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我会是刀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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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时了?”“禀陛下,方过酉时。”“酉时”齐宏沉吟出声,他抬头看了眼殿外黑沉的天,复又问道,“德喜,你探到了没?姨母现今在哪?”德喜听得这话,同齐宏打了个马虎眼,“太后娘娘自是在寝殿,此刻兴许正吃着饭呢。陛下,娘娘关心您得很,走前还让奴才仔细照顾着陛下。陛下日后若是心头不痛快,只管将气撒到奴才身上,砸东西可不太好呀,伤着自个可怎么行?”齐宏的思绪并未因着德喜话题的跑偏而打乱,他继续开问,甚至问得更细,“姨母什么时候从朕殿中离去的?又是几时回了寝殿?”德喜一怔,嗫喏道,“这,这奴才,奴才没注意。”齐宏望着下方姿态恭敬的老太监,久久不语,他想,自己还是气性不稳,修炼不足。明明知道宫中上下到处都有齐烨的耳目,偏偏他还由着性子大发脾气,明明知道德喜也是齐烨众多耳目的一员,他还意图寻他问出苏瑾的下落。耳边传来德喜自罚讨罪声,齐宏抿了抿唇,冲他挥手,“行了,没注意就没注意,朕又没说什么,你何至于此?”“陛下宽厚,奴才铭感于内。”“你退下吧,朕要一个人静静。”这一夜,齐宏彻夜未眠,他想了许多,万般思绪如丝线般缠绕在一块拧成了结,到得第二日天方亮,齐宏便唤来德喜,同他道,“你替朕告假吧,朕今日不上朝了。”“陛下这是?”“身子不适。”德喜一听,当即又要跪下告罪,齐宏及时拦下,只说自己要休息让他少神神叨叨的。德喜走后,齐宏便躺回了床上补觉。几个时辰过去,齐宏终于养足了精神,他直起身,连喊了几声德喜,没人应,于是只好亲自去找。“娘娘说的是,奴才记住了。”“宏儿似是醒了,正在叫你,你听见了么?”德喜转过头,恰好正面对上齐宏,齐宏先是朝苏瑾行了个礼,接着才吩咐德喜,“朕估摸着快到饭点了,你去吩咐御膳房,准备好膳食,朕今日要同姨母一同用膳。”“许久未同姨母一同用膳,姨母今日该是有空的吧?”苏瑾听完齐宏一席话,心中莫名有些闷,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齐宏对她态度有一丝别扭,他好像,在试探她些什么?“一起床便惦记着吃,看来心情是恢复了,嗯?”“昨日让姨母担心了,是宏儿的错。”齐宏已许久未在苏瑾面前自称宏儿了,苏瑾听他这般说,神情又极诚恳,先前心头那股莫名的情绪便又按压了下去。“宏儿,你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齐宏抬步,在苏瑾正前方站定,苏瑾看着面前已经同自己一般高的少年,不由感慨,“时间过得真是快,估计要不了多久,宏儿便能高过哀家了。”“姨母。”“嗯?”齐宏望着苏瑾高高的衣领,唇抿着,终是没说出心口憋着的话。苏瑾见齐宏面色不虞,以为他还在计较昨日朝堂上与齐烨的争执,她拍了拍齐宏的肩膀,唇凑到他耳边,小声嘱咐,“宏儿,你如今羽翼未丰,该懂得避其锋芒。”“姨母,你!”齐宏听到苏瑾这番话,知道自己心头的猜测成了真。姨母真是为了他才与齐烨虚与委蛇的。“韬光养晦,明白吗?”齐宏颔首,“明白了。”苏瑾看齐宏乖巧,满意地笑了,她收回手,状若无意道,“瞧你睡的,肩上都沾了头发。”