关这里的规矩,其实她多少懂些。 海灯节一夜至关重要。 如果说这栋危楼是杀伐凶恶的刑场,那么今晚就是行刑之夜,莎琳也好,其他罪犯也罢,他们的命,绝无可能留到明年,再不抓紧过来,估摸连尸体都见不到了。 轿厢升空一半,狂风更猛,二人衣摆同时剧烈飘抖,乱得让人难料吉凶,荧拢了拢大衣,“放心,问件事就走。” “您有办法让她吐口?” 荧惶惶一愣,“怎么?她什么都没说?” 警卫麻利交代,“盘问到今早,透露的全是表皮,再问,就死活不张嘴了,用刑也没必要,我们见的多了,一看就知道她是能抗的,况且今晚就……” ——送她上路。 荧望向天际线即将坠落的夕阳,长长呼出一口白气。 她不禁喟叹,莎琳这条只剩几个时辰的命,确实不剩什么价值了。 她是细作,也许没带至冬情报来,但绝对要带璃月机密走,国安局既已抓到人,就没理由再耗下去,让她把所有秘密都烂在肚子里,才最严谨,也最稳妥。 可荧赌的,是一件别人从未觉察的事—— 莎琳知晓某人的隐藏身份。 ◇ 123 昨晚抓捕行动结束,荧便窥出一丝蹊跷。 达达利亚一个做军火走私的,说难听点,黑社会,无论在哪个国家,都跟白道水火不容,为政府效力的莎琳怎么可能听他的? 她引荧经过那间办公室,突然就消失无踪了,一小时后,荧刚从里面出来,莎琳即刻就被逮捕。 时间卡得刚刚好,哪会如此巧合? 荧断定,是达达利亚安排她落网的。 混迹上层社会快三年了,三年来,她见识了钟离的高深莫测,偏偏忽略了试图与之比肩的达达利亚,璃月如此牢固,他却能在裂隙翻卷黑道风云,若不是背后戳着大靠山,他哪来的资本兴风作浪? 说真的,要不是和他做过,这些线索,荧根本无从洞悉。 亲密接触会暴露一个人的蛛丝马迹,欢场的姑娘,怎么翻身上位的?就是靠rou体与情欲掌控。 但有一点。 绝不能外扬。 早年第一名妓,据说她家保险柜里有个小本本,专门记录陪过的每位大佬的黑料。 如何贪脏,如何枉法,怎么玩小姐,家里几条狗,腚上几颗痣,全部写得清清楚楚,钱到位了,笑脸相迎,钱不够,出卖得一点不含糊。 结果威胁到狠人物了,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至此,圈子里就多了个规矩,想入行,先背诵: 名利场吃人不吐骨头,进来别瞎看,别乱听,无论斟茶倒酒,还是巫山云雨,风月里的玩物,要做到没有眼睛没有耳朵。 敢泄露一言半句,就是犯了权贵大忌,故而荧不能托信任何旁人,必须亲自来见莎琳。 外患圈层潜规则,内忧这是个人恩怨,她私心不想达达利亚就这么暴露,所以压根没打算和国安局信息共享。 哐—— 电梯停至顶层,震得脑袋嗡嗡响,荧定了定心神,对于警卫的疑问,她没给出是与否,只缓缓摊开掌心,“枪给我,你来配合。” 对方怔住半秒,马上同意了。 ◇ 124 囚室设计得诡异,四四方方,一套连一套,路中贯通,看似能随意进出,实则来了就没人逃得走。 驻足黑暗中的某一处,警卫好声好气朝里面开口,“莎琳,我们荧小姐来了,你和她好好说,或许能争取宽大处理。” 荧顺他目光望过去,灰突突的水泥地上,莎琳反剪双手,低头跪坐。 她四肢完好无缺,身体也还算干净,衣衫是昨晚那套红裙,在这里呈现一种难以形容的暗色,干涸的血液一般,很诡谲,但依旧齐整。 看来确实没怎么吃苦。 她听到有人来,僵挺起腰板,掀开眼皮,死寂而冷漠地注视荧。 穿堂风呼啸而过,卷起一阵细碎的尘埃,扑进莎琳微张的口中,她唾沫混着泥沙一起吐出来。 “呸!她算个屁,一个妓女。” “你!” 警卫没压住脾气,一个箭步上前,荧迅速抬手阻拦,随后独自阴笑着向她逼近,极其隐晦地引导,“你们公子大人让你这么说的?” 她果然嘴严,再不肯吭声。 