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直面
二月开春的日子，是适宜播种的季节，在沾雨的春日清晨，浅云中弥漫着水汽，在满地白雾的风光里行走，恍若浑身都沾满了春野。 姜糖一身便衣站在春日的园林里，除了写字看书，姜糖还多一个爱好就是打理园林院子里的花草树木。 以往就想有一个自由美丽的梦，而今这个梦算是实现一半吧，另一半…… 另一半与另一个人有关，却也无法追问。 姜糖幻想过无数次，以何种姿态与心情面对那个人，但是却从来没有听到过那个人任何消息，她想过质问，想过哭泣，想过悲伤。 但她也明白这不过只是幻影罢了，或许此生不见才是解药吧。 “jiejie……”一个远远的声音传来，隔着绿绿葱葱的树丛，姜糖看见那个柳眉弯弯，眼神清澈的女子。 她不顾脚下尘土飞扬与形象，急急忙忙的小跑着来见姜糖。 白皙无瑕的脸上透出淡淡的粉色，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煞是娇俏可爱。她平复一下气息才缓缓开口，“jiejie，许久未见。” 姜糖也笑着回应道，“许久未见。” “老朽，拜见……姜姑娘。”一个暮气沉沉的声音响起，姜糖循声看去。 只见一位看着鹤发童颜，面上的表情波澜不惊，但眼中隐约有些情绪一闪而过，他掩盖的太快，姜糖也有些看不透。 “你是？”看见可爱小姑娘身后还跟着一个不知名的老者，姜糖面露疑惑。 “jiejie有所不知，这是我南国的爷爷，是太子殿下帮我找到的！ 太子殿下真是个大好人！ 对了，其实我有名字的，叫槐雪。”小姑娘拉着姜糖的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沉浸在找到亲人的欢欣雀跃之中。 “太子殿下说了，许我一刻钟的时间与jiejie说话。 这一刻钟以后，我就得回南国了，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姜jiejie见面。” 言罢，小姑娘低下头，难得的沉默。 “有缘终究会见的，往后我若有机会，定然会去南国找你。 只是，你们怎么离开的如此仓促？” 姜糖耐心的劝解槐雪，又把话题说回了离开的事宜。 “太子殿下找人护送我们回南国……太子殿下真的好好啊……”槐雪满脸堆笑，眼睛中的星辰闪烁，无一不说明着她对儋晏的崇拜之情。 才说了片刻的话语，一个拿着长枪的士兵就走进来向姜糖行礼，而后对着槐雪说道，“姑娘，时辰到了。” 姜糖虽然不舍但也知道，这个院子里说话立规矩的都是儋晏，自己若是不依从他，他便拿着家人威胁自己。 这日子能过下去就好。 槐雪不舍的抱住姜糖，嘴里念叨着，“jiejie，你可一定要来见我啊……和太子殿下一起来南国见我……” 一边说着，一边在那将士的视觉盲区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一张纸片塞到姜糖手里。 姜糖触摸到纸片的质感，伸手安慰槐月。 二人告别后，直到一切都归于平静，姜糖在厢房里打开纸片。 “展信佳，种种原因，不便细说。望今日月出之时能与姜jiejie在路南驿树林后一见。” 姜糖抚摸着纸片，有些不解。 解释这一切的反常，最大的可能就是儋晏？ 哐当……厢房的门被一下打开，姜糖慌忙的把纸片塞进怀里，正正神色起身去看门户的地方。 只见月姐端着几个小碟子正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 “姜姑娘，今日殿下有事不能前来，吩咐我们送糕点给你…… 我看你门关着，以为你不在呢，正准备给你放桌上。”月姐满脸堆笑，眼角的褶子都快翘上天。 “我正准备更衣呢。”姜糖神色平静，解释自己门户紧闭的原因。 姜糖当然知道这是月姐对自己言语和神色的试探，她们对于自己的监视就是儋晏给他们的任务之一。 小妮子听不懂大人们的对话，她斜靠在门上虚头巴脑的看着桌上那两碟的糕点。 姜糖当然发现她的身影，“小妮子，过来，给你吃糕点。” 月姐听命于儋晏，殿下说见过外人后必须再三确认姜糖的情况。 如今看见姜糖神色如常，又给自家女儿好处，想起以前姜糖也给过她们不少好处 一想起姜糖的好，月姐也就放松了警惕。 “月姐，我看小妮子你们都喜欢吃，外面的守门将士也辛苦，糕点拿出去给大家分一分吧。 换好衣服，我去花田里了。” 