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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便是想早些回房,以免启他疑窦吧?他要出声唤她,临了突然不忍心,说不清这事怎么就牵扯上了不忍心这等心绪,反正连惊扰一声都不舍得."婉婉."赵野道:"前不久提过,我不靠走街串巷卖货吃饭,另有正经行当,那行当便是绘画.我接一般书画的活儿,也走偏门画春宫,就是妳在书房看到的男女交欢图."原婉然静静听赵野道:"我在天香阁见多男欢女爱,动作、姿势、情态……无一不熟悉,画起春宫非常顺手.除开另有缘故,一般都接大户人家委托,画画儿给他们作女儿的陪嫁."春宫画在平民百姓里亦有流传印图,可都避过姑娘家藏起不提,是以原婉然直至今日方才知晓世间有春宫画这类画.然则她满心疑惑:俗话说"礼出大家",大户人家讲究礼仪,怎么却拿春宫画作女儿陪嫁呢?赵野瞧了出来,解释道:"传说火神是女的,春宫图内容yin秽,可以吓退祂,起到避火防火的功效.另一项用途,是让姑娘们学习房事:黄花闺女对交合一无所知,这等事女眷之间也羞于启齿说明,便以图示意,让新嫁娘仿照春宫画,与夫婿欢好."原婉然若有所思,一会儿上身探向他,"你做春宫画的营生,官府会为难你吗?""不会,官府明面上禁春宫,暗地里向我买昼的不乏官家.枪打出头鸟,只要我不招摇,便平安无事."原婉然眉目开展,微笑道:"那便好了."赵野等上半晌,原婉然都无话说,不禁奇道:"妳就担心这个?"原婉然闻言心惊,忙问:"还有什么该担心的?"赵野便提醒:"比方说,你相公伤风败俗."前些日子他强领原婉然在窗前行房,大多时候小兔子般柔顺的人儿,难得地发了脾气,画春宫事涉yin邪,她不可能毫无反感.赵野情愿她直露轻蔑,讨厌表面一套,里面一套.谁承想原婉然那厢大方说道:"你画春宫图,也算做好事啊."赵野深深打量他的小妻子.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也,但房中事从来不好搬到台面上来说,相关诸般物事生计亦落不到世人任何好话.原婉然对于绘春宫画乃是"做好事"的评价可谓前所未闻,况且作此回答的她,又是最羞怯不过的一个人.赵野疑心他的小妻子口是心非,为的是宽慰自己或者讨好卖乖,便端详她眉目,那张秀美的小脸却是全无做作,确乎发自真心.他着实好奇了,"为什么算做好事?"原婉然见问,反倒说不出话,赵野再三逼问,只得回答."那个……"原婉然粉面低垂,避开丈夫的目光,秀长的手指在袖下绞动,"你不是说姑娘家不知道怎么跟丈夫作夫妻吗?我想着,姑娘娘家的女眷也不好直说,倘若说得含糊,姑娘不但不明白意思,还越发迷糊.到了夫家,那姑娘在陌生的地方,跟陌生男人同一间房、同一张床,那……那还要脱衣服……还要动手动脚……好吓人……都要哭了,又不敢哭,怕触楣头,惹相公生气;想问,又没脸问、没胆问,只能憋在心里……那时候差不多要昏了过去……"赵野在旁瞧着他的小妻子,小小的脸几乎要垂到胸前,即使油灯火光不大,也能照见她耳垂半透明的红晕.原婉然停了一会儿,方道:"你画了春宫让别的姑娘见过,虽然洞房夜一般羞人怕人,好歹她们心里有数,夫妻之间原来是这回事,也算做好事——啊!"赵野一把抱住他的小妻子,笑声不大却十分畅心."相公?"原婉然莫名其妙唤道.赵野怀抱她,搓揉她滑顺的发丝,耳鬓厮磨,"这样可爱,怎么可以?"低低的话声言若埋怨,实则喜之.原婉然脸贴丈夫肩窝,一颗心噗通噗通热了起来.赵野说她可爱,这是否意味即使不看在韩一的份上,他也不介意跟她一块儿生活?是否坦白真相,她依然能留在这个家,保有这个家人?说时迟这时快,赵野衣上一样物事现露在她眼前近处,原婉然细看之下,心底涌起的热望剎那冰消瓦解,胸口泛凉早上赵野出门,身上这件直裰衣襟肩膀处不大平整,她送出门时顺手一一拉扯抚平,当时衣领缝的那条护领通体雪白干净,现今在贴近颈根的那截部份多了一抹污渍.灯光下,那勉强能分辨出的原色、质地,以及扑入鼻中的香气,分明属于女人的口脂.原婉然身子僵直.赵野在外头有相好?赵野紧抱她,立刻觉得异状,轻轻松开她,"怎么?"原婉然低眸,袖子下的手揪紧裙子,"……困了."赵野摸摸她的头,"漱口再睡."便牵她回正房.路上原婉然没什么精神再应答赵野说话,回东寝间前,向赵野叫安置,亦回避正眼瞧向他头脸.赵野另有心上人,她无法诚实告知他韩一和离的意思,这会让她在这个家的处境变得尴尬,说不定待不下去.赵野只当妻子太困倦,没放在心上,径自上浴间沐浴.他在浴间褪下直裰,不经意发现护领上的异样——田婀娜纠缠他时,在上头留下了口脂痕迹.赵野不由瞥向东寝间方向,他的小妻子刚刚有些古怪,莫非便为了这个?须臾他否了这个念头,婉婉情系大哥,不会为自己争风吃醋.他成竹在胸向田婀娜说"从来只见吊桶落在井里,何曾有井落在吊桶里",虽说出于情场不曾尝过败绩的骄矜,原婉然的芳心归属亦是他自信不会栽跟头的缘由.他的小妻子惹人怜爱不假,然而他出身烟花地,那地方充斥虚情假意心碎神伤,在情爱上头,趋利避害以自保的警觉远远强过一般人.对于无意于自己的人,他再怜惜,亦不会投入不该投入的感情.然而沐浴毕,回房就寝后,赵野在床上躺着,漫无目的思想,仍不时回到一个问题:原婉然的异样因何而起?一会儿,房门响起轻啄声,自是来自原婉然,他起身开门,纳闷她何以尚未入眠.门外原婉然拿了一盏油灯,灯光昏暗,但赵野断定他的小妻子真实气色必然好不了——她看上去害怕不安,虽则已经以一股毅然的劲儿极力压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