荧也没多言语,直接抬枪上膛,警卫见状,赶紧苦口婆心劝诱,“唉…你就别犟了,荧小姐亲自来一趟,就是为了帮你的,她可是钟局最亲近的人——” “不然呢?” 他话未讲完,莎琳忍不住讥讽,“不然公子大人怎么会选她来利用?不过是和璃月制衡的一颗棋子罢了,还居高临下帮我,哼…愚蠢至极。” “我愚蠢,我是棋子,那你呢。”荧睨着手中这把枪,夕阳仅剩的一缕,透过金属反射在她瞳孔上,“你和我,不都是一样吗?” “没错,我是兵,而你不过是马,潜藏在钟离身边,吃里扒外,与公子大人暗中勾结,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侥幸没被发现,呵……” 她越说越激动,高昂的腔调透出薄薄的颤音,“然而钟离什么不知道,他不揭穿,无非是你还没触到他底线,等着吧!早晚有一天,你下场还不如我!” “你看你……”警卫急了,然而只说出这几字便没了下文。 两边帮腔,他也难,试探瞄了眼一言不发,面色青白的荧,干脆闭嘴了。 莎琳咒骂得累了,也爽快了,大喘几口气,很快平静下来,“别搞软硬兼施那一套了,对我没用。” 随后视死如归一般,从容仰起头颅,“直接动手吧。” 她如此坚毅,像个奔赴沙场的战士,以交付自己的性命作为使命,荧俯视她镇定自若的模样,觉得喉咙里堵得很,像哽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无比酸涩,也无比苦闷。 沉寂片刻,荧咬牙攥拳,做出了决断。 过去钟离那么信任她,然而她交出的答卷却是背叛,此后他依旧纵容,始终不曾变过,哪怕别人疑忌她是银勾,他也斩钉截铁地否定,说「不会的」。 他那一刻的坚定,是套在荧身上的护卫屏障。 捍御她一颗摇摆不定的心,也将外来诱唆悉数抵挡。 “如你所愿。”荧心下一横,摁开保险,枪口对准莎琳的额头,“我会给你个痛快。” 嗵—— 危楼之外,余晖尽落,城区的居民迫不及待燃起烟火,绽放声远远传来,却没带丝毫喜气,一声,两声,缓慢且沉钝,恍若晨钟暮鼓,狠狠敲打这栋囚笼里的每个人。 莎琳不禁往窗口瞟了一眼。 至冬不过海灯节,但她神情中,那一丝对万家欢庆的畅往逃不过荧的眼睛。 家? 她回不了家了,这样的心绪绝不能被行刑者发现,莎琳阖紧双眸,煎熬等待着,等待一声枪响,送自己回家。 ◇ 125 荧持枪的右手止不住颤抖,掌心全是汗,它似一块致命的秤砣,烫红的烙铁,凝固的岩浆,有千金重,她不得不加上左手一起扶住。 像之前展示给魈那样。 但依旧难以稳定。 刚刚莎琳那一瞬间的眼神,让荧俨然垮了七八分,她食指卡在扳机上,被心底最后一根善良的弦紧紧牵引,往扳机相反的方向抗衡。 她按不下去。 明明做好了准备。 可无论怎么用力,死活都按不下去。 秒针每跳动一下,荧信念就越是崩塌,她忽然很可怜莎琳,有种抑制不住的冲动——想放她走。 可脑袋里,另一个声音又不断发出警告,自己要杀的不是无辜百姓,而是窃取璃月机要的至冬特务,一条信息,影响的是一个国家的命运…… 她快疯了。 她恨死手中这把枪! 原本自作聪明要唱红脸,没想到,竟是再一次将自己架上两难的抉择。 初逢达达利亚,他生死攸关,荧两难救与不救,此时此刻,又踯躅杀与不杀,恍然间,竟感同身受了钟离当年的处境。 或许一开始,他也不愿动手呢? 如果当初没有开枪,结果又会怎样? 砰—— 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给了她答案。 眼前,莎琳的额头没有像训练场上那块靶心一样皲裂出个窟窿,来自另一端的子弹从她后脑穿透,干脆利落,只在眉心留下一粒圆孔,又溅出三两滴鲜血装饰。 像一朵娇小可人的梅花。 下一瞬,她身子往旁边一栽,一个生命倒了下去。 