齐宏撇了眼四周,有心同苏瑾说私密话,他启唇,正要将宫人都挥退,却见苏瑾微微摇了摇头。“姨母?”“你呀~”苏瑾用食指指关扣了扣齐宏额头,“趁着饭还没上,你带哀家去看看你功课如何?”齐宏看懂了苏瑾的暗示,于是顺着她走向了内殿。苏瑾进去坐好后,便一边翻看齐宏的功课一边用手指沾着茶水在书桌上写字。齐宏身形未变,依旧坐得端庄,只视线倾斜着,正揣摩着苏瑾写的话。“看来宏儿确实长进了不少,功课做得愈发不赖了。”齐宏闻言,面上带了羞涩的笑,他谢过苏瑾,同时手指也沾了茶水写字。【姨母,仪亲王去后,王叔势力更盛了。】【宏儿,你需要一把剑。这把剑会聚集一切锋芒,亦会将危险都适时阻拦。】【可是姨母,剑太锋利,伤人。】【姨母会是刀鞘。】“陛下,娘娘,膳食皆已摆好,可以用了。”门口传来德喜的传唤,苏瑾下颚轻抬,冲齐宏笑道,“走吧,用膳。”“好。”【34】选妃这头苏瑾同齐宏亲切交谈一齐用膳,而另一头,齐烨从堆积的奏折中抬起头,听着下方亲信的容禀。“属下调查到的就是这些,王爷。”齐烨听完,眉头紧锁,一时不察,手下用了力,竟将奏折握变了形。“王爷……王爷?”“你可是都查清楚了?确认无误?”“属下可拿性命担保,无误。”齐烨揉了揉眉心,再开口时,声线隐隐发闷,“好,你下去吧。”此语一落,只听得“嘎吱”一声,殿门再度被合上,于是偌大的殿堂,只留了齐烨一人。“傻阿瑾……你,怎么那么傻啊。”齐烨自言自语,又摇了摇头,“她配不上你这般付出。”“配不上。”齐烨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最后心头打定了个主意,他容不下齐宏坐那龙椅了。他对齐宏,本是爱屋及乌,可如今,却是恨屋及乌了。再者,齐烨看得清楚,齐宏分明不是个乖巧的,他是头披着羊皮的狼,装得再讨喜,还是改不了那股野性。齐烨主意定得快,行动更快,他在第二日上朝便提议要给齐宏选妃。朝臣们方经历了一波齐宏欲给齐烨赐婚,又经历了一波齐烨要给齐宏选妃,众人皆是云里雾里,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据直觉也做出了判断,那就是附议齐烨。齐宏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群臣唯齐烨命是从,心里直觉不舒服,“王叔,朕如今选妃是否太早了?”“陛下,非是如今。”“嗯?”“新帝的第一次秀女采选可谓隆重之极,本王只是建议现在可以着手准备了,待陛下到知事之龄时,方是秀女入京候选。”贵族子弟通晓人事都非常早,离齐宏通晓人事,满打满算也不过还差一年了。齐宏不知齐烨在打什么算盘,想到苏瑾的叮嘱,他选择了顺从,“王叔说的是,确实现下可以准备了。”“陛下也认同此事,确是极好。”齐烨说完这话,便示意群臣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众人心中牵挂着皇帝选妃一事,只欲快些下朝好找齐烨打探他的意图,于是纷纷沉默以示无事可奏。“退朝。”“臣等恭送陛下。”齐宏走远后,许多人围上了齐烨,齐烨一个没理,只迈开步子走向卓不承,道,“看来看去,数你最耐得住。”“是王爷抬举。”“围场那次,你提供的消息帮了本王忙,本王问你,你现在可想好要什么了?”卓不承伸手,示意齐烨同他往里侧走,待避过他人探寻的视线后,卓不承方才开口,“臣想好了。臣要同王爷讨一个答案。”“答案?”“嗯。臣想问王爷,今日之举,可是为了尽快换个傀儡坐那位置?”