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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肖铎捂着女xue,示弱般看向谢危,又带了一点不自觉的娇气,就像他在书房里。可这次没能成功,谢危像是要同情他、放过他了,肖铎就露出柔软讨好的笑容,但谢危揉着他的小腹,动作一下比一下重。 “或者给你按出来。”谢危说,“也不该留在里头,你没吃药,兴许留在里头对身体不好。” 肖铎立刻慌神,他摇头拒绝,从单手捂着女xue变作两手,且小臂紧紧并在一起,挡着腹部,不要谢危继续按压。 “好了就回去。”谢危又说,“要我扶着你么?” 肖铎点了点头,他并拢大腿,好容易站起来,却发觉谢危实在射进去太多了,甚至就算没有被cao开到合不上,也很难真的一点不漏出来。他尝试小步挪动,胞宫里的精水沉甸甸向下坠,有些已经流了出来,这种失禁一样的流淌让肖铎后脑发麻。 谢危就站在离他四五步的地方等着。 肖铎又挪了两步,热流破开他夹着的腿根,阳精混着yin水一直流到小腿。他两眼放空,耳朵听着谢危的声音忽远忽近,单单这样走已经很困难了,更何况走一段又要高潮一会儿。他好容易缓过来,见谢危神色虽然自若,眼睛却盯着他腿上的精痕,知道谢危不太满意。 “求万岁爷让奴才爬回去吧。”肖铎忍着快感,祈求看向谢危,“奴才……奴才走不动。” 谢危没拒绝:“你还能自己穿衣服吗?” “奴才恐怕…不行。” 谢危叹着气,给他穿上干净的里衣,这样就不会把洗干净的身体弄脏,虽说肖铎现在两腿内侧和私处已经很是不堪。肖铎微微塌腰,好让胞宫处在低位,不至于随着爬行的动作再流出太多谢危的东西来。而谢危仍旧在他面前四五步,不疾不徐的行走,他的手自然垂在身边,随着走动小幅度晃动。 肖铎心想:如果有了链子…… 如果有了链子,谢危牵着自己,也许他会走得快一点,自己跟不上,项圈就会磨出一圈痕迹。 明天晚上,大理寺旁听完审讯,就将图纸交给昭定司的工匠。 肖铎爬回寝殿的路上,因为想着谢危将来会做的事情,大概又去了两三次,他是真的控制不了身体,甚至没法判断自己到底是在高潮之中,还是处于绵长的余韵。终于到了寝殿里头,谢危将他抱上床,脱了衣服,照旧看一会儿书,就同肖铎一道睡了。 次日,仍旧是谢危起得早一些,肖铎虽还没醒,但也模模糊糊没了睡意,只身上酸软,懒怠动弹,就只睁开眼睛,侧躺着看谢危。肖铎手指探进腿间摸了摸,女xue有些红肿,倒是没有再像昨日刚欢爱完一般合不拢,yindao里也摸不到太多精水,似乎真的吸收了,不过稍一动腿,内侧皮肤就绷得厉害,想必是jingye干结在上面了。 谢危起身去拿今天穿的衣服,薄透寝衣映着窗扇透入的天光,他晨起精神奕奕的东西形状很是显眼。 肖铎不由有些馋了。 谢危略一回头,道:“昨天折腾不轻,你等新丸药做好再说吧。” “万岁爷也知道折腾奴才不轻,还非得奴才求着,要奴才爬回来。”肖铎休息一夜,有了精神,而且忘了昨天谢危怎样说要把他胞宫里的精水全压出来的,开始嘴上不饶人。 谢危半是好笑半是恼火道:“又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肖铎没了睡意,索性也早早起来,只是换成坐姿,被过度使用的女xue压着肿痛不已。 “万岁爷玩儿奴才下面时候,也没见说过一句不好。”肖铎咬着嘴唇下床,只觉得走路摩擦都会难受,“奴才很喜欢。” “你不能这样。”