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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只道这样一个明媚耀眼的女孩儿,伤了额角实在可惜,她将铺子里的香粉,胭脂,眉黛尽数摆出,好生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修容之术。秦悦向镜子里瞧了一眼,倒是不由自主地又打量了自己一番……容颜愈是娇美,额上便愈是丑。赵辛却将那胭脂水粉尽数买了,然后带她上车道:“去看看花钿。”“花钿?”秦悦好奇地看了赵辛一眼,“这是女子之物,你怎么晓得?”花钿乃是贴于额上的饰物,终是不能遮住额角的伤痕。赵辛只得挑了一串眉心坠给她,“这个如何?”北齐境内的女子羞见人世,便是外出也要用团扇遮面。哪里会在脸上缀饰这些花样儿,可楚女却大为不同。秦悦瞧见那眉心坠,倒也觉得喜欢。她试了几次,却是挂不住那坠儿,其上的玉饰叮当作响,反倒碰得额角痛。赵辛索性接过她手上的坠儿,将左右的夹子隐在她发丝中,那眉心坠便服贴地沿着她的前额舒展开来,犹如春日吐翠的柳枝。赵辛低头,却见她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眼睛,慢慢露出了欣喜的神色。那眉心坠恰好掩了额角,露出洁白无瑕的一张脸来。“你看我做什么?”赵辛笑问。“别动。”她扯着他的衣襟,“你的眼睛像镜子般明亮。”赵辛闻言一笑,“这样盯着一个男人看,就不怕殿下恼你?”秦悦讪讪的收回目光,静默了一会,“我不信你敢告诉他。”嘴上虽说着不怕,她却是再也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反倒是斜倚着车窗,向外面看去。天色渐暗,赵辛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剔透的玉坠儿饰满前额,与灯光下的柔美容颜交融一处。她虽盯着窗外,羽毛般浓密的睫毛覆在眼睑之上,眸子却是一动不动,倒似是有心事。赵辛忽然叫了停车,然后道:“我去买半斤栗子给你。”秦悦欢喜地笑出声来,“我等你。”赵辛刚一下马车,她便迫不及待也跳了车,方才她一路都在看,那算命人穿着青衣小褂,正在白水河边漫无目地张望。秦悦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倒是惊得他一个趔趄,“姑娘是何人?”“你看清楚,是我!”秦悦道:“四月初九你替我解过签。”算命人看了她半晌,恍然大悟,“啧,不过半月未见,姑娘出落得愈发标致了!”秦悦也不听他这番寒暄,反是质问道:“是谁派你来的,为何要找我?”但见那算命人眼神骤然一亮,却道:“我所言句句属实,公主殿下好生思量,难道要囿于小小的连江城耗尽此生?”秦悦疑惑道:“听你的口音并不是本地人,也非齐人,为何……”秦悦忽然惊叫一声,只听耳边风声骤起,有什么东西贴着她的侧脸呼啸而过。那算命人闷哼一声,低头看来,却见一支长箭穿胸而入。☆、以色事人算命人还想说些什么,忽然惊恐地望向秦悦身后,徒然瞪大了双眼。他不甘心地抖动着嘴唇,两撇小胡子在风中战栗,可笑又可悲。他的双唇微微开合,却是吐不出一个字来。秦悦想要上前一步扶住他,却忽然被人揽住了腰身,有一只温热的男子的手,轻轻遮了她的眼。她最后看到的情景,是那算命人微微张口,有话要对她说。可是他的胸口之上,却有殷红的鲜血蔓延开来。耳边是“扑通”的落水之声,令秦悦心惊胆战。更令她恐惧的,是贴在她耳畔低沉冷冽的男声,“阿吾,不要怕。”她从前有多喜爱他,此时便有多怕他。他像疾风一般无所不在,又似山间猛禽般出手狠绝,那算命人……恐怕是没有活路了。又是一条性命折于她手!饶是她一动也不敢动,身子却不由自主地颤抖。她只得任由他扳过她的肩膀,然后被他挟在怀中,“我在这里,阿吾莫怕。”他在这里,她才更为恐惧。“殿下……”她轻颤着唤了一声,“你在杀人。”“杀人又如何?”他低笑一声,却是捧着她的小脸细细瞧来。月明星稀,灯火如昼。虽说他平素不喜女子修容,可是他的小阿吾,今夜却是美貌无双。额上坠着劣质的珠玉眉心坠儿,脸上是廉价的香粉,唇上还有亮如猪油般的色泽。纵是这些粗鄙之物皆堆在她面上,竟也衬得她容姿秀美,举世无双。“府里缺衣少穿了么?”他笑望着她,扬了扬唇角,“我予你的首饰还不够美么?”她为何偏偏在此处,坠着这般劣质之物,妄图接近一个居心叵测的男人?她以为方才他没有听到,那人说:公主殿下好生思量,难道要囿于小小的连江城耗尽此生?怎么,她今日竟是又想着连夜出逃?好心思,好手段,难怪夜夜吵着要来夜市,竟然又动了想要离开他的心思。“阿吾又要去哪里?”燕桓的眸子愈发幽深,“与人私逃?”秦悦摇头,“没有,我没有。”“赵辛。”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只听赵辛骤然跪地。“你便是这般当差的?”燕桓并不看他,而是用力钳着身前的小女子。“属下失职,甘愿受罚。”赵辛伏地而拜,热腾腾的糖炒栗子铺满了一地。燕桓一把扯过秦悦,便向漆黑的马车而去。行至赵辛身侧,他却忽然落脚,踩住他平放于地面的双手。赵辛的身子轻轻颤抖,却并未发出半点声响。秦悦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猛地抱住燕桓道:“殿下不要罚他,是我错了,阿吾再也不敢了。”燕桓冷笑,“方才还拒不认错,我不过惩罚了他,你便忍不得了?”秦悦愕然,他这是哪里的话,他竟这样怀疑她?燕桓掰开她的手指,却是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秦悦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只见赵辛仍旧伏在地上,双手绵软若无骨,不知伤成何等模样。她刚要蹲身扶他,却被赵辛的眼神制止。“去见殿下。”他的额上,大颗大颗的汗珠直往下落,“不要替我求情,你只需示弱自保。”秦悦犹豫了一瞬,赵辛却咬着牙道:“周闯。”周闯旋即明白过来,连拉带扯便将秦悦塞入了马车。马车昏暗,秦悦只得借着街市的昏暗灯光,隐约看清燕桓的脸。他正在闭目养神,并未看她。待马车缓缓前行,她才软软地唤了一声,“殿下。”燕桓眉梢微动,自那一夜在船上与她分别,又是十几日过去。他刚刚稳住海防局势,便迫不及待回来看她。马车行至白水河边,他忽然想起,她最喜爱夜市的街边小食,于是叫周闯驻马停车。他从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