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收心
夜凉如水，秋风习习。 姜玉棠就坐在大门口，打着手电等宣吉回来。 远远的他就看见一个瘦高的身影，激动地站起身，高呼一声，“宣吉！” 下一秒就扑进了她怀里。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呢。” 宣吉紧紧抱着他，“怎么会？我都答应你了。” 姜玉棠拥抱着她，下巴搁在她肩头，在宣吉看不见的背后，一边笑一边流泪。 他从来没想过宣吉会选择他，他本以为自己一生都是不被选择，被抛弃的那一个。 生身父亲比谁都恨他这个男儿，母亲的在意迟到了二十年，这中间的岁月，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过来的。 “宣吉，你对我真好。” 宣吉松开他，发现他哭了，笑着问，“哭什么呀，我都对你好了，你还哭？” 姜玉棠抬手抹干脸颊，“走了，回屋睡觉了。” 睡前，宣吉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哦对了，明天下午你不用等我放学了，我姥明天过生日，家里直接来学校接我。” 姜玉棠对与宣吉的家人都很陌生，熟悉的也就林父那几个男人，他是与宣吉成家，又是偏房，不必要与宣吉姥姥辈的家人怎么亲厚，他就应了一声，抱着宣吉睡着了。 第二天下午，一出校门，对面马路上就有个穿红色风衣的女人，大声朝宣吉喊，“闺女！mama在这儿！” 宣赫言铁定做不出大马路上喜气洋洋喊人的事，她不用看就知道是她小姨宣赫铭。 她走过去，宣赫铭捏着她的脸，狂亲了几口，宣吉瘪着嘴，别开脸，“宣赫铭，你不要把我当成宣望的替身，真烦人。” 宣赫铭好心给她把车搬后备箱，还被嫌弃了，“你怎么说话呢？黄毛丫头，你飞机可是花的我的钱买的。” “关我什么事？钱是你姐花的，跟我没关系。” 就是这个理，宣吉可不认这笔账。 “啧，看看你这不要脸的样子，就应该是我闺女，你真是投错妈了，你改改户口吧。” 宣吉不理她，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位，系安全带时余光到瞥后座有个身影，吓了一跳。 一看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男子羞羞怯怯地对她摆了摆手。 宣吉震惊地瞪着刚上车的宣赫铭，宣赫铭一脸骄傲，“怎么样？漂亮吧？听说你也找了个顶漂亮的？” …… “谁要跟你讨论男人漂不漂亮？！” 随后又压低声音，咬牙切齿提醒她，“今天可是你老妈的生日，你带个小情人过去干什么！” 她都没带姜玉棠，宣赫铭要是带小情人去了，她姥看见肯定眼黑，这生日还过什么过？ 宣赫铭老神在在，毫无畏惧之色，“哎呦，你怕什么呀？发飙也发不到你头上，揍谁也不能揍你啊。” 宣吉大大大地翻了个白眼，闭眼装死，懒得理她了。 但宣赫铭可不会不烦她，她打听道，“你姐没跟你透露…她要不要回来？” 宣吉脸上堆上看热闹的表情，“没有，嘿，她连我都不说，那估计是不回来了。” 因为宣赫铭非要闺女联姻，宣望为了躲她，年头就自己跑非洲留学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过。 人不在跟前，宣赫铭依旧习惯性数落道，“她姥的生日都不回来，这兔崽子真是反了天了。” 宣吉切了一声，“你承认吧，你就是想人家了，还嘴硬呢。” “谁想她！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还去非洲，我就看她能待几年。” 宣吉识趣闭麦，她可不参与这娘俩的事，欢喜冤家一对，年年都是如此，她听完宣望的吐槽，听宣赫铭的吐槽，真服了。 然而，她不说，宣赫铭可不能不说，宣吉耳边一路上都是叨叨叨叨… 总之，一个中心意思，希望闺女赶紧回来。 但是她宣赫铭又嘴硬又要骨气，就不说好话软话去哄闺女回来，非要捡闺女的错处缺点吐槽一大堆，然后才拐回中心句“条件那么苦，就那小兔崽子，她能待得住？！