齐烨眯了眯眼,见卓不承面色不改,忽而轻笑出声,“你胆子倒是大,傀儡呵,从前本王并不这么看他,可如今你说得对,是要换。”“这个看不顺眼,便换个方出生的孩童如何?”卓不承迟疑了一会儿,又问,“王爷何必这么迂回,您”齐烨摆了摆手,“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了。”迂回,呵,他何曾想这么迂回?若是苏瑾愿意同他生个孩子,他自会辅佐他们的孩子登基。至于他,说实在的,若不是因为有这等权利才能接近并拥有苏瑾,他才不会死守着不肯放手。齐宏,啧,就容这小崽子再蹦跶一会儿,等他有了继位人,呵。【35】他容不下我白云在靛蓝色的天空上翻卷着,卷得快活,竟连太阳也不管不顾地遮住了。光影忽而暗淡,衬得这夹带着晨露的微风也有了凉意。“现在天气越来越凉了,娘娘,您说要不要把炭火给用上?”芸檀说着,同时将敞开的窗给关上了。苏瑾直起身,走到芸檀身旁,道,“别关太紧,留条缝吧。”“至于炭火,待再冷些了用。”苏瑾感受着窗户缝隙中透过的凉风,吸了口气,微蹙着眉慨道,“总觉得有些闷。”芸檀闻言,“啊”了一声,连忙将窗户缝再扯开些。殿外忽的响起此起彼伏的恭迎声,芸檀敛眸,小声同苏瑾道,“娘娘,陛下来了。”苏瑾自也知道是齐宏来了,他惹出动静这般大,又是一下朝了便要往她这儿跑,指不定是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明明同他说过多回要沉住气,要隐忍,可他还是这般躁。想到这,苏瑾便觉胸口更闷了。“姨母。”望着前方面露不虞的少年,苏瑾叹了口气,先是使芸檀去泡茶继而发问,“出何事了?”齐宏将齐烨要给他选妃的事同苏瑾说了,他一边说一边揣摩苏瑾脸上的神情,见她反应平淡,索性直接挑明自己心中的顾虑,“姨母,宏儿总觉得王叔这提议有些怪。”“怎么怪了?”齐宏张唇,险些要一口说出齐烨就是狼子野心做什么都没安好心一话来,偏在这时,芸檀泡好了茶呈在他手边,齐宏于是转了话锋,只是说,“不知道,可就是这么觉得。”苏瑾思量片刻,心生一计,告诉齐宏,“虽说现在要给你选妃确实早了些,可他不也说了,如今只是筹备?再者我们宏儿确实长大了,用不了多久便该知人事了。如今既要选妃,不妨让大臣们上交亲族名单?这样也好斟酌人选。”“姨母这是?”齐宏顿了顿,见苏瑾板着面孔用唇语示意他避其锋芒,心知自己除了顺从别无他法,只好低着头应道,“朕明白了。”说着明白了的齐宏转头便吩咐了这道命令下去,在皇帝与摄政王的齐心推动下,选妃一事开展得如火如荼,连串的大臣亲族名单也因此呈上了苏瑾的桌案。齐烨是知道苏瑾在选妃事上插了手,也知道是她要看大臣亲族名单的,初时他以为苏瑾是为了好好给齐宏选个体己人,可到了后来官员调派时,他才明白苏瑾真正的意图。她是趁着这个机会摸了大臣们的底,并顺势颁布指令,选贤任能,绝不用人唯亲。如有明知故犯者,她只需将那份呈上来的名单发出,届时来人便无话可说了。齐烨想到这,不自觉笑了一声,他的阿瑾很聪明呢。只是这聪明,什么时候不是用来对付他,那就好了。“王爷,小皇帝最近为了选妃可高兴了,啧,一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就乐起这些了。”齐烨拍了下下属的脑袋,斥道,“还杵这干嘛?不知道给他找点不高兴?”“去,压压这小崽子的气焰。”齐宏听了苏瑾的话借选妃索要大臣亲族名单后又在官员调派一事上出了风头,看着大臣们对他的目光变了意蕴不再如往常一般只是轻视,齐宏心里便止不住高兴起来。可惜,这高兴维持得太短了。