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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寻到了一间空无一人的破屋子。又是几番周折打探,才知道牛大娘早已去世,而他的牛耿哥哥竟惹上了人命官司,整个澄城都在通缉他,只有当晚在驿官的老头与人说过,看着那牛耿骑着马往北边去了。薛照青身无分文,只得当掉了身上唯一还算值钱的长衫和靴子,换了一些铜板和破衣服,一路往北走着,逢人便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圆脸大眼,身高体壮的汉子。可直到勉强走到渭北,也一无所获。他已经身无长物,连栖身之所都没有,裹着别人不要的破烂衣服遮着羞,晚上的时候就蜷缩在巷子里用一点稻草垫了,幕天席地的睡觉,满头的乌发凌乱不堪,脸上全是煤灰也不自知,他因不愿伸手乞讨,有时便不得不在垃圾堆里寻吃食,而那原本一双修长的双手,现在却因为在野狗嘴下夺食被咬的全是伤疤。从澄城到渭北这个把月以来,薛照青尝透了人间冷暖,吃尽了各色苦头,他常常饿到半夜睡不着觉,非得用冰凉的井水填满肚子才能好一些,他也想过回三原县,可如今,牛耿生死未卜,他就算回去了也不心安。每每想到这里,薛照青便心悸难忍,常常彻夜无法入眠。早知家外的世道这么难活,他早就该寻了牛耿在身边,为何一定要等他出人头地来接自己呢?!现如今,一个流落街头,一个不知死活,他们二人这辈子不知还能否再见上一面。一想到这,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掉,薛照青实在太饿了,掉着眼泪也不忘咬上一口包子,直到最后一口下了肚,他还恋恋不舍的吮了吮脏兮兮的手指头。若牛耿现在出现,也认不出这个破落的叫花子就是他的青儿了吧,这些日子,他薛照青算是把斯文全全活回去了。肚子里面有了食了,薛照青便拖起那一身褴褛的衣服,在街头游荡着,依然逢人就问,有没有看见那圆脸大眼,身高体壮的人,可他如今这副打扮,根本没有人愿意理他,薛照青站在人流熙熙攘攘的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欲哭无泪。他随着脚下的步子肆意走着,不一会儿便累了,他现在不是那知书达理的少爷,一个潦倒至极的叫花子有什么好讲究的。他见一处建造的富丽堂皇的三层小楼大白天依然关着门,也没管这小楼入口上的匾额上挂的是什么,索性蹲在了一角,晒着太阳,发着呆。这一眯竟然打起了盹,薛照青正梦见牛大娘做好了香喷喷的油泼面给他和牛耿一人一碗的时候,他正要张嘴吃面,忽然觉着身上一阵剧痛,一下子惊醒,只见两个凶神恶煞的小厮正围着他,他胸口处的破麻衣服上有个灰白色的脚印,应该是两个小厮其中之一踢下来的,他现在才觉着胸口隐隐作痛,一口老血压在嗓子眼上。“你个叫花子,敢挡了我们黄老爷的去路,找打呢不是?!”说完两个小厮拖着他的衣领子跟拖一条死狗也没有多少区别,到了一角,又是一阵拳打脚踢。薛照青抵挡不得,只得拿手死死的护着头,缩成一团,在落下去的拳头里不断求饶着。“行了,琪红姑娘见不得这血腥样儿,你们两个粗人,别吓着琪红姑娘了。”隐约之间,薛照青听见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一旁而来,那两个小厮住了手,间隙之间,薛照青看到一个面容看似和善的矮胖中年男人拉着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子从那边台阶一级一级的走下,那女子似乎看到他有些不忍,低声和那男人说些什么。“好好好,就依你,我先回去了,过两天再来找你。”男人说话间在女子的脸上揉捏了一下,甚是宠溺,召了那两个小厮过来,上了停在一边的轿子,径直走了。那高挑的女子冲着轿子轻轻挥手,直到轿子拐了个弯看不见的时候,脸上那艳丽娇俏的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薛照青躺在一边无力起来,他费力抬了头,终于看到了这三层小路上牌匾上写的几个字——“怡红院”。他原来来到了这烟花柳巷的地方,难怪日上三竿了才打开了楼门。薛照青浑身酸痛,一双手上几乎没有一点好的皮肤,肚子上,胸口上,腿上全是难以忍受的钝痛感,此时的他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薛照青眼前发白,觉着他可能这辈子就要折在这儿了。一双鹅黄色的绣鞋出现在了自己身边,薛照青眯着眼睛,顺着鞋子费力往上看,是刚刚扶了那黄老爷出来的女子,这女子一席淡紫色的长裙,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一脸担忧的看着薛照青,问:“你没事吧?”薛照青此时根本没有力气回答她,喘息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那琪红姑娘却像是发现什么似的,反复看着薛照青已经被煤灰抹的乱七八糟的脸,似乎在确认什么,她也不嫌薛照青身上肮脏,那手上的香帕轻轻抹去薛照青脸上的一些浮灰,仔细辨认着,看着他那双标志性的丹凤眼。“你……可曾在去年十月的时候,走过西安府往西南方向的官道?”姑娘略有些犹豫的问着。去年十月,那不是回家的时候?薛照青微微一点头。那姑娘脸上似乎有一分喜色,却还是将信将疑,她继续问道:“你可曾在官道茶馆上买了两个馒头给了两个乞丐?”“馒头?乞丐?”薛照青头晕眼花,这种小事情他压根记不得了,正午时候的太阳刺眼的很,他胸口涨疼异常,只看到眼前的姑娘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可他的那双耳朵却什么也听不见,不多会儿,这一双眼两张厚重的眼皮也经受不了似的,慢慢合上了,薛照青眼前一片漆黑,双手一撒,昏了过去。第38章薛照青是被一阵阵饭香味儿扰醒的,这味儿他记得,是他最喜欢的银耳枣子甜粥的味儿,他狠狠的吸了几下鼻子,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那香甜的味道的确就在鼻尖之中,即使醒了也闻得到。薛照青奋力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一片淡粉色的床帏,这材质用的应该是上好的苏杭锦织,那绣工也是异常讲究,薛照青认得,这应该是出自杭州一等绣娘的之手。他支棱着两只胳膊想要坐起来,手上还没用力,便被一股刺骨的疼痛激的缩了缩手指,他这才看到,他的那两只手已经被好好的包扎了起来,十个指头不能用力,一用力就生疼。薛照青勉强用肩膀撑起自己的体重,四下看着,这床铺旁边是一个梳妆的台子,台子上放着些胭脂水粉的东西,梳妆台对面是一个铺着淡绿色桌布的小圆桌,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江西瓷碗,那碗里装的,就是他刚刚闻到到银耳枣子甜粥。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一身破烂的衣服早就不见了踪影,他穿着纯白的里衣和里裤,看起来浑身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