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容了
六儿愤愤不平:他们真这么说? 不过他语气一转,不过我当时就知道你俩这事有古怪,许三公子不可能会看上你,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庄姜脚步一顿,眼神暗暗的扫过去。 将至晌午,阳光大好,两人转过街角,影子相叠,长长的留在墙面上。 对,当时我就感觉不对劲。六儿越说,越想,越笃定,没男人会看上又笨又不讲理的庄姜,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忽地,他脖子一缩。 啪。 头顶被剑柄大力敲了一记,痛得六儿双手抱头,另一边,庄姜收剑,身体倚着墙面,目光放远。 天空白云浮散,她仰头望着,目无焦点。 六儿还在旁边问:太不可思议了,你真是庄宝银? 庄姜不应。 你在想什么?六儿推了推她,许凤喈不要你了,你那不靠谱的师父师兄也联系不上,往后怎么办? 等天黑。 啊?六儿不解。 我在等天黑。 视线里,天边一团白云渐渐散为虚无,庄姜收回目光,合上了眼眸。 夜色降临了西七州。 兽奴场内腥惨依旧,腐尸淤泥,哀吟低唤,地面零星散落着血迹、骨块和茅草。 场中央是一栋五层高楼,装潢阔气,通体大放红光。 庄姜在房间里轻轻踱步,脚边躺着被她敲晕的少女,少女半人半兽,左边脸颊绘着诡异图纹。 她蹲下身,手指轻搓少女脸上的图纹,发现并非是以漆料描绘,分明是面部脉络淤血鼓胀而成。 青红交杂的血管之中,延伸出黑线。 她脸上是什么?仿佛被针扎了眼,六儿分外不适:你别看了,这好恶心啊。 你来看,这红色的一团,还有这里相互勾连的黑线。 指尖从浮凸的血管抚过,庄姜拧起了眉: 还有这里,我仔细数过,十三条青筋从各个方向连着中间的黑圈。 够了够了,我们快走吧。 拉起蹲着的庄姜,六儿催促: 我理解你想救人的心情,但这确实不是你一个入境修士能管的事儿,至少先找到你的师父师兄,让他们拿主意。 你走吧。并非赌气,也不是懊恼,她平静地道:你跟在我身边,只会被我拖累。 六儿道:你打晕了这个女的,还真是想代替她当三天后的祭品?你真是没脑子。 情急之下,他用力抓晃庄姜的双肩,凡事要量力而行,你这点修为,给太上神教那群怪物塞牙缝都不够。 来不及了。 什么? 庄姜沉静得像一滩死水,说:来不及等他们了。之前我来过这里,那些太上神教的修士已经半尸化,另外 关于许凤喈一行人的事她不便讲,只道: 太上神教修士尸化的秘密已然走漏,十六州各方势力皆在暗中关注,此时风口浪尖,本该低调行事。可今年的圣女宴格外隆重,三天之后更是设下大宴,邀请宴会宾客共赏祭祀大会。再者,这些兽圣女作为祭品,到底是在祭祀什么? 最令她疑心的,那晚许凤喈屠尽了十三处兽奴场所有的镇守修士,可太上神教压下此事,明知有强敌暗中窥伺,盛宴不仅如期举行,规模反而更加盛大招摇。 其中定有蹊跷。 房间狭小,一床一橱,庄姜抱起姑娘放到床上,捡起落在地上的面纱,开始解姑娘的衣衫。 因半张脸面目丑恶,兽圣女们平时皆以面纱掩面。 幸好今夜她来得及时,赶在兽圣女们被运往太上神教神宫之前混了进来,敲晕一个,混入其中。 诶诶诶,你干什么?床上昏迷的少女曲线曼妙,烫着了六儿的眼睛。 真是大惊小怪,庄姜瞥了他一眼,开始解自己的衣衫。 我好歹也是个男的。六儿避过身去,你身为女儿家,当着我的面,没羞耻心吗? 脱去外裙,身上还有打底的衣裤,庄姜换上衣衫,指尖摁住姑娘的眉心,-抹白光没入,让对方陷入长时间的昏睡。 姑娘被她藏在了床底。 趁着夜色,避开警戒森严的修士,她在兽奴场里摸到一具新鲜温热的尸身,割下了两只毛茸茸的兽耳。 后面的六儿悄悄潜过来。 你怎么还不走? 她压低声音,偏僻昏暗的角落里,只看得清六儿明亮的眼眸,灿灿如星。 我陪着你,以前一直是你护着我,这次换我了。他说,你是我在世间唯一交 心的朋友。 庄姜却说:可兽奴是没有修为的。 忽然这么一句,六儿-愣,转瞬明白了她的意思。 修士和凡人之间大有差别,特别是修士身上的元气波动,很容易被注意到。 别担心,我可以把修为压至引气- -层,元气波动微乎其微,这样很容易蒙混过关。 他思忖着,忽地察觉到不对劲,眼神射过去: 庄姜你怎么回事?引气零层?不对,没这个说法。你没修为了?也不对,刚刚你跑的比谁都快。 庄姜笑了笑,没再开口—— 夜凄冷之后,白日降临。 嘭嘭嘭。 接连几声,左右毗邻的六间房门被接连踹开,几道纤细身影从门口慌张跑过,庄姜紧跟出去。 走廊里,六个覆着面纱的姑娘排成一队。 一碗血红的液体,被红袍修士端着,递给队首的姑娘,姑娘颤抖着双手接过,撩起面纱饮尽。 啊 惨叫声摧心裂耳,姑娘抽搐倒下,面纱之下的脸部蠕动着, 烧灼起了白烟。 很快轮到第二个 第三个 第四个 再然后,轮到了庄美。 眼前是倒地抽搐的女子们,有人痛得扯掉了面纱,暴露出血管虬结的半张脸,筋脉蠕动起伏,像是一堆在呼吸的红色蛆虫。 一只脚狠踹那倒地女子的肩头,蔑声呵斥:给老子带上。狗娘养的。 眼前的一-碗血水腥臭扑鼻,荡开阴渗渗的光,庄姜担忧地看了眼身后同样做了伪装的六儿,接过瓷碗。 血水入口guntang似岩浆,-路流入喉管,灼烧五脏六腑,紧接着是脸部撕裂开的疼痛。 她手指抚上去,能感到皮肤在寸寸皲裂,血管凹凸不平。 这个时候 鼻尖一酸,一颗心仿佛被踢下了悬崖,直直下坠。 这个时候,师父师兄又在何处? 到底在何处? 六儿的痛吟拉回了她的思绪,重新打起 精神,由前方的红袍修士引路,出了兽楼。 你这次可真欠我一一个天大恩情。六儿低头垂首,凑在她身后抱怨 :毁容了, 毁容了,可惜我年纪轻轻,一张好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