他又开始犯魇症,这魇,与先前的还不同,真实得叫他害怕。齐宏总能在殿内的各个角落听到宫人们谈论他,他们说他这个皇帝当不了多久了,等他选了妃有了孩子,他就会被踹下皇位。齐宏第一次听到这话时大发了一通脾气,他叱问宫人,可宫人们一个个皆无辜地看着他,说是自己在专心干活根本没有讲话。齐宏不信,可所有人都这般告诉他,她们没有讲话,她们更不知道他在生气于听到了什么话。难道真是自己幻听了不成?难道自己对齐烨的恐惧害怕已到了这等地步不成?又是一夜难眠,齐宏再忍不住,偷偷一个人跑来了苏瑾的寝殿,他抱着苏瑾哭诉,口口声声皆是齐烨要他的命。苏瑾无奈,只好轻轻拍打齐宏的后背劝慰他,“宏儿,不会的,你别自己吓自己,嗯?”“不,姨母你信我!信我!他真的是要我的命,等我选了妃有了孩子,他就要把我给摔下龙椅了,没准,没准他现在连新的龙袍都做了呢!他就是看不得我,姨母”“越说越荒唐。”“是真的!”齐宏尖声反驳,“姨母不信,不妨去我殿中,她们都是他的走狗,都冷眼看着我折磨我!”苏瑾听着,眉头越皱越紧,“那就把这群宫人撤掉,照顾不好主子扔了便是。”“撤,对,该撤,不,不能撤,撤了他说不定要换新的法子折磨我。”苏瑾用手帕拂去齐宏面上的虚汗,轻声问他,“宏儿,你究竟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怕他怕成这样?你王叔当时既没想篡位反扶你上位,如今应也不会改了主意的。宏儿,你该做的,是好好学习,把心思用在匡扶社稷上。”齐宏阖眼,有气无力道,“王叔,他已经成了我心口的一座山,姨母,宏儿难受,难受啊,他压得我好难受啊。”苏瑾抿了抿唇,心疼又无奈,“皇位不好坐,如果你连攀登这座山的勇气都没有,你又何谈坐稳那把龙椅呢?”“你自己好好想想,宏儿,是要继续坐那位置,还是弃了?”齐宏听得这话,猛地睁开眼,他死死攥住苏瑾衣袖,咬牙切齿问她,“连姨母你,也不希望我坐那位置么?”“我要坐!我、不、会、把、位、置、让、给、他!”苏瑾看出齐宏眼底的狠戾,身子不由倒退了几步。手腕处的力道越来越大,苏瑾垂眸去望,才发现齐宏攥她那般紧,紧得手上青筋都冒了出来,“宏儿”“你得帮我,姨母。”“你说过你会帮我的,姨母!”苏瑾一直忍着齐宏的力道,如今实在疼得没法,不由嘶了一声,“帮你,可你也得上进呀。”齐宏听到苏瑾嘶的那声,忙垂下头去望苏瑾的手,他后知后觉自己伤害了苏瑾,于是跪在地上同她告罪,同时神情迷茫,喃喃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姨母。”“没有办法。”不死命守住这个位置,等他落马,他只会更惨。齐宏思及此,又仰起头求苏瑾,“姨母,你去找王叔,去探探他的口风好不好?”“宏儿?你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现在对,就是现在,姨母你现在去寻他,出其不意,没准,没准就能窥探出他不轨的意图。他想要我的命,他容不下我!这都是真的姨母!”苏瑾望了眼窗外黑沉的天,心中思绪繁冗,可最终还是应了他,“好。”她得去,不去,又如何宽齐宏的心呢?从前为了他自个主动逢迎,如今被他逼着逢迎,倒也是,殊途同归了。【36】你来看我,我很高兴夜已深了,可齐烨此时并未睡着,他在想事,很多事,而每件事,都与苏瑾有关。齐烨一直都知道苏瑾是迫不得已跟了自己,更知道她对自己存着利用,但他不在乎,能够拥有她,他已经满足了。如果说他还有多余的贪念,那大概就是这份拥有的时间,他希望是一辈子。