我倒要看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 宣吉一路上都在默念清静经，半小时后，终于进了宣宅大门，一停车，宣吉立即打开车门跑走了，宣赫铭对着她的背影大喊，“小屁孩，你跑什么跑，待会我就进去了，别让我逮着你！” 宣吉冒冒失失跑进主楼大门，一个黑影也正从里面出来，宣吉没刹住，一头撞了上去，那人被宣吉撞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宣吉定睛一看… ？这谁呀？哪来的黑皮小帅哥？ 宣吉正疑惑，一个少年走过来把小帅哥拉了起来，宣吉再定睛一看… ？这又是谁呀？怎么又来一个黑人？ 岂料，黑人咧开嘴，绽放出微笑，露出白晃晃的牙，张开双臂过来抱住她。 “你长个了，瘦太多了，大姨没给你吃好吗？” 停完车赶过来的宣赫铭，一看跟宣吉拥抱的少年，惊喜出声，“宣望？！” “宣望？！”宣吉也反应过来了。 宣赫铭、宣吉愣愣地看着黑成碳的宣望，不敢相认。 这感觉太奇怪了，怎么去了一趟非洲，多晒了大半年太阳，人还变阳光了呢？ 以前可是个人狠话不多的冷酷girl，好奇妙的感觉。 尤其是她一笑，就感觉整个人特别灿烂。 宣赫铭拉着她，从上摸到下，“哎呀，真是你呀？” “你，你，你怎么成这个球样了？” “是我呀，妈，我变化有那么大吗？你们怎么一个人都没认出来？” 宣望一整天都在心塞。 她老早就回老宅了，下了飞机直奔过来，当时她一身灰绿色亚麻长裤长袖，一头脏辫，背着大包小包，站在宣宅大铁门外，后面还领个黑皮小帅哥。那时，老宅还没开门迎客，管家李婶以为是哪个野外探险的迷路了，看见她站在大铁门外，门都不开就只说，“往东走就能看见国道了。” 好不容易证明了自己，让李婶给自己开了门，结果进了门之后，她姥姥、姥爷看见她就对李婶说道，“你怎么把流浪汉领进来了？” 好不容易让姥姥姥爷接受了她，然后宣赫言就来了，她热情地跑去开大门，宣赫言坐在车里，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后，直接开车进了院子，都没停下来跟她搭话，等宣赫言下了车，她就听到她大姨问李婶，“家里怎么雇了个黑人当保安？” 林父姗姗跟在后面，看到她就直赞叹，“哎吆这大姑娘，长得真精神！” 之后，傍晚时分，她两个舅舅来了，亲姥亲姨都认不出来，更别说两个外嫁舅了。 但她还是怀着期待的心情跑去开门，大舅带着孩子来的，十岁的小外甥在门口就对着她，“Hello ！Nice to meet you 。” 其她人也不出声提醒，都绷着嘴偷笑。 二舅车在后面，跟宣赫言一样，招呼都没打，直接开车进院，下了车就小声惊讶地问宣晟朝，“母亲，你怎么让外宾家的孩子在咱家开门？传出国不好吧？” “哈哈哈哈哈哈…” 宣吉听了她一天的遭遇，笑得在沙发上打滚。 “哈哈哈哈…” 宣吉笑完宣赫铭笑，这俩人交替哈哈大笑了十多分钟。 宣赫言重重拍了老妹一巴掌，“别笑了，你领回来那人啥意思？” 这个问题一群人好奇半天了，这老母亲过生日，宣赫铭带了个男伴回来，很难不让人多想。 要知道，宣赫铭到现在都单身呢，别说取夫，就是个偏房也没有，也就…在外面养一大堆，宣晟朝就因为她这放荡不羁的生活，看见她就烦。 今天突然在老母亲生日上带了个男人，若不是有取亲的意思，不然她带回来干嘛？除非她是活腻了，不然没别的可能。 众人心里都这样猜测，谁知宣赫铭张嘴就是，“他呀？给我妈送的礼物啊。” 宣晟朝紧紧闭上眼睛，眉毛飞起，宣老夫人直接拿起沙发上的抱枕打过去，“邦邦邦”好几声闷响。 宣老夫人，一边打一边数落，“让你天天嘴上不把门！你那闺女跟你一样，带个小黑娃回来，问她带人干啥来了？跟你说的一模一样，你真是造孽，兔崽子！” 宣赫铭被打了一顿还嬉皮笑脸，老父亲揍完，老母亲揍。 所有人都在看热闹，没人上去拉架。 宣吉凑到宣望跟前，“你到底带人回来干啥呢？看着也不像相好的呀。” 