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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里抻了两下,拎起外套,抽空看了一眼手机,韩东升没动静了,丐帮的人最后给他发的信息是“顺利”。顺利是肯定的,喻兰川认为,这件事最大的难度就是带警察找到这帮邪教分子的窝点。算时间,这会老杨他们里应外合,应该已经把这个邪教窝点一网打尽了。可是一个窝点肃清了,还有千千万万个窝点藏在街头巷尾,于严说得对,如果没有大范围的严打,他们就会像春风吹又生的野草。如果还能再顺利一点的话……喻兰川给于严发微信说:“完事了吗?你想要的‘严打’可能有戏了。”这个时代,公与义背后,必须有资本的逻辑作支撑,否则没有人会帮他吆喝,没有人会理睬他。假如一个人单纯地宣传理念与公益,那么人们往往认为他不是学生仔,就是打算寻衅滋事的。喻兰川把茶根倒进花盆,心想:盟主令有个卵用?就在这时,于严可能是看见了他的信息,把电话打了回来。“喂……”电话那边杂音很多,于严冲话筒吼:“兰爷,是你把梦梦老师找来的吗!”喻兰川:“……啊?”“卧槽,这不是重点……楼都快烧塌了。”于严的声音稍远了些,不知是对着电话那边的谁喊话,“消防队还有多久能到?这么大的火根本压不住!里面的人赶紧出来!”喻兰川:“着火?哪着火了,怎么回……”他一句话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不祥的巨响。有人惊呼:“塌了!”于严骂了一句什么,撂下一句“回去跟你说”,就匆匆挂了电话。喻兰川原地愣了两秒,撒腿往外跑。岌岌可危的小楼里,韩东升脱力是小事,比这更严重的,是他脱了水。他本来就比别人爱流汗,火场奔波,整个人被烤得外焦里嫩,这会肩头一轻,周老先生被人接走了,他的大脑就像是强制关了机,立刻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韩东升踉跄两步,扑倒在地,耳边所有的声音凝成一线,离他而去。火已经烧到了这边,原本留在外面的床单被蒸干水分燎着了,人们在大声呼喝。可是这楼挑高太高,一楼的火势烧过来,底下的人根本上不来。粗制滥造的天花板掉了一大块,甘卿用从黑袍人手里抢来的三棱刺挑开,落了一身灰,她不小心吸了一口烟尘,呛得差点把肺咳出来。脚下的地面簌簌发抖,小楼是从另一边开始塌的,然而木料断裂的声音不断逼近,凶猛的火舌蚕食鲸吞着途中的一切,爆起的火花四溅,三棱刺都开始烫手了,她甚至闻到了糊味。“喂!”情急之下,甘卿一把扯住韩东升的后脖颈子,然而韩大哥的体重大约是他岳父的两倍,甘卿这一爪子下去,韩东升本人纹丝不动,反倒是本来就有些开线的衬衫被她扯破了。韩东升的心“突突”地跳,手脚软得面条一样,几次三番试着站起来,身体都不听使唤。眼前闪过一道又一道的幻影。他忽然有种错觉,好像自己不是第一次被什么击倒在地,像条狗一样趴在绝境里爬不起来。他仿佛是习惯了这种姿势的。韩东升喃喃地说:“走……走你的……”三棱刺拿不住了,甘卿把那玩意脱手一扔,咳了两声:“你说什么?”韩东升连撑地的手肘也开始摇摇欲坠,右臂率先软了下去:“我……”“噼啪”一下,甘卿蓦地回头,靠近他们这边的窗棂变了形,合金的窗户框就快给压裂了。头顶泛黄的天花板裂开,一条黑乎乎的缝隙直追到他们面前。“我想求你……”韩东升几不可闻地说,他不知道甘卿能不能听见,一时也理不清自己混沌的思绪,只是觉得自己似乎有很多放不下的东西,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告诉蓓蓓……钱没在……没在股市里……”这都哪跟哪?甘卿一头雾水,掰扯不清,她于是直接动手——甩出几把小刀片,稳准狠地在韩东升的指缝间钉了一排。如果说十指连心,那指缝的嫩rou的连的可能就是灵魂了。韩东升猝不及防,压在嗓子眼里的喃喃自语化作一声惨叫,全身的生命力在剧烈刺激下竟然死灰复燃。他灰败的脸上rou眼可见地充了血,猛地抬起头。那心狠手辣的妖女面无表情地说:“哦,不用谢。”韩东升大吼一声,收缩的手指在地上留了一排血手印,他猛地一按地面,把自己撑了起来。就在这时,合金窗框彻底断了,被挤在中间的玻璃粉身碎骨,木梁和巨石砸了下来——韩东升:“让——开!”甘卿应声侧身让路,韩东升抱着头,像一颗巨大的炮弹,从她身边轰了过去,把松散的木石撞出了一个人形的洞,直直地摔了下去,甘卿不再迟疑,紧跟着他往外一钻。又是一声巨响,小楼彻底成了一片废墟。救人的与被救出来的人们纷纷撒开脚丫子逃离现场,有人惊惧地仓皇回头,望向火场——雪白的“极乐世界”撕开墙皮,露出狰狞的鬼脸。那里就像是被业火点着的南柯一梦。喻兰川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了省钱,把车租出去了,仓促间,他跟同事借了辆车,往极乐世界的窝点赶。“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女人的手机好像专门用来在朋友圈行骗用的,一旦有事,她电话绝对打不通!喻兰川想起甘卿那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留言,差点把手机砸出去。就在这时,他电话又响,喻兰川险伶伶地把差点脱手的手机勾回来:“喂?”“是我。”于严飞快地说,“出了点意外。”“什么情况?”“这帮邪教分子比我们想象得还丧心病狂,本以为就是想骗点钱,结果方才有个人,一看跑不了,把房子点了,想趁着我们救火救人溜。梦梦老师跟老韩都在火场里,刚才楼塌了……”喻兰川瞳孔倏地一缩,这时,他正好开到路口,红绿灯变色,前车已经停下,他一脚把刹车踩到底,车轮和地面发出让人牙酸的摩擦声。“喂喂喂,兰爷?你没事吧?”电话那头的于严都听见了他这边刹车的动静,“你你你注意交通安全!”有那么一瞬间,喻兰川的耳朵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电话里于严的絮絮叨叨变得模糊不清。他好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棍,双手有点握不住方向盘。就在这时,路口变灯了,后面的车不耐烦地按了喇叭,喻兰川被尖鸣声惊醒,短暂地恢复听力。只听见电话里于严的尾音:“……就近送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