有什么好吃的姜糖喜欢分享，月姐也习惯了。 更何况这次还是殿下送来的东西！ 月姐照着吩咐给每个人都分了半块，有几个将士看着即将晌午肚子也饿了，狼吞虎咽就下肚。 离开这个山庄院子对于姜糖来说根本不是难事。 这些个将士根本不是对手，更何况，还有人在暗地里相助给糕点里下迷药。 姜糖身着粗布衣服就往外走，走到一个集市区就雇一辆马车往路南驿树林方向去，直到天刚刚擦黑才到达。 姜糖抹黑进入树林内，她把匕首拿在手上遇到危险方便自己反击。 “姜姑娘……” 是那名老者站在月亮下，他神色明显比午间要激动，看见姜糖便上前两步跪下。 姜糖哪敢被老者行这样大的礼，三步并作两步想拉起那位老者。 可他却坚持不肯起身，姜糖只好也跪坐在他对面。 这时候槐雪才从树林里出现，她也急忙上前来拉二人。 三人互相拉扯着站起身来，老者握住两位姑娘的手缓缓开口。 “二位小姐，我出现的太迟了，您们可会怪我？”话还没说完，就从怀中掏出两枚光洁白皙的玉佩。 姜糖自然知道，其中一块就是她的，裴将军用这一块玉佩将自己认做裴家的小女儿。 只是自己的这块玉佩交给了这一生最信任的人，裴楚亦。 但现在这块玉佩却出现在这位老者的手上。 “jiejie心中定然许多疑惑，就由我们向你一一道来吧……”槐雪神色自若，拉着姜糖的手。 姜糖听完他们说的话，才知道，原来自己并不是裴家的小女儿。 而恰恰是前些日子在案件里看见的那个江尚书的女儿。 江尚书夭折的那个儿子本是掩人耳目的说辞，其实当年江夫人产下的是一对双胞胎女儿。 但江尚书知道他自己走的是一条不归路。 所以他给了外界一个说辞，让自己最信任的人带着两个女儿远走高飞。 自己则与夫人孤苦伶仃的活着。 但不料其中一人被江尚书的政敌围堵杀死，那个女儿也就失去音信。 为了更方便追查这个女儿的下落，裴将军就声称自己还有一个小女儿，以这个名义到处追查她的下落，直至江尚书死去也没有任何消息。 而另一个女儿则被带去南国。 姜糖对他们的话，将信将疑。可槐雪却口口声声说，是当朝的陛下害死自己的父亲江尚书要为他复仇。 无论姜糖是否与她联手，她都会报仇雪恨。 姜糖一下子面对如此多的消息，难以接受，但迫于被发现的压力，她还是决定先回去山庄里。 月色如水，照的整个院子都是静谧的银色。 儋晏踏着轻巧的步子，走进厢房。 伸手推开门户，只见姜糖身着一身浅蓝色纱衣，微风吹过，给人一种飘飘若仙的感觉。 一头青丝散散披在双肩上，略显柔美，侧脸未施一丝粉黛 “怎么还未休息？”儋晏走近看着姜糖侧脸神色平静，松了一口气，转身闻到茶壶里缕缕茶香。 “大半夜，就不许饮茶了。” “殿下，同我说说我裴家各个人的情况吧？”姜糖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反而问起裴家的情况。 儋晏波澜不惊，放下茶壶，转身向姜糖身侧走去。 “我不是说过了吗。为不受朝局影响，他们已经举家安顿在榭城。 只是你大哥一心想当个侠客，闯荡江湖去……” 他一边解释着，一边把姜糖搂在怀里，轻吻她的额头。 姜糖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那我想见他们，既然大哥见不到。我想见二哥哥。” 儋晏大概猜到了，他起身平静的说，“你永远都见不到他们。” “为什么？”姜糖也跟着起身，一副试图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儋晏转身淡淡的笑一下，然后轻柔的抚摸着姜糖的一头青丝。“因为他们都认为你死了。” “那天，我在驿馆里，放了一片大火，又找一个身形与你相似的女子，作为你的尸体。” “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 你只能安静的待在山庄里。 因为你一旦出去，你没有任何身份，什么也做不了。” “裴家人只会认为你是鬼魂…… 再者你真的觉得裴将军和裴夫人这么大的年纪能经受得起再一次死人复生这样的惊吓吗？” “离开宫里的时候就给我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 现在我也还你一出。” 儋晏走近，凑到她的耳边，笑道，“你现在没有选择，只能待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