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夏日
可能因为魔石的缘故,这好像也变成了我的梦,我透过我自己的眼睛看到了那段回忆,没有情色,直接在我眼前舒展开来。 布兰登当时已经在雇佣军团崭露头角,等他出名后,那一头罕见的乌发也进入了父亲的视野中。父亲曾经因为他的一己私欲害死了两个女人,出于愧疚或别的什么,他承认了布兰登是他的孩子并将他召入城堡。 当时我才十二,母亲的死给了我不小的打击,可伊莲娜不给我丝毫悼念母亲的空闲,每日的课业不减反增。尽管我现在懂得了她对我的好,但幼小的我只觉得孤独难过。 我觉得这座城堡中没有一个人可以相信,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我这辈子所有的眼泪可能都在那段时光流尽了,直到我看见了那个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新的家人,那一定就是我的骑士。 那时我无法原谅父亲,与他的关系降到冰点,身边的人也一直严厉管教我,我的饮食,我的穿着,甚至是我说话的腔调。在这样的压迫中,总是不吝啬笑容的布兰登无疑成为了我的光。 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定了他一定会是我的兄长,尽管我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我好,但我无条件地信任了他,我觉得这一定是血缘作用。 他总是有意避着我,但我却乐此不疲地找他。诸圣节的夜晚是我最喜欢的,只有这天我才被允许一点自由的玩耍时光。我第一时间就去找兄长,可他生硬地拒绝了我,他说他不是小孩子了。 被拘束久了的我并不知道如何与他亲近,所以我就一言不发地坐在他门前。等他不得不出门时,我就不近不远地跟在他身侧,直到最后他不堪其扰从怀中扔出了个小玩意给我。 是鸟哨,我总在城墙上看见其他小孩吹着玩,伊莲娜不允许我玩这些东西,所以我只能在路过他们时假装不经意地多瞄几眼解馋。 他怎么知道我想要的? 我抿了抿嘴唇,按捺住喜悦的心轻轻吹响,悦耳的鸟鸣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我如获至宝地捧着它,没留意兄长已经被我跟丢了。 我回房之后将鸟哨锯开,想研究明白构造自己做出几个,等我将千辛万苦做出的木头鸟哨回礼给兄长时,他看我的眼神有了些改变,还夸了我一句聪明。伊莲娜和父亲从不夸我的,他们只会说我不务正业。 再后来兄长只要见到我就会偷偷塞给我玩具与闲书,我一边将它们的结构一一破解,一边看兄长挥剑,听他给我讲外面的故事。 在他手里,一切东西都会以我从没见过的角度展现,他用树叶就能吹出音调,扁平的石头可以打出好几个水漂,只要别针和柳条就能随地挖到蚯蚓钓鱼,不用拿刀叉不用系餐巾,直接那树枝串起来就可以烤着吃。 这些阅历让我无比崇拜,作为小尾巴的我与他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每当我对他的故事或者对我们的计划提出自己的见解时,兄长都会像尊重一个成熟小姐一样认真听取并回应。 有兄长真好,我发现我的所有奢望都轻而易举地被兄长满足,包括我缩在角落里发抖的心。 由于教育与性格的原因,我总是比同龄人稍稍成熟一些,从兄长身上得到的爱让我重振旗鼓。我开始努力与父亲和解,就像伊莲娜要求我的那样。 虽然只要看到他我的心就恨得发痒,但若不将他看做一个人,而只是看成一个由器官拼凑而成的rou体,我还是可以一点一点接受他。 仅仅一周时间我就接纳了他的手与脚,在他抚摸着我的头时我不再狠狠地打开他的手,也不会听见他的脚步转身就走。 不到一个月我就原谅了父亲的所有器官,就连他的声音与味道都可以勉强忍耐,周围人对我的改变放下心来,他们说我长大了,但其实我只是在兄长身上找到了慰藉而已。 听话的我重新得到了父亲的喜爱,得到了比之前更多的权力,也看到了这座城堡中我看不到的角落。我看到带给我爱与快乐的兄长只住最小的杂间,平日里还要与佣人们一起做杂活,我看见过他握剑挥舞的样子,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满足于此。 我向父亲述说了他的才干,并撤换掉了那些不尊敬兄长的佣人,兄长也不负所望地在讨伐中表现出色,一步步晋升到领地禁卫军团长的位置。 看着兄长身穿盔甲意气风发的样子,我渐渐明白了权力,只要拥有它,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还能给兄长他想要的。 在我十六岁时就开始有其他领地的公爵请求联姻,甚至都城的大王子都向我抛出橄榄枝。那天见面时兄长问我中意哪个,他可以替我见他一面帮着把把关。 我并无意联姻,而且兄长这样干脆地谈论我与他人的联姻让我心里不是滋味。可有些事并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如果真的非嫁不可…… “大王子吧。”我随口一说,其实我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兄长听后表情怔了一下,半秒后才笑着说:“是啊,我们克洛伊聪明又漂亮,都城的王子才配得上。” 兄长说的这些我倒没考虑,若真要到非嫁不可的境地,谁是王子都无所谓,我只要做王后就好了。 “我听说王子在外面有不少情人,若是他对你不好……”兄长擦拭着护心镜装作不经意地说。 “没关系,反正苍蝇最后会找到所有人。”我想着母亲的悲剧淡淡地说。 “什么苍蝇?”兄长没听明白,我也没有继续解释。 在我的荫庇下,兄长不在这终环境中成长所以并不清楚。城堡是领地里最肮脏龌龊的地方,越繁华的城堡苍蝇就越多,更别提王城。到时候需要留意的不是情人,而是那些无孔不入的苍蝇。 不过正因如此兄长身上才没有那些腐烂的味道,我喜欢和兄长待在一起。 我与兄长坐在被太阳烤了一天散发着余热的巨大岩石上吹着风,我突然扭头看向兄长。他的睫毛被夕阳照成了金色,阴翳投射在碧蓝的眼眸中,就像黄昏时浮跃金辉的大海。我还没见过海,不过我觉得他浑身裹满了咸咸的温热的海风,还有新鲜的生命与植物的味道。 只是看着他的眼睛,那些我喜欢的有他陪伴着我的日子,那些鸟哨和卷角的小说,那些用叶子吹奏的简单音调与清列小河的水花声,还有烤鱼肚子上无刺的嫩rou与炭火燃尽时剩下的草木灰的气味混合着夏日的闷热从我的脚尖涌上填充了每一根血管。 那一刻,我的一切感官都涌向他。 “没什么,只是我突然感觉我爱上了一个男人。”我仰望着天空上明亮的余晖摇晃着腿说。 “谁?”兄长意外地问。 “这不是一个男人该问淑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