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照片跟拍

    下午申时，办公室零星坐着几个老师。

    “这份是我和你的师兄刚完稿的，你拿去看看。有什么问题发我邮件。”导师捏着几页纸，在左上角“啪嗒”按了下订书机。

    我从导师手里接过。文献刚打印出来，冒着油墨味，“谢谢徐老师。”

    从办公室出来，我顺着林荫道，踩着遍地落叶慢慢走着。

    抬眼满是积云。

    学校物业花了大价钱。草地每年都会翻新，古木高大枝繁，粼粼河道中，喷泉开出水花朵朵。远离教学区处圈了块地种鲜花果子。甚至养了几只黑天鹅、灰雁和一群鸽子。它们被喂得又胖又懒，在步履匆匆的学生群中大摇大摆地穿梭。

    我沉浸在思绪中，路过小卖部，神游般买了些零碎用品。又踱步经过别院，没注意一个高个男人正在门口附近与人交谈，看见我，匆匆结束了对话。

    临近图书馆，我突然有种异样感，环顾未发现蹊跷，又抬头——

    天台上，周玺正靠着栏杆看着我，神色如往常淡然，浅笑着与我对视。

    那晚我们肌肤相亲的记忆碎片纷乱地砸来，我一时思绪混乱，四肢闷热无力。

    正当我假装没有看到他，加快脚步想走进馆中时，一个红发男人突然出现，抓住他的衣领，猛地打了他一巴掌。他像烂布偶般摇摇晃晃，身形在栏杆下消失不见。

    ...没想到我在学校亲眼看到暴力事件。

    ...没想到他一个大高个男人如此手无缚鸡之力。

    我叫上馆中一位安保，急匆匆冲上天台。

    天台栏杆下，红发男人正一拳拳落在周玺身上，周玺无力地歪在地上，领口凌乱大敞，嘴角带血。打他的男人又捏住他的下颌，一口咬在他的裸露的肩膀。周玺惨叫一声，神色凄凄地看向我。

    我见到这画面，气血一下涌上头，三两步冲到那男人身后，用尽全力踹了他一脚。

    还好最近有锻炼。

    红发男人始料不及，从周玺身上侧身滚开，生气地抬眼，见是个女生，忍不住扑哧一声，“周老师，你的女人？你真的是异性恋，我好伤心哦。”又暴戾地对我道，“别多管闲事，我和周老师闹着玩呢。”

    “同学！你几班的，在这里放肆！”跟我一起上来的保安是个虚胖的大叔，在校园里领份薪水悠闲渡日，没真的处理过几桩事，此刻远远地在我们身后喊。

    我翻了个白眼。

    幸运之神总是很青睐我。我冲红发男人亮出刚在地上捡到的卡片，“四年八班锦乐超。你想退学还是想被请家长？”

    锦乐超起身，收了些眼里的戾气，瞪着我手里的学生卡，突然又笑起来，“你以为我怕吗？尽管去举报，你有证据吗？”

    我又冲他亮了亮手机屏幕，红色的录音键在不停地闪烁中。

    他这下真的生气了，一步步向我走来。

    周玺表情紧张地在他身后站起来，“语和！”。

    “同学，你跟我走！我通知学校了！”保安的声音又远远地传来。我瞥了一眼，他正讲着电话。

    早知道应该叫上那个瘦削款的。

    我看了眼周玺，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担心地望着我，发丝凌乱，双唇毫无血色。

    我飞速甩下包，掏出刚遛弯在超市买的水果刀，淡定地冲步步逼来的锦乐超亮出刀尖，“散打七段，想来就比试比试。”

    散打还是高中假期学的，当时为了强身健体，断断续续到了中段，后来搁置许久，还记得些招式。此时气势不能输，我便编了个高段。

    其实武术比不过器械，女力量不敌男，真正有用的是这把刀。

    锦乐超没想到对面的女生这么狠，看到刀顿时停住了脚步。他剜了周玺一眼，“好啊，周老师，你帮手很厉害。”又举起双手，“我服输，祝你们长长久久。”

    “保证以后不会缠着他，不然我要你死得很难看。”我警告他。

    “行。”他流里流气地答，看了看我们，轻笑一声，转身走了。保安想拉住他，被他三两下摔到地上，躺着嗷嗷喊痛。

    我走到周玺面前，看着他嘴角和胸口的伤口，又帮他理齐衣服。

    伤得不重，都是些皮外伤。

    “语和，对不起。”他的伤口被衣服擦到，皱了皱眉，歉疚地看着我，看着马上要流下泪来。

    我叹了口气，顿觉荒唐地笑起来，“你可照顾好自己吧。怎么会让这种事缠上你。”

    我领他到学校医务室，看着医生帮他消毒包扎，他安安静静地坐着。

    自从那晚后，我们还是第一次碰见。

    他头发长了不少，竟然长了些胡茬，可能因为嘴角破着、样子狼狈，有些清苦。

    “好了。同学看着这么斯文，怎么会打架呢？有事好好商量呀。”中年女医生以为周玺是学生，语重心长地劝导。

    “是啊，周老师怎么能打架呢？真是伤风败俗啊贻笑大方。”我撑着脑袋，跟着重复。

    “是老师啊？哎呀，那就更不应该了。”女医生道，收拾起设备。

    “谢谢。”周玺站起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说的是。”

    “你怎么会去天台？”我们慢慢往回走。学校怕同学在栏杆处遇到危险，明令禁止，平时只有胆子大的小情侣偶尔偷偷跑去约会。

    “吹吹风。”他温糯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顿了顿，又道，“你喜欢去图书馆。”

    突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明明风吹着有些冷，气氛却突然升温起来。

    他撑开伞替我挡雨，任凭雨打在自己身上。

    “周玺，你为什么喜欢我。”说不清什么心情，“你有很多别的选择”。

    他闻言低头笑了笑，又双眸清亮地抬眼，轻声道，“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他突然靠近，钻进伞下，低头吻住我。

    伞下气氛氤氲，耳边唯有细雨轻敲伞面的拨浪鼓声。他的嘴唇香甜温软，又将我卷进暧昧仙境。

    夜幕垂临，落地窗印着屋内暖暖灯光。一个男人穿着围裙，把盖住的砂锅端到餐桌。

    “妈。”叶骋予放下汤，跳来沙发坐我边上，将脑袋挤进视频聊天框。

    “哎，骋予。我和小和说了，你爸从日本买了套烧烤设备，什么时候请大家一起来后院聚餐。”

    “好啊。”叶骋予围裙未摘，头发上还有些油烟的味道。

    突然叶mama那头出现一个稚气的小脸，“叫骋予哥哥，叫语和jiejie。”小脸好奇地看着我们，又转身紧紧抱住叶mama的脖子。“你小姨今天来玩，小池会叫人了。”叶mama笑眯眯地亲了小池一口，“语和，你们以后也要对孩子，最好儿女双全。看小池，多乖啊。”

    我和叶骋予对视一眼，我笑着不言语，他应答了几句。

    又聊了几句，挂了视频。

    叶骋予亲了我一口，未发现我的异样，“马上就能吃了，等着。”又走进厨房。

    我靠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电视节目。

    突然，我发现电视柜有个抽屉未关上，被什么纸张卡住了。

    我自然地走去想合上抽屉，打开一看，是一大叠照片。

    我背着书包去图书馆学习，我和两三好友去食堂用餐。

    “叶骋予，你找人跟踪我？”

    叶骋予正在厨房忙碌，熟练地切着菜块，两三个锅同时冒着热气。

    他听到我的质问，僵住身体、停下动作，慢慢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