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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正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洞中净怀和净涪两人的动静实在不小,哪怕净古此时心神忙乱,也没能逃出净古的眼睛去。他微侧了身体,抬起头看着洞中的方向,眼神复杂难辨。净古在洞外整整站了半日,直到太阳从天的一侧挪到了另一侧,他才终于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抬脚往洞室里去。净古进入洞室外,第一眼望见的,是身披着金色佛光仿似天上大日一样的净涪。他定定地望得净涪一阵,视线才往中央偏了一偏,撞上了正抬起眼来的净苏的视线。这师兄弟两人沉默地对视一眼,都看清对方眼里的波光,却谁都没有开口打破沉默。净苏仍旧垂落眼睑,合着节奏敲打木鱼。净古也回到了自己的蒲团上坐下。他仔细检查了一番小四儿的状况,然后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净涪此时根本无暇分心关注净怀、净苏和净古三人。他的心底此时正如同潮涌一般地喷薄着一种特殊的感觉。这种感觉对于净涪自己来说,简直陌生到不可思议,但它就是自净涪心底涌出,一遍一遍地在净涪心底来回冲刷。这种特殊又陌生的感觉,如果净涪看得不错的话,应该被称为悲悯。大慈大悲的悲悯。悲悯众生为外相所迷,怜悯众生沉沦于虚相表象,不见真如本性,只能在苦海挣扎,为着那些虚妄的表象或笑或哭,不能自拔,直至一段生命走到尽头,又进入轮回,在因果纠缠中开始新一段的人生……如此循环往复,总是得不到解脱。“……云何为人演说,不取于相,如如不动。……”净涪本尊盘坐识海之中,坐观这一种特殊而陌生的情绪汹涌着占据了他的心海,更呼啸着直冲灵台。本来在无边暗土世界里祭炼世界本源的净涪魔身察觉净涪心境有变,皱了皱眉,随手收回祭炼暗土世界本源的神识,整个神魂往暗黑皇座的宽大椅背一靠,眼睛闭上。待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净涪魔身已经回到了净涪本尊识海里。他于净涪本尊识海中显化身形,目光当先就落在了盘坐在识海中央的净涪本尊身上。待到看见净涪本尊身上披着的那一层紫色本命性光,魔身心头闷着的那一口气才彻底松了开来。他勾了勾唇角,虽然不见挑衅,可也称不上友好地看了佛身一眼。佛身淡淡地扫了魔身一眼,目光仍旧落在净涪本尊身上。虽然不明显,甚至就连本尊和魔身都没有发现,但佛身心中确实生出了一丝可惜。实在是可惜了,如果净涪本尊心性稍微迟钝或是软弱一点的话,这佛门的烙印就能打上本尊的心境里了。这样的话,经时日久之后,本尊就算不能被渡化,可心性行事绝对也会更偏向佛门一点。机会稍纵即逝,而且可一可二不可再。经过今日这一遭,本尊心底如何还能是往日那般情状?佛身作为净涪的一部分,从来对净涪都没有坏心。但作为修持佛门法门的佛身,他还是很希望净涪能够在佛修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于净涪本尊的情况,净涪佛身和魔身都极其清楚。虽然净涪确实和别的佛门弟子一样潜心修佛,也确实是在将他身上的佛果不断完善,甚至比别的那些佛门弟子都要做得好。但事实上,净涪心底自始至终保持着一份警惕。警惕着……不知道哪一日,哪一位佛门大能会像那个天魔童子一样,毫无预兆就对他出手。不是净涪不信佛门的诸位大德大士,而是吃过一次大亏的净涪,绝对不愿意将自己的生命寄托在别人的善念上。因着这一份警惕,净涪心底始终对佛门也保持着一种理性。这一种理性造就了他和别的佛门弟子的不同。不仅仅是天静寺以及妙音、妙潭等各寺的沙弥比丘们不同,就连各寺的诸位长老禅师们,净涪也与他们大有不同。这一点不同,使得净涪走的路与净栋、净怀、净古等沙弥完全不一样,甚至也同样区别于清笃、清恒等大和尚。就如妙音寺净罗沙弥曾经提到过的那样,净涪他修的,是另一种不同于此间佛门修持的佛道。佛身其实也对这一点不同不置可否。哪怕他仅仅是净涪本尊、佛身、魔身的三身之一,佛身也是净涪,和净涪的本性一般无二。在佛身看来,他走的路,哪怕再是不同于常人,也无关紧要,只要他能够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就好。不管这个所谓的尽头是道路的尽头,还是他生命的尽头。但因为佛身修持的是佛道,他也本能的希望净涪本尊更偏向于佛门一点。其实也不用太多,一点就够了。净涪作为当年的天圣魔君皇甫成,在魔门那边经历过太多。别看净涪本尊立下大愿,要令万魔哭嚎。但佛身清楚,哪怕是净涪本尊能够下得狠手除魔,到得最后,魔门那边必定还能够保留下根系。一旦时机到来,春风一吹,魔门那边的修士也会如同那荒野各处烧之不尽的野草一样生生不息。君不见,魔傀宗的万傀堂,纵是被他夺去了掌控权,彻彻底底地换了个姓氏。可到得最后,不也仅仅是封存在原地,留待日后魔傀传人承继道统么?如此这般作为,不是净涪心慈手软,手下留情,实在是……当年的皇甫成就欠下了这么一份因果。即便此世已经重来,他已是净涪而非皇甫成,但当年因果仍在,净涪做不到视而不见。此乃本性,屈就不得。佛身很清楚。他本也没有要屈就,毕竟他也是净涪。屈就了净涪本尊的本性,何尝又不是屈就他自己?但不能屈就,想要净涪本尊稍稍偏向一点,却是可以的。可可惜的是,这一个大好机会就这样错过了。日后也很难会再有这样的机会出现。哪怕有这样的机会,净涪本尊也必定不会允许出现这样的状况。不过……如果真的出现那样的情况的话,净涪他也不就是他了。佛身无奈轻叹,却只能袖手站在原地,看着净涪本尊动作。净涪本尊并未多看突兀现出身来的佛身和魔身,他盘膝端坐在虚空之上,披着一身紫色的本命性光,垂着眼睑望着识海中的动静。佛身和魔身谁都没有动作,就静静地等着。不知过了多久,净涪本尊终于有了动作。他微微阖上眼睛,双掌结印放在胸前,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就在他阖上眼睛的那一刹那,他身上披着的那一道紫色的本命性光如同被轻风荡起的细纱,自他身上飘起,荡开。瞬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