围场上发生的事,齐烨事后回想,心知苏瑾是使了计的,她利用了他的怜惜之情,借此除去仪亲王。仪亲王去后,朝堂上能与齐烨一争的人便没了,他的权威日重,遭人忌惮同时也遭人妒忌,名声也就越发不好。齐烨不在乎虚名,可他不得不承认,这样长久发展下去,终能成患。再一想到宣德殿里苏瑾的委婉逢迎,相伴与亲热;借选妃一事索要亲族名单而后谋名为齐宏争得在朝臣里露脸机会……桩桩件件,无一不在表明她与他政治立场上的针锋相对。门外传来叩响声,齐烨被迫从思绪中抽出心神,他微扬下巴,问管家,“陈叔,何事?”“主子,有位贵人求见。”“贵人?”陈叔应了声“嗯”,补充道,“她身上有主子给的信物,是块玉佩。”齐烨一怔,他不敢相信,苏瑾居然出宫来寻他了?“主子?可否要”“快!快让人把她迎进来。”齐烨急声催促,同时大跨步向前迈,他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房门,甚至等不及苏瑾走到他面前而是自己前去找她了。齐烨看到苏瑾时,苏瑾正一个人站在府门的角落,她提着盏灯笼,穿着素雅,非是宫装,不过寻常女子的打扮。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她微垂的眉眼上,那种温暖的色调和着她淡然的神情,勾出了齐烨记忆深处最难忘的图景。他第一次见她时,她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打扮,这样的神情。“阿瑾。”齐烨开口唤,同时牵住了苏瑾的手。苏瑾顺着齐烨的动作自然而然地抬起了头,她又一次瞧见了齐烨眼里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情意,很奇怪的是,分明不是第一次见了,可她却第一次望得失了神。身前的人将自己手越牵越紧,苏瑾手腕间尚滞留着因齐宏过分用力攥拉而导致的疼痛,她不由将手往后缩了缩。齐烨察觉到苏瑾的一丝不对劲,他于是将苏瑾的衣袖往上拉,待露出那残余红痕的手腕,面色便是一沉,“怎么伤的?”“没有事,齐烨,只是不小心罢了。”苏瑾草草打发了这个问题,接着又问齐烨,“你不让我进府么?嗯?一直在外面站着?”齐烨盯着苏瑾看了好一会儿,就在苏瑾以为他要问自己些什么时,男人却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他吻了吻她的额头,只低声同她说了一句,他很高兴。她出宫来见他,他很高兴。苏瑾默了半晌,最后将自己闷在齐烨胸膛前,小声嘟囔,“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快把我放下来。”齐烨笑,后扬声道,“都给本王把头低下去,哪个敢看敢多舌的,本王剁了他脑袋。”“对了陈叔,你别跟在后头了,先去库房里给我把治淤痕的药找来。”陈叔应了,转身离去时,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到齐烨怀中的女子身上,他看着齐烨兴致昂扬将她抱入自己卧房,步子轻快却又不失稳妥,脑袋摇了摇,心里捣鼓了一声,他家王爷,怕是栽了。只是不知,这女子是何等身份?【37】裙下之臣齐烨将苏瑾抱至他床榻后方才松开手,他吻上她的发顶,继而又吻她的脸颊,一派缠绵之意。在齐烨的吻即将落到苏瑾唇上时,苏瑾适时地用手拦住了,她昂起小脸,视线在房间四周转悠了一圈,而后道,“齐烨,你真是不安好心。”齐烨闻言,只是挑眉。苏瑾挪了挪位置,离齐烨远了些距离,“我找你是谈正事的,你怎么把我往床上带呢?