谢危取来药膏,肖铎却不管,直接套上了衣服。 肖铎看一眼昨日用错的革带,又拿了起来,束在自己腰上,即便到最里一个扣,还是有些松,能探进两根手指。“为什么?难道奴才说喜欢吃万岁爷的阳精,万岁爷以后就只让奴才吃阳精了不成?” 他这是故意。 谢危道:“我真会将你锁起来——” “图纸别忘了。”肖铎打断他,“万岁爷要将奴才锁起来,可得好好锁,毕竟奴才有几分本事在身上,就是大理寺的镣铐,奴才也是有办法弄开的。” 谢危看他有了精神就要活蹦乱跳的不知死活,只好摇摇头,去书房画图。无外乎寻常链条,只项圈有些不同,寻常的肢体镣铐,颈子部分也是固定死的,谢危却要做一只活动金属带皮扣的,这样可以收紧也可以放松。肖铎看完后改了两笔,又自己口述,要谢危画他自己选的责罚用的东西。 其实就一样必须得画出来,其余的,肖铎都可以自己做。 谢危听他说完,不是很愉快,“要烙铁做什么?我没有往你身上烙痕迹的癖好。” “奴才也不愿意身上留疤。”肖铎道,“这是冷烙,诏狱里有,攻心用的。万岁爷可曾……”他刚要问谢危有没有试过冬日忽然将热手贴在冰上,又想到谢危很不喜欢下雪,就改了口,“万岁爷可知道,人的皮rou有时很难分清冷与热,倘或一下子将一块冷铁按在皮上,大部分人都会以为guntang,甚至真的像是被烫伤了一般,要疼一下。” 谢危点头。 肖铎又说:“寻常烙铁都是马蹄形状,既然要找工匠仔细打造,就是錾上万岁爷的名字也无不可,或是其他的纹样。到时硝石同盐制冰,多做几枚冻到寒凉,也差不多。冷烙只要不碰到眼睛口唇,就不伤身子,奴才从前试过,只留个红印子,多活动活动,半天就散了。” “你跟谁试的?” “啊?”肖铎茫然,“这……新刑具造出来,总要试一试,一般是先拿新鲜兽rou试,伤人的就用死囚牢里的犯人……这东西不伤人,奴才就在自己小腿上试了,总得知道什么效果,才好拿来做拷问用。” 谢危说:“知道了。”他面对一张空白纸想了会儿,提笔勾出四五片形态各异的花瓣。肖铎从参差边缘认出,是牡丹。 肖铎没问,谢危也没解释。早上大家事情都多,谢危去上朝,肖铎拿着东西到昭定司找匠人做活,又去后头库房取新采的藤条,他抽了四五根,另外要一套工具。因他平素也进诏狱审人,而各人身长臂展不同,诏狱里的拷问工具不一定称手,就会自己做,所以匠人并不奇怪,还问了一句:“掌印,今年新剑麻绳也送来了,要看看么?” 肖铎想了想,道:“品相如何?” “自然是咱们要的……不过庄子上今年种了新品种,也制了几卷来,太细致了,咱们恐怕用不上,正愁呢。” 用不上指的是诏狱的凡人用不上细致绳子。 肖铎心念一动,说:“我看看,兴许我那儿用得着。” 他这一趟,又得了四卷粗细不一的剑麻绳。最细的只有小指一半粗细,最粗的足有斗笔粗细。他另外要人制了几套小东西,选的上等皮子,一切原本黑铁的部件都换成银。 将东西暂且放到昭定司里,肖铎就去破山堂找邓晞岳。 他倒是想问问邓晞岳,究竟给谢危配了个什么好方子。 破山堂的匾额还放在大堂,里面收拾好了,门也半开着。此时已近有了两三个病人,听口音是西蜀人,兴许原本就在蓉城的破山堂看过病。 肖铎两手握着等活,站在门边等,邓晞岳见他在那儿,也不着急,照旧仔细诊开药,才要肖铎落座。 肖铎腕搭手枕,邓晞岳还没按上去,就听他说,“邓先生,我昨日行房了。” “哦,你也不必说。”邓晞岳道,“实则行未行房,有时不把脉,看面色也看得出来。” “……” “蜜丸晾成了,给你分了几瓶,一瓶三十粒。男人精水味道总归不好,怕你咽不下去,选的甜荆条蜜。