宣望微微一笑，宣吉感觉眼睛被光刺了一下，眨眨眼睛，“笑什么呢，怎么不说话呀？” “保密，晚饭之后你就知道了。” …… 好怪啊，这个人。 去了一趟非洲，回来外型整个大变样不说，性格也不一样了，要不是本性没移，宣吉都要以为她被人穿了。 “大宝，二宝，你俩跟我来下长寿面。” 两人才说两句话，就被姥爷叫了起来。 儿孙给长辈下长寿面，是非常重要的习俗，宣吉、宣望就是什么事不干，但这个事得做。 下好长寿面就正式开饭了，虽然是过生日，但晚饭也没多隆重，因为子孙团聚比什么都重要。 两个小哥坐在领他们来的母女俩旁边，众人祝贺完之后，就和和美美开始吃饭。 宣吉无比期待晚饭后的送礼环节，她倒要看看那母女俩在整什么幺蛾子。 所以宣家的子子孙孙吃完饭都没动静，就等着宣赫铭娘俩登台唱戏呢。 宣赫言直接摆手，“请吧，我亲爱的meimei。” 然后两个小哥一个抱着琵琶，一个抱着非洲鼓登场了。 呃…合着就是来表演节目来了。 宣晟朝有个爱好，就是喜欢听古老的乐器声，宣赫铭母女隔那么远居然都想到一块了，真是亲母女啊。 俩小哥换了个装，放了伴奏，还挺像模像样，开始表演后，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宣吉虽然不懂音乐，但还是能听出来人家乐器玩的多溜，她听到最后忍不住问宣赫铭，“喂，你哪请的人啊？看不出来啊？没想到你还有这么靠谱的时候。” 宣赫铭勾起嘴角，“国家琵琶圣手的男孙，人家从小调教的，年纪轻轻就是国乐首席了。” “哦吼，那请这一回得多少钱？” 宣赫铭咧嘴大笑，“哈哈，不要钱呀，我俩的关系，他要啥钱？” ？？？ 宣吉有个不好的猜测，“你不会…为了省人家的出场费，特意去泡人家的吧？” 宣赫铭挑眉，一切尽在不言中。 宣吉又去问了宣望，宣望说，“他呀，他可是整个非洲最年轻，最有灵气的传统民乐新星。” “所以，你给人家都少出场费？” “什么出场费？自己人，说这些多见外。” ……确定了，就是宣望，没被人穿，跟她老妈一个混样。 这俩人打着祝寿的名义，还是把小情人带来了，真可以啊真可以，这才是在雷池蹦迪。 最后两个舅舅外甥都走了，宣赫言跟宣吉还没献上自己的礼物。 “哟哟哟，你们娘俩搞什么呢？这人都走光了还不亮相？”宣赫铭催促道。 宣吉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剩下宣赫铭跟宣望，也不是外人，她就从书包里翻出一个文件夹。 双手递给宣晟朝，气沉丹田说出祝福语，“我给姥姥买下了一座山，祝福姥姥寿比南山！” 宣赫铭一把抢过，“什么山呀？神神秘秘，非得压轴不可，我瞧瞧。” “哦，戈岩山，也没啥啊。” 她没看出什么，就甩给了宣晟朝，宣晟朝接过文件夹后，啪啪啪拍在她背上，“你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打完闺女，宣晟朝才打开文件仔细看了看，眼角掩饰不住的笑意，她合上文件夹说道，“行，就先放我这，我先给你保管着。” 宣吉嘿嘿直乐，宣晟朝看着她傻样，笑得也越发慈祥，她带着一脸慈爱说，“姥姥也有个好消息送给你，你听听。” “什么？”宣吉愣了一下。 “你啊，下个月得搬到这在住了，呵呵呵呵。” ？！！！ 宣吉扭头去看宣赫言，宣赫言已经跑没影了，宣晟朝捧着她的脸，把她脑袋扭回来，“你这马上就高中了，不能再贪玩了，回老宅住，我亲自看着你学习。” 宣赫铭母女俩在旁边“geigeigei”偷笑。 宣吉试图挣扎，“可是老宅离我那学校远啊。” 宣晟朝一撇嘴，“这？小事，高中给你转学，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在老宅好好学习，你个什么侧室，就留在那边，以后我让你回去你再见他，听明白了吗。” 苍，天，饶，过，谁？！ 她的报应终于还是来了！ 宣吉不情不愿，但亲妈都放弃她的监护权了，她能怎么办？亲姥姥更是说一不二。 嗐！认命吧，反正总归要收收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