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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是他的快意,也是他的孤独。明明是一个陌生人陪在自己身边,他却想起一次又一次的离别,对别人而言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聚散,对他却是每一次都带走他的光,让他重回深渊。偏偏他不是那么擅长表达的人,开不了口,也留不住。夜晚逐渐深去,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哭,有人骂得很凶:“我艹……你哭你妈呢,我他妈不都帮你揍回去了吗?”楚亚没有完全醒来,只记得迷糊中有人影过来换了几次药,坐在他身旁的那人也一直低着头,似乎是玩了一通宵的游戏。***早上再醒来时,谢廷已经不见了,楚亚看到枕边有两张钱,医生走过来说:“你在我诊所待两天,上楼我那儿可以洗澡。”楚亚拿着钱想递过去,对方却回答:“不用,他已经给了。”这让楚亚疑惑:“那这钱……”医生舀了一碗自己也在吃的稀饭给他,说:“你哥说留给你,你自己看着花。”“……”楚亚差点呛死,“那傻逼不是我哥……!”医生“哦”了一声,说:“那你俩什么关系?”楚亚咕咚咕咚把稀饭喝了,说:“网友,不认识。”说不认识不是假的,昨晚他全程意识涣散,可以说没看明白谢廷到底长什么样,只记得对方手臂和脖子上有大片的文身。诊所非常小,大白天根本没人来,医生估计也是闲的,坐到旁边的板凳上就开始打听:“那他还出钱帮你?”楚亚拿着手里的小药瓶反复看了看,隐约想起昨晚这医生报的价格,突然回过味来,抬头盯住了对方:“……这药两盒一个疗程要400?”谢廷不知道价格,楚亚是知道的,毕竟以前也不是完全没买过。面前这“医生”差点噎住,说:“你……听到了?”楚亚皱起眉来,表情其实也挺吓人的:“富贵险中求?”对方咳了几声,赶紧放下碗:“……差价我退你。”楚亚看了看垃圾桶里的玻璃药瓶:“一起退。”对方怂了赶紧点头,于是楚亚在这待了三天,不仅一分钱没花,还拿走了几百块,第一件事就是回到网,准备充个一周网费。然而网老板一见到他,神情都跟以前不同了,还主动递过来一瓶饮料:“你随便找个机子上网,不收钱,饮料送你。”楚亚看看手里价值8块钱的饮料,正有点懵逼,老板就说:“你早点说你认识谢廷啊,我一开始就不收你的钱。”楚亚皱眉:“……老板,你什么时候又认识他了?”对方咳了咳,回答:“就昨天。”“……”楚亚一时无言以对,放下饮料不打算接受这份“好意”,然而方圆几千米他能找到的每一家黑网,都是这个意思。看起来,谢廷是给所有网前台看了他的照片,让他们都不要收钱。楚亚心态爆炸,本来黑网这玩意儿在上海就很稀少,换个区去熟悉又麻烦,所以最终,他只能随便找了一家坐下来,直接点开了谢廷的YY频道。时间还早,频道里就谢廷一个人,对方说:“哟,终于来了?我还以为庸医把你给治死了。”楚亚问他:“你他妈都跟网的人说了些啥?”谢廷心不在焉,回答:“都加了好友让他们别收你钱,我会给,你放心。”“别搞得我真是什么黑社会一样,我现在是正经职业电竞选手好吗。”楚亚咬咬牙,说:“我不需要。”谢廷却讥笑:“我他妈管你需不需要?我需要你进队就行了。”“怎么样,有没有被父爱的温暖感动?”楚亚气得想杀人:“你现在在哪,孙子?”既然已经从线上对喷接触到线下,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当面找谢廷打一架。耳麦里谢廷啧了一声,说:“儿子回头,爹在你后面大概两排的位置。”楚亚一愣,回身果然看见谢廷从屏幕后歪出脑袋,露出一张狠劲十足的脸,冲他吹了声口哨。这是楚亚第一次看清对方的样子——谢廷剔着寸头,侧面藏了个字母,眉毛上挑,眼睛无神,文身耳洞无一缺少,按很一般世俗的标准,这是十分典型的不良青年的样子。楚亚噌地站起来,走过去说:“打一架?”对方仰头看看他,回答:“不了,我这个人一直都是慈父型的。”楚亚忍不住踹了一下他的椅子:“你他妈到底想干嘛?”对方看看周围也没什么人,叹口气一副开口婆心的样子:“你怎么非要跟钱过不去?我就想让你入队而已——ChuY,你要真不愿意继续打比赛,一开始就把游戏好友删掉就行了,上海这么大,我还真能找到你?”楚亚微微怔住,沉默了下来。谢廷见状递过来一根烟,继续道:“你就让我试试,行不行?不行也不会碍着你什么。”楚亚压住嘴角,没法反驳,接着,他接了谢廷的烟还是在旁边位置坐下,说:“……这局玩什么?带你这个菜逼上分,就当我还钱了。”谢廷看他两秒,一脸忍辱负重:“你这代练费贵了点,楚神?”两人点开那个铁锈红的游戏LOGO,照常选了中路和Carry位,整场都在抢人头——现在好了,从线上喷到线下,整个网都是他俩在骂人,比玩舞团游戏的人敲键盘的声音还响。***两人就这么在网里厮混了好多天,也算混出一个方圆五百里内无人敢惹。秋天快要到来的某个深夜,谢廷已经见证楚亚三次胃病发作,逐渐从暴躁变成了无奈。“咱俩昨晚吃饭了吗?”“艹,我都忘了。”网里的环境昏天黑地,不良少年们的作息也日夜颠倒,游戏全屏一开,经常注意不到时间,楚亚自己也忘了昨晚吃没吃,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动不了,谢廷只能掏出手机,一脸生无所恋:“算了算了,我还是定个闹钟,服了你了。”“要不是药贵,老子都懒得管你。”后来谢廷把楚亚自己都没带的药从兜里掏出来,扔他面前:“赶紧吃。”楚亚问:“水呢?”“你他妈——”谢廷快被他麻烦死了,“干吃不会?”楚亚理所当然地摇头:“不会。太苦,所以我不喜欢吃药。”“……你到底是没闲钱买药还是怕苦?”谢廷踹开他的椅子,去前台买了一瓶水和一包话梅糖,“老子怎么跟他妈带三岁小孩一样。”楚亚看看他手里的矿泉水瓶,继续说:“要热水。”谢廷满脸的肌rou走向都往上提,回答:“你他妈是不是找揍?”楚亚也不客气:“艹你妈,冷水怎么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