真咽不下去,也要吞了,最好别是一口吞完,慢慢的,和着自己的津液入肚最好。” 肖铎应下,终于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邓晞岳三指搭上,他反手将邓晞岳的手腕按住。 “邓先生,你到底给万岁爷开了个什么药方?” 邓晞岳全没生气,问:“是没立杆见效?也正常——是为你好。你毕竟体兼阴阳,人肚子里就那么大点儿地方,你又要长男人的东西,又要长女人的东西,两个都要长全,两个就都长得小巧。我没给度钧用重药,否则药性上来,是你受不了。” “没用重药?”肖铎有些咬牙切齿。 邓晞岳点头道:“啊,若用重药,就是度钧这种清心寡欲二十来年的也招架不住。你不用担心,我自会慢慢调整药方。既然你们昨晚行房了,他怎么样?” 肖铎的咬牙切齿已经非常明显了。 邓晞岳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干咳一声,挠了挠耳朵。“这药吃着……还不至于让度钧完全恢复。” “先生什么意思?”肖铎把等活拍到桌上,力度之大,把笔架都震倒了。 邓晞岳看向外头:“就……度钧有寒症,他从前同你欢好,实则不是……很有心有力。” 肖铎简直不知道做什么表情。 ——不是很有心有力?那谢危有心有力的时候是怎么样? “你们床上事情我不多问,横竖最后必然是好结果。” 肖铎阴森森道:“邓先生,你要万岁爷有心有力到什么地步?” 邓晞岳还没觉出不对:“自然是叫他恢复如初,怎么,你不信我的医术?你不信,你走,你从此不要来我的破山堂。”接着他斜眼看肖铎,看到肖铎气得耳朵发红,才意识到好像自己会错了意。“……他——他折腾得你受不了?现在?” 肖铎已经想开了,邓晞岳是个大夫,和大夫说这些没什么。 “是,邓先生,你终于明白了。”肖铎说,“邓先生,万岁爷就喝了一回,险些让我死在床上。” “哦——”邓晞岳惊叹点头。 肖铎更生气了。 邓晞岳忙说:“不急,你这毛病不能生气,这么,如果没事,我同你再去一趟皇宫,看看怎么个情形。”说罢他就拿药箱去,肖铎本来只想抱怨两句,见邓晞岳这样子,又起了捉弄人的心思,一定要他跑一趟。 两人走的近路,因此没有撞上主道进城的囚车队伍。城防军与驻扎城外的黑甲军交接过,有大理寺少卿两人首尾盯住,一路送到监牢中才算。肖铎下的药起了不错的效果,里头大部分人都看着精神不济,或是干脆精神失了常。 但是也有人只是萎靡缩在角落里,盘算着什么。 这人断了一条腿,被木板固定住,还没长好。 他从囚车缝隙往外看,见车马拐进男监,也不像别的还清醒的人一样害怕。他嘿嘿一笑,想起来自己跟着公仪丞做事,有一回十分幸运见到了教首和度钧山人,他当时觉得是瞻仰了天教中三位当权人物的幸运,现在看来,原来是能救他免于死亡的幸运。 他认得出度钧山人,如果大理寺要他口述,来给度钧山人画图形,他也是能够一五一十讲出来的,尤其是度钧山人鼻梁侧边生了一颗小痣,这可是确凿的特点。 想到这里,他伸开腿,不耐烦地看着同车的犯人。 公仪丞原本说要将他们的人送到京城会试,但公仪丞口风很严,从来只说一步,剩下的都藏在肚子里,他们到现在也不知道公仪丞葫芦里卖什么药,只知道还有些教众藏在米仓山。 但这些计划,随着公仪丞的死,全都烟消云散。 和他同车的犯人,秋科后就会被腰斩,而他可未必。 此时,马车停下,牢头用棍子敲了敲铁栏杆。“下来!一个一个下来!那个腿脚不好的,你先下!” 他满脸堆笑:“官爷,这就下来、这就下来!” “叫什么?” “秦七。” 