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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县城。教中头目能过上更舒坦的日子,坑钱的机会更多,便没有不乐意的。这样发展下去,等到某年天灾,或者某任地方官贪婪无度,就可趁机揭竿而起。骗子们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已是骑虎难下之势。若是教众再吹一波黄袍加身,脑子糊涂的或许真的咬牙干了。当然,不管他们是稀里糊涂干了,还是清醒过来抽身逃跑,都不会有好下场。利用完了,自然是要一脚踢开的。——首领被刺杀,被官府的人害死,还能令教众愤而拼命。这样的事,古往今来也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回。正如孟戚所说,只要官吏没有尸位素餐,就不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楚朝律文里,失察之过牵涉甚远,追责重大。”孟戚皱眉,恨不得将朝堂上的官员挨个揍一拳,因为在他看来,这就是上梁不正,下则懈怠。倘若朝堂上的人都喜欢互相推诿,经常把事搁到旁边拖个三五天,还斥责那些给他们增添麻烦的下属,那么下面的人自然不会找没趣。既然揽事的风险比不揽事大,而且也只是一群拜神佛没有到处闹事的庶民,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知晓情况的人随便写个条程报给上司,算是留个底真要出事了也能自辩。就这样,村长里长包庇,衙门里的小吏不愿多问,县丞知道之后敷衍了事,县令连衙门文书都没仔细翻过,再往上的知府压根就不知道有这回事——这样一层接着一层的疏忽,等到了京城,就算朝中有勤恳能干的臣子,有兢兢业业批阅奏折的皇帝,也统统只能做补锅匠。每天焦头烂额地对着一堆棘手事,忙得团团转,可麻烦事还是一桩接一桩地出,一桩比一桩难以应付。使人不禁心头生疑,诺大的天下怎么就跟个渔网似的,到处都是窟窿眼儿?孟戚一字一句地说:“千丈之堤,以蝼蚁之xue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如今这天下,便如江堤千疮百孔,烟囱缝隙里的火星子已经点燃了房梁,只待蔓延开来,便轰然坍塌。”他理应恼怒,声音里却透着空洞的冷意。比起陈朝末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的景象,如今的情况已经很好了,没有易子而食,没有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百姓纵然穷苦但能够活下去。——然而平和安宁的景象摇摇欲坠,不久后可能化为狼烟灰烬,无数人家破人亡的感觉,比陈朝末年那会儿还要糟糕。该怎么办?从何处救?孟戚感到一阵刺痛,眼前发黑。等重新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趴墨鲤怀里了。脑袋埋在墨大夫胸前,孟国师满眼恍惚。呃,真是熟悉又陌生的滋味。沙鼠是经常趴,这会儿作为人,觉得没那么暖烘烘跟好摸了……孟戚晃了晃脑袋,发现头还晕乎着。墨鲤反应极快,他方才伸手按住孟戚右腕脉门,一股清透冰凉的灵气灌入xue道,随着经脉里迅速流淌起来。孟戚被这股灵气冲得脑子一清,终于愕然道:“大夫?不对,我的病早已痊愈了才是?”“……不见得。”好了也有复发的可能。墨鲤凝神诊脉,孟戚被这么一搅合,方才焦躁的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夫可是担心我?”墨鲤不答,如果说是,某人就会得意。大喜大怒容易伤身,他得让孟戚克制点儿。“李师爷曾言,圣莲坛乃国之蝗患,这一时之间,你急也无用。”墨鲤沉声道。孟戚疑惑地皱眉问:“李师爷?”他没听过这个名字,孟戚对墨大夫口中冒出的每一个名字都充满探究之心,想知道他们跟大夫是什么关系。“是竹山县的师爷。”墨鲤想了想,补充道,“老师说他对官场跟天下大势都有一番见势。”“……竹山县的知县是曾经的幽魂毒鹫薛庭,山里住着玄葫神医,如今你告诉我衙门里的师爷也不是寻常人?”孟戚神情诧异。是龙脉所在之地,故而人杰地灵?扯不上吧,这三个人可能都不是生在竹山县。“你想多了,李师爷就是个普通人,不会武功也不是前朝后裔。”墨鲤一边诊脉,一边劝道,“你看平州一座小城里的衙门师爷都有这番见识,天下有识之士,远比你我想象中更多,只是因为种种缘故,郁郁不得志罢了。”天下大乱,这些人就会陆续出现。即使国会亡,圣莲坛想要窃取,想要奴役天下信众,也没那么容易。孟戚静默一阵,方叹道:“大夫说得极是。”其实身为龙脉,天下兴亡也好,世间纷乱也罢,原本跟他们没有关系。如果墨鲤像个普通的山野猎户在歧懋山长大,他也不会想太多,估计只求竹山县一地太平无事,灾祸不要闹到自己地盘上就成。但他有一位老师,教他读书明理,知道何谓之“人”。秦老先生口中的“人”,可不是生而为人这么简单,事实上那是相当于“道”的存在。不管是龙脉还是妖怪,只要能做到这些,那它就是“人”。相反如果一个人祸害乡里,毫无廉耻仁义可言,则根本不配称之为人。“圣莲坛我们可以慢慢对付,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知道他们已经在周围发展了多大势力,这里的官员是尸位素餐,还是沆瀣一气。”墨鲤隔空用内力推了马一把,拖车的马咴咴地表示不满。大半夜的,怎么还赶路呢?“你把它惯坏了。”孟戚望向墨鲤,他早就觉得大夫对这匹马太好了,好吃好喝地喂,还买豆饼跟糖块做零食,还经常拦着自己不让他吓马。不抽鞭子也不打,就威胁两句怎么了?孟戚嘴唇动了动,早知道大夫这么喜欢马……“嗯,你说什么?”墨鲤依稀听到孟戚说话了,可是竟然没听清。两人坐得这么近,可想孟戚的声音有多低,估计这句话是含在嘴里压根没发出声。“没什么,早知道你这么喜欢马,我就找刘钱袋打劫一批凉城马给你了,好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