没有好心,净是色心。你指不定哪天就败在这色上。”齐烨长臂一伸,将苏瑾再度揽入怀中,“那阿瑾要谈什么正事?”“你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有想要的贺礼么?”“生辰?”齐烨顿了顿,有些出乎意料的欣喜,他没想到苏瑾竟记住了他的生辰,“我想要什么,阿瑾该是明白的。”苏瑾从齐烨怀中探出头,她启唇正要说话,熟料背后响起了那管家陈叔的声音。“主子,药拿来了。”齐烨接过药,说,“好了,陈叔。你可以走了,记得把门带上。”一番拿药涂药之后,苏瑾已忘了自己刚刚要讲的话,就在她试图回想之际,眼角的余光却扫过一片明黄。窗台前被打开了一半的木盒,盛载了耀眼的黄色,若不是那衣角被风带起,只怕苏瑾还不会注意到。“那是什么,齐烨。”“龙袍。”苏瑾不料齐烨会这般大方地承认,她更料不到,齐烨竟非但没有将这龙袍藏起反而取了过来作势要给她穿上。男人的右手停在自己锁骨处的盘扣上,左手则钳住她不让她动弹,苏瑾拧眉,躲闪着,“齐烨,你快松开!”“阿瑾不问问这龙袍么?”苏瑾抿唇,心道她还用问什么?齐烨这副架势,摆明了龙袍是按她的尺寸来做的。他真是疯了,恣意妄为到了这等地步。齐烨将苏瑾盘扣全部解开,这一最复杂的步骤完成后,没过多久他便把她脱得只剩了一件肚兜。当齐烨的手抚上苏瑾脖颈触到那肚兜的系带时,苏瑾浑身一颤,低喝道,“齐烨,够了!”“可、可以穿它了,不用再脱”齐烨低头,亲了亲苏瑾唇角,在苏瑾情绪稍稍回落时他便趁虚而入一把解下了她的系带。嫣红的肚兜从雪肤上滑落,苏瑾恼极,只一味骂道,“齐烨你个混蛋!混蛋!!!”齐烨控制住苏瑾扭动的身子,他先是抬起苏瑾左手,将龙袍穿了进去,再抬起苏瑾的右手重复方才的步骤。如此简短的两个动作被齐烨做得格外痴缠,他前胸贴着苏瑾后背,龙袍便从二人身体的缝隙中艰难挪动,而这期间,齐烨不仅数次袭吻苏瑾,还间或佯装不经意地碰到她酥胸。苏瑾被齐烨这般占着便宜,一时间都忘了他给自己穿的,不是普通的衣物,是龙袍。齐烨将龙袍穿到苏瑾身上后并不给她系扣,他只是粗略地将衣服合拢,而后偎在苏瑾耳边感叹,“给阿瑾脱衣多,穿衣却是少有啊。”苏瑾被这话激得耳热,直咬着牙讥讽齐烨,“摄政王胆子属实大,谋逆之心都写到脸上了啊!”齐烨轻轻笑出了声,他探出舌尖,在苏瑾耳廓处沾连,后又贴着她的侧脸逗她,“连太后都敢要了,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太后娘娘,臣还有更谋逆的呢,您可要听?”“齐、烨!”苏瑾牙咬得更紧,艰难地从嘴里蹦出一个又一个字,“把、你、的、手、挪、开!”齐烨收回在苏瑾胸前作乱的手,他将苏瑾转过了身让她正面跨坐在自己腿上,接着才继续说他先前未完的话,“娘娘,臣想就着这身龙袍要了你,可好?”苏瑾眉心直跳,避而不谈,只道,“怎么突然对我自称臣了?”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却恰恰印证了苏瑾此刻紊乱的心。齐烨听着苏瑾这问,原先贴在她后颈的手便移向了她头颅,他打散了苏瑾的发髻,在她三千发丝垂落时吻上她的唇。苏瑾被齐烨吻得脖颈不由上扬,在男人舌尖缠绕上她时她的手亦不觉揪紧了他的衣领。吻越来越深,苏瑾喘不过气,遂将脸偏过强行终止了这个吻,也正是在这时,苏瑾听到齐烨回复了自己之前的问题。他说,他早就是她的裙下之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