牢头看了他一眼,叫狱卒枷上,小腿因打了木板,就没上镣铐。 秦七道:“官爷,我要供认,我一切都供认。” 狱卒闻言笑了,转而喝道:“没到审你的时候!拉进牢里去!” 秦七就被推到了六人间的牢房里,跟他同牢的也是天教教众,如今大难临头,也顾不得什么教规,甚至恨不得自己不是天教的人,各自先占了好地方,秦七只能靠在墙边坐着。 他心想:我认得出度钧山人,你们认得出?我招供是为大邺立功,你们能招出什么来?你们等着死吧。 此时皇宫内,邓晞岳先去翻了昨天的药渣,确定就是自己亲手抓的药,没有任何增添,又问肖铎煎药细节,并砂锅一同查看过,都是对的。 邓晞岳便小声道:“兴许他以前是压着,你要知道,人之欲求不能久久压抑,否则反弹起来厉害得很。” 肖铎几乎要翻白眼给他。 待谢危回来,把过脉,问过详细,实则也没有问题。要减药物分量,就不足以起到调理作用,不能够将谢危髓内寒气逼迫到丹田之中,而且这药吃过七天,还要加量,往后每隔七天都要加。 肖铎目瞪口呆,道:“你这么说,是讲我有问题了?” 邓晞岳安慰道:“正常、正常,毕竟你……哎,罢了,有个法子,只是你一定不愿意用。” “什么?” 邓晞岳看看谢危,谢危点头,他才说:“给你开个香药方子,制了之后,若无事就点在屋里。” 肖铎听到香药就想到荣安,立马浑身不自在起来。 “邓先生,你不是要说,这香药是催情欲的香药吧?” “咦,你竟然知道。”邓晞岳道,“确然如此,不过,这香药得同你喝的药配合,才是催情欲的香药,不喝你的药,就只是颐神熏香罢了。” 接着他又解释一通,什么女子带下不利多半是心中爱欲不足,同自己情郎蜜热的女子从来没听过带下不利之类,又说什么肖铎此时发育譬如豆蔻少女,要时时见谢危,时时同谢危有肌肤接触,再加上香药刺激,有同谢危欢好的欲念,才能更好让胞宫发育一类。 肖铎觉得都是歪理。 谢危却认真听了,还请教了各色香料的具体用途。邓晞岳走后,谢危将香药配方抄做三份,一份自己留存,一份拿去给御用监制作,另一份他抖了抖,对光看了会儿,捏在手中。 肖铎疑惑地看着他。 谢危笑说:“九千岁跟我走一趟?” “去哪儿?” “去趟继兴宫。”谢危屈指弹了弹薄薄的开化纸,“荣安太皇太后精于香道,怎么能不让她帮帮忙呢?至于太皇太后好心帮九千岁制的香,用还是不用,就看九千岁的了。——但是九千岁一切听我的,是也不是?” 肖铎无话可说,只得点头,“是,奴才一切听万岁爷的。” 他知道谢危暗地里有些疯,但他没想到谢危竟然这样疯。 荣安不会看不出这是催情的香药。 谢危太故意了。 27 谢危放着外书房等候的几个朝臣,同肖铎一道去继兴宫。荣安现在住的位置离中宫不远,但隔了很长一堵墙,就要绕很远一段路。 肖铎开始怀疑,谢危把继兴宫重修给荣安居住,也是故意的。 两人路过中宫,因谢危的后位空置,这儿的贵重东西多半搬去库房,门户紧锁着,只有小太监定期来检查打扫。谢危驻足,袖手看了会儿,又往前去。他并未像慕容高巩一样禁荣安的足,加之荣安毕竟位份尊贵,宫中活络仆从都愿意到这里来。太皇太后若无大错,就是铁板上的钉子,往后平安终老,自然她宫里的人也能不掺和进将来可能的明争暗斗。 见谢危来,门口宫人要通传,谢危却摆了摆手,站在台阶上问:“荣安太皇太后此时方便么?” 宫人进去一会儿,回来说:“回万岁爷,方便的。” 谢危就说:“不必高声,孤认得路。” 他缓步上去,自然的伸手扶了一下肖铎。肖铎当然不必人扶,但也很自然的让谢危扶了。继兴宫和明衡殿不同,此处回廊斗转,空地装饰各色花木,正是仲夏,蝴蝶穿花而过,甚是好看。