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4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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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柒蕴这个人,总归是有些神神叨叨的。 一身麻布,腰间挎着个葫芦,坐在门口的竹椅上笑着迎客。 客人随着小厮进门,两手空空,想必是已经接了礼才来找他。 望见少女时总归是笑意里多了几分真,看见她身旁的人,倒是受到不小的惊吓。 汐则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准有话要说,挑了挑眉,率先开口道:“看出什么来了?” 刘柒蕴苦哈哈地笑:“要真有这么容易就能看出来,我也不至于混不到饭吃啊。” 汐则道:“刘半仙,你少给我来这套。” 刘柒蕴收敛玩世不恭的笑,肃然皱眉,站在寒陵面前仔细打量,半晌绕着走了几圈,像是在心中敲定了什么那样点了点头。 “进来说吧。” 他看了一眼候在外边的小厮,垂眸关上门,领着两个人走到竹林里,找了个椅子坐下。 “他和你有很深的渊源……很奇怪,看不透。”刘柒蕴微微蹙眉,手指在石桌上不自觉地滑动,像是在测算,“他的生辰未知,杀戮煞气厚重,且……按照命格来算,本该是已死之人。” 少女的表情不变,却是道:“你再看我。” 刘柒蕴凝神半晌,讶异道:“命格与前世轮回已是截然不同……因他而起?” 这个问题无从得知答案,她不言,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旁边身姿挺拔的青年。 寒陵站在一边。他不坐,理由也很简单,杀手是不会随随便便在不熟悉的地方落座的,他似乎对两个人的讨论不感兴趣。 这场对话他没有兴致参与其中,站在一边对着林中深处漆黑的门看了许久,摩挲着腰侧垂落的剑柄,在想些什么无人得知,却莫名让人觉得他一定是从中发现了什么。 刘柒蕴不是没有本事的人。 他能这么说,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化,可天机不能随意泄露,话题适可而止便好。 少女道:“我欲前往清麓山庄。” 刘柒蕴微愣,随后眉头皱起来:“清麓山庄?” 少女颔首:“是。庄主夫人中毒,我想用她来试试我的毒蛊,只是隐约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所以过来拜访,想看看这一趟是否有必要前往,是路途凶险,还是平安顺遂。” 他敛了笑意,直直地盯着她:“你知道里面是大凶,还要前往?” 竹林内安静到落针可闻,沙沙的声响缓解不了两个人之间僵滞的氛围,倒是让旁边站着的寒陵面色冷淡信手拈叶,狭长竹叶果断朝着黑漆漆的门上疾射而去! 柔软的叶片竟然发出了破空