二十米远的对面,莎琳背后举枪而立的,是亲手教会荧射击的少年。 ——如果钟离没能开枪,动手的又会是谁? 谜底揭开,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一切都明晰了,缜密如钟离,原来他一直带在身边的不仅是贴身护卫,更是一位备选计划的执行者,一道绝不失误的保险。 魈心平气定走过来,蹲下身,检查尸体。 ◇ 126 残酷又戏剧的冲击令荧陷入长久耳鸣,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剧烈摇晃,魈背对着她,倏而开口,说话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深涧,模糊而缥缈,格外空灵。 “你说给她痛快,不想她受折磨,就该立刻开枪……” “不然犹豫不决那几秒,她也会凌迟般度日如年……” 之后他继续说了什么,又好像没说,荧意识恍惚,仍在目睹死亡的余威里缓不过神,她迟滞垂下眼眸,看着魈蹲在自己脚边,隔开她与尸体。 他明明这么近,却有如咫尺天涯,相峦万丈。 一种凶犷的悲哀从荧心底陡然积起,她憋得喘不过气,只想马上逃离这里,马上。 她后退几步,转过身,无声无息往电梯那走,警卫旋即跟上,二人步伐极轻,极快,丁点动静被魈察觉,他回头一怔,“…荧?” 立刻起身追去。 “荧!” “关门!”荧躲进轿厢角落大喊。 警卫听令,迅速拽上铁柩,差点合紧的刹那,啪一声被迟来一步的魈反手摁住。 她下不去手,魈看得出来,可现实不是游戏,若感情用事,一丝一毫也将万劫不复,他不得不用力唤醒她,“荧,她伤害过你!” 疑虑的侧目和屏吸的审视齐刷刷射过来,隐于暗处,蠢蠢sao动,警卫掠视一圈,皱眉低声劝告,“魈队,冷静一点,放手吧……” 而魈全然顾不得了,他坚执抵抗,扼住门缝的力度又猛增几分,半裸露的小臂愈发紧绷,筋脉线条根根凸起,锈蚀的铁栅在双方较劲之下,哆哆嗦嗦直响。 魈不是辩驳的好手,饶是心急如焚也一句话都讲不出来,只咬牙苦苦僵持,荧不予理会,仿佛失了魂一般,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径直按了下行。 开关深陷,魈的清醒克制在她这一刻的疏远面前,彻底失效—— 他又懊恼又慌乱,终是口不择言道,“如果不是她,你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荧一瞬诧愕,从麻木中缓缓回过神。 “……我变成什么样?” 她抬起眼睛,睖睁魈那张被隔在门外的,惨白的脸,往日这张面孔那么淡漠,从不挂什么表情,而此刻,俊秀的五官却狰狞不堪。 心痛,责备,费解,情绪尽显。 明知得不到回答,她也控制不住逼问,“说啊,我变成什么样?” 魈撇开目光,紧抿住唇。 十六岁下海熬到今天,违背道德良俗,自甘堕落的事,荧已经做了太多太多,一路腥风血雨,她甚至没有勇气回顾,难道仅仅因为对仇敌有那么几秒种的犹豫,就要被自己最重要的人斥责审判吗? 荧怆然泪下,透过濛濛水雾,悲愤朝他吼道,“就算没有她,我也一样是钟离的情人!还轮不到——” “荧小姐!” 警卫厉声制止,截断了她激烈且凶险的指控,随后重重一叹,将声线压到最低,“这里耳目众多,魈队帮您给莎琳一个解脱,就请您…不要再害了他。” ◇ 127 疯狂的关头终止一刻,一片寂寥中,魈金瞳逐渐黯淡,最终如晚秋梧叶般枯黄,交融在他眼底的另一双金瞳亦复如是。 天边,新月挣脱了黑云,白光豁然流泻,遗憾没能将二人眼眸照亮,反倒给彼此各自增添了一层凛冽的寒霜。 月色凄凉,北风刺骨,冷却了冲动,也冰封了情缘。 