木阁里传来阵阵温和清苦的气味,肖铎一闻就知道是上等乳香。 恰好邓晞岳给他开的香药方子里,也要用到乳香。 谢危抬手扣了扣旁边的木柱,算作提醒,正在往榅桲上扎丁香的荣安停下了手,面上是九分客套的笑容。 “真是稀客。”她转头对着小宫女说,“还不去给陛下奉茶。” 谢危说:“不必了,来坐坐就走,正是有事要劳烦太皇太后。” 荣安没看见在柱子后头被丛生芭蕉遮住的肖铎,“这话也稀奇,陛下竟有事劳烦本宫,不知跟什么有关系?” “孤这儿有张香药方子,要麻烦太皇太后制上几盒塔香。” 听到是制香,荣安提起精神,起身道:“本宫看看。”接过抻开,荣安只看一遍就笑了出来,“陛下这方子,再加两味,就成了房中助兴的东西,只不知道陛下这塔香是作何用途,不会当真是……房中助兴吧?” “可以这么说。”谢危点头,“太皇太后若是不愿,也就罢了。” “本宫若给你制了,陛下算欠本宫人情么?” “算。” “正巧本宫有事相求。这方子上香料本宫这儿都有,十来日就成了。说来也巧,七夕那天,本宫出门乞巧,见有个妇人向明衡殿去了,看她打扮不似宫中人,陛下难道宠幸了谁家的夫人不成?” 荣安便是仗着自己是太皇太后,对谢危也不甚客气,而且她几经起落,也有些破罐子破摔的不惧后果了。 谢危说:“自家夫人。” “未听说陛下成过婚。不过既然是自家夫人,怎么不早立中宫?” “他不愿意。” 荣安一面叫宫女去库房拿方子上的香料,一面将分拣过的乳香分开放好。谢危的“夫人”愿不愿意坐中宫,都和荣安没有关系了,因此荣安只不过客套一问,见谢危这么说,也就罢了,只是恶毒的补了一句:“夫妻蜜意浓情,也许不要外物协助。那么这香,不知陛下给谁用呢?” 谢危从案上玛瑙碗里捡了一颗泪滴状的乳香看了看,放回去后,用带着药味的手指点了点阁子外头站着的肖铎。 “给他。” 荣安眯眼,向外退了半步,这才看到肖铎正站在台阶之下。看到荣安,肖铎行礼,态度很是恭敬。 “……肖铎?” 荣安死死盯着两手握住等活放在身前的肖铎,目光从他肩头的绣金凤纹,到腰上明显大了一些的革带,然后再看向谢危。然后,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终于将肖铎同七夕夜里瘦削高挑的背影对上。荣安被自己的猜测震慑,趔趄几步,终于没有跌坐在椅子上。 “肖铎,你——!” 肖铎始终没说一句话,他默默走到谢危身边,这态度足以证明一切。 “原来你不是不识抬举,只是不识本宫的抬举。”荣安冷笑,“我当你为了步音楼那小丫头片子命都不要,是同她双宿双栖了,未成想到最后,做了谢少师的狗。” 谢危没对这句“少师”做反应,肖铎却道:“太皇太后,谨言慎行为是,天下人都看着呢。” “天下人都看着你呢!”荣安怒道,“看你肖铎阴阳颠倒,狐媚惑主,天下人知道了,都没有脸面耻笑!” 谢危温和道:“此事就不需太皇太后挂怀了。——孤进来时,见继兴宫匾额旧了,便写一幅,令新制好换上,到时让九千岁亲自来换吧。‘继承宗祧,以兴帝业’,这么好的意思,自然要新匾额才配得上。” 说罢,他就往外去。肖铎看荣安一眼,礼数做全,也走了。他们走没一半,木阁里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想必是荣安气极,将盛乳香的玛瑙碗打翻到了地上。 谢危果然是故意让荣安搬进这儿的。 ——继承宗祧,以兴帝业。这两句话,荣安一分也不占。她和元贞皇帝没有孩子,承不了宗祧,至于帝业就更不必说了。 肖铎嘴角挂了笑,但又觉得荣安很可怜。