魈手掌失力,一寸寸颓败而垂落,警卫及时拉紧门栓,电梯徐徐下降,顶层空间挤压到最后一线时,荧看到魈脚步一转。 他离开了。 ——好像心脏被铰走一块。 她定在那里,像按了静止符,恍若雕塑般纹丝不动,然而体内却血泪汹涌,声嘶力竭的洪涛迅速漫过干涩的肺腑,倾轧得一丝不透。 救下莎琳吗? 那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妄想,荧深知自己的绵薄之力碰撞钢铁的枷锁,只会血rou模湖,激不起半点涟漪。 她只是觉得自己和莎琳很像,如果莎琳必死无疑,那她的下场,又将怎样? “您应该早点离开。” 一旁沉默的警卫突然开口,“不,荧小姐,您就不该来,什么都没问到,还白挨一顿骂…不过,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的话,让荧从接二连三的崩溃里缓过来,逐渐恢复理智。 其实今天这顿骂,还真没白挨。 和莎琳短暂交流,关于达达利亚的身份,荧已有七八成定论了。 原本以为,莎琳和他之间顶多是「合作」,可现在看来,恐怕会是更可怕,更触目惊心,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从属」。 荧被逐渐明朗但大失所望的棋局烧得头昏脑涨,这太危险了,但话题不便多谈,她赶紧打岔,“不是说好瞒着魈吗,他怎么来了?” 警卫面露难色,“其实…魈队大概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有多早,我们之中谁透露的?” “绝不可能是我们的人。”警卫急忙辩解,“昨晚出完勤,大家就一直留在这,设备统一封存,没人能往外放出消息。” 也就是说,从他来委托自己帮忙之时,魈就知道了? 思虑的工夫,电梯已经回到地面,夜幕降临后,这一处比瞑色时分更幽暗了,门一开,简直黑得泛青。 荧摸索着走出去,刚迈出半步,就猝不及防撞上少年的肩颈。 “对不起。” 他温沉的声音传来。 ◇ 128 出乎意料的转变惊得荧说不出话,魈一路跑下来的,比电梯还快出不少,说出这三个字时气息还有一丝不稳,听着他急促的呼吸,紊乱的心跳,荧蓦然大脑一片空白。 仿佛荒芜的草海被瞬间点燃。 所有误会尽数消解,通通化作云烟。 魈不想和她之间有芥蒂,一秒钟都不想有,那形同陌路的滋味像剥筋剔骨,比他捱过的任何折磨都煎熬,无奈他不擅长解释,也不擅长表达,却愿意尽己所能去尝试—— “抱歉…”他竭力组织着语言,“荧,除了你,我不知该如何对其他人产生复杂的情感……更不知面对别人时,该怎么朝着好的方向去想象。” 他像一个做错事却没人安慰的孩子,痛苦,委屈,迷茫,困惑,全部苦果都只能在电梯下落这短暂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自行消化。 消化之后,再把一切归咎到自己身上。 他凝视荧,郑重又愧歉,“是我太单一,惹你生气了,对不起。” 话末,魈伸出手,想抹掉她颌尖的泪珠,忽而又想起什么,胳膊抬到一半便收回至胸口,从衣襟里翻出一块手帕。 不知何时,警卫已经无声回避,狭窄闭塞的方寸之间只剩紧贴的二人,感受到布料触碰到自己的脸,荧愈发难受了。 他为什么道歉,他有什么错,他错在哪里呢? 他不是单一,只是太纯粹了。 荧自知理亏,哽咽着说,“魈,你别对我这么好……” 魈擦拭的动作一顿,复而继续,只是比刚刚更轻柔,更小心翼翼。 「…那你不要不理我。」 他刚想说这一句,秘书突然闯进来,大喊一声,“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