时至今日,他对荣安的厌恶与憎恨,已经淡得几乎没有,只剩下了单薄的同情。 “她给你的塔香,一点不要动。”谢危道,“御用监那儿有剑书看着。” “万岁爷何苦折腾人,制香也不是容易事。” 谢危停下,转头道:“你这是给她说话?” 肖铎忙说:“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见也不想见她,怎么万岁爷还给奴才派了个换匾额的活儿。”他半真半假抱怨完,在中宫和谢危分开。谢危去外书房,他回明衡殿换了革带,再到昭定司。本想着晚上审讯过后再把图纸给匠人,既然上午已经给了,晚上就多出一段空闲,他可以回去先将藤条手柄包好。 像诏狱这种严刑为主的牢狱,藤条消耗极快,因此昭定司库房里总有储备。已经提前浸过水,也泡过石灰,只消截取适当长度,打磨包布。肖铎坐在二层的露台上,制了四根不同长度的,较粗的一端用两段细长布条交错缠裹,即可完成。他思考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用软皮条来缠。 毕竟不是在诏狱……不会消耗很快,可以做得好看一点儿。 到天快黑,匠人将他要的另外的几件皮具送来。冷烙与锁链自然没有那么快,尤其是锁链,还得掺上白铜一类的其他金属增加硬度,否则纯银的链子,轻轻一掰就变形了。 肖铎把四根缠好的藤条并排放在桌上,心不在焉看了会儿,又想到什么似的,叫曹春盎来,要他告诉工匠,再做几件干净的女监用的刑具,木头皮子一应全部最好的。 曹春盎不明所以,但他知道肖铎不会无缘无故要求,就亲自去吩咐了。 晚上,刑部来人请,肖铎就和曹春盎一同去大理寺。虽说都跟昭定司不对付,但是看上去,大理寺和刑部这回也不对盘。毕竟大理寺才管案件审理,现下审人却是刑部来。 此间男女分开审问,张遮在男监这头,他右手设了肖铎的座位,左手是大理寺卿。 肖铎自从进了刑房就笑盈盈的,一双上挑的眼睛微微耷着眼皮,看上去目光不甚清明,甚至于带了几丝缱绻意味。两片笑的嘴唇,配着这一双缱绻、冰冷的毫无笑意的眼睛。 “肖掌印也来了,人已齐了,便依着名字笔顺提审吧。”张遮对在右边灯下的几个文书道,“各自都记,过后对照整理。” 那几个文书点头,看面相来自不同地方。张遮思虑周到,想到了囚犯可能不会说官话,或是刑罚之下一时用方言的可能,特意挑选过。 先提上来一个字都不认得的中年人,问也没问出什么,惯用刑罚施过,人没疼晕过去,先是吓晕过去的,估计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过后陆续审了二三个,知道的都有限,说得也大差不差。 张遮不让动重罚,大理寺卿也很不以为然。于是又提上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时,他开口道:“九千岁执掌诏狱,不如替张大人审一个,也免得张大人过于劳累。” 肖铎闻言,笑道:“我只是过来听,岂能随意插手。况且我们昭定司审人,出结果是其次,要紧先扒一层皮。到了我手上,没有完整出去的,弄得这儿血淋淋的,多不好看。岂能为了我自己有趣,就让刑部和大理寺的各位大人不舒服呢。” 曹春盎先前也听烦了,去外间给肖铎点了杯茶。彤云近日在学点茶,没学出来,他现在倒是有模有样。 “干爹,你先喝。”曹春盎道。 绑在刑架上的却是个烈性子,而且是被天教洗脑的烈性子。当下朝肖铎啐一口,骂道:“你也配有儿子?朝廷的阉狗罢了!”他又叫骂不停,大理寺卿和张遮也被骂了,但骂肖铎最多,骂的话多,花样儿也多。 张遮起身道:“曲大人,一同倒茶去。” 大理寺卿想说自己不喝,张遮却站在那儿等他,他无奈之下,也跟着一起去外间了。 两人刚走,肖铎便朝刑架抬抬下巴,“去扇他一巴掌。” 曹春盎道:“干爹,不好吧,您不是刚说您不插手么。” “你不去扇他,要张大人和曲大人在外头等到什么时候?”肖铎道,“你就没看出来,张大人是故意的?” 曹春盎便起身,狠狠抽了那人一耳光,两颗牙齿从他嘴里飞出,崩到一个文书的笔洗里,那文书很是漠然的借了旁边人的笔杆,用笔尾夹出来丢在了地上。 他刚回到肖铎身后,张遮和大理寺卿就进来了。 肖铎回头,朝着张遮说:“张大人,我忽地想起来,万一大理寺这头审出结果不多,不妨给万岁爷递个折子,移去我们那儿,说不定另有所得呢。” 张遮微微皱眉:“待此间审理完毕,若有必要,下官自会提请。” 这年轻人自然是什么都没审出来,刑用到不能再用,只好押送回去。再来的一个,腿上打着板子,一瘸一拐,还没等将他往刑架上捆,他立刻半趴半跪着,说:“我说!我认得度钧山人长什么样儿!” 肖铎捏着茶盏的手指收紧一瞬,又缓缓放松。 他认出来这就是蓉城宇文府上,被他踹断了小腿的天教教众。 张遮看了看名录:“秦七?” “是,是我,大老爷,咱们在蓉城见过,您忘啦?还有旁边那位老爷,您真是贵人千钧,一脚就把我的腿骨踩折了!我当时就想招供,又怕那群天教逆贼要把我杀了,苦苦忍到现在哪!” 肖铎放下茶杯,靠着椅背。 他左手放在大腿上,食指轻轻打节拍,右手却环住了等活的刀柄。 张遮道:“你说。”他示意找人来画图形,不多时便有个人拎着书箧进来。 “度钧是个年轻男人!二十来岁,不到三十!长……长得平头正脸,是那种很讨女人喜欢的平头正脸!” 这简直可以套在许多相貌英俊的人身上。 见到大理寺卿明显的怀疑,秦七又说:“度钧有病!他——他他……他在总坛时,教……逆贼头领曾让一个姓邓的大夫给他看病!他身长有……有五尺八九!书生模样!”他大概是看到了地上的那两颗牙,越发害怕,讲得就很没条理。 肖铎却是听得越发阴沉。 “还有么?”张遮又问。 秦七终于想起最能将度钧和其他身高五尺八九的有病的英俊书生区别开来的特征。“度钧鼻子上有痣。”他指了指自己右侧鼻梁, “这儿,这儿有颗痣。” 画图形的人在画像上点了颗痣,呈交给张遮。 三人均是不语。 画图形只能画出大致特征,真要按照这种只见了一面的颠三倒四的描述画出七八分像,除非神笔再世。 秦七看他们只瞧了画像一眼,又紧张起来,忙说:“要是度钧在我面前,我一定认得出来,绝对不会认错!” 张遮看向肖铎,肖铎摊手道:“张大人主审,我只是听,张大人决断。” “先带回牢房。”张遮道,“今日就到此,女监的供词整理后,明日早晨一并送到刑部。” 这儿就算完了,张遮将画像交给负责整理证词的文书,同肖铎一道,被大理寺卿送了出去。曹春盎给肖铎牵马去了,张遮上车后看他一眼,却没说话。 肖铎想着那张并不像谢危的画像。 不像,但是鼻梁上那一点痣,位置正正当当。 他握着刀柄,拇指轻轻摩挲起伏花纹。 大理寺的监牢防备不是很牢靠,而且大理寺狱卒中也有几个昭定卫的钉子…… “九千岁。”张遮忽然隔着帘子叫他一声。 肖铎回神,笑道:“张大人这是第二次这么叫我。” “世上没有那么多畏罪的囚犯,真要以死明志,也等不到押解进京。” 肖铎沉默片刻,“知道了。” 他又如何不知? 只是事涉谢危……谁又能说天教在万休子死后,没有另外簇拥的教首,只是公仪丞和谢危都不知情?万一他们还有后手…… 张遮仍旧不肯走,他的马夫打着哈欠,几乎快要睡过去。 肖铎便说:“张大人路上小心,我也要回去了,万岁爷等着我呢。” “路上小心。”张遮也这么说了一句,才让马夫驾车离开。 因这缘故,肖铎到了明衡殿,也心不在焉的。 谢危似乎发现他今天不对劲,跪着虽端正又端庄,可奏章半天才看一面。有时肖铎要拿笔批红,结果没蘸墨,拿去蘸了墨,又不批了。 “怎么了?”谢危将他手里的奏章拿下来,看一看,是要秋科后大赦天下的本子。 肖铎默然,一会儿才说:“奴才今天在大理寺……”他没想好后头怎么说。 谢危却先说了:“送进来的人里,有人见过度钧?” “万岁爷怎么知道?” “猜的。我在天教时,虽不怎么见人,却总归见过人。况且万休子也有意无意时常更换我身边服侍护卫的教众。在几次剿灭里活到现在的,基本都是公仪丞身边的旧人,要是一个都没见过我,就怪了。” “那人连万岁爷鼻子上有痣都知道。” “怎么,你不知道?”谢危摆明同他玩笑。 肖铎又气又羞,谢危看他红了脸,又说:“不碍事。你是先知道了我就是度钧,才会因为他的描述,想到我的身上。不知道我就是度钧的人,谁会把我跟他联系起来?” “张遮。” 谢危闻言,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张遮。” “万岁爷多智近妖,却不要忘了,世上人里也有奇绝的天才。”肖铎道,“奴才猜测,张大人已经想到了,说到底是奴才露了端倪。”他把过程原本讲给谢危。 谢危却说:“既是张遮,就不打紧。” “为什么?” “他不是同你承诺过了么?”谢危道,“你问他,倘或要大邺律法的公正,就要牺牲百姓安居,他要怎么做。他肯松口让你去听审,等同允诺。他未必徇私,但证词里的轻重手段,他比你清楚。” “这……” “比起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谢危取了只玉杆笔,横着塞到肖铎口中,要他衔住了,“你提到张遮,而我没有罚你,到今天已经五次了。——喝药了么?” 肖铎点头。 28 因谢危的话,肖铎安下心来咬着笔跪坐。肖铎如今在谢危面前,多了几分不自知的任性脾气。他原本都是正经跪好,是奴才跪主子的样式,现在就要跪坐,不好说是什么样子了。 两人分担政务,折子就改得很快。今天又有一张弹劾昭定司的,肖铎看完,觉得很有趣,因为字里行间都是骂自己,就拿给谢危看。 谢危看完,说:“你自己处理。” 肖铎就放在一边,过了会儿他忽然想到,谢危的“处理”不是说处理折子,而是处理弹劾自己的人。 “也……也不必了。”肖铎取了口中玉笔,道,“偶尔看着,还挺有趣的。” 谢危听到,居然较真起来,“哪一句有趣?” 反正除了开头问候,结尾恭祝,中间全都是骂昭定司,肖铎随便点了一句。 谢危瞧见,似有似无笑道:“哦。” 肖铎定睛一看,骂自己把持朝政,犹如牝鸡司晨。 “你觉得他写得挺好?”谢危又问。 肖铎实则没有正经读过书,小时候家道还未彻底落败,也跟着去书院开蒙,入宫时不过识得字,后来慢慢自己学的。科考上来的文人,写东西都有自己的路子,肖铎能摸到门槛,却不是很能懂,也不是很想懂,觉得迂得很。 肖铎道:“奴才不知,奴才看着好玩儿罢了。” “牝鸡司晨出自《尚书》的《牧誓》篇,‘今商王纣,惟妇言是用,昏弃厥肆祀弗答’,是说纣王只听妲己的话,胡乱施政,最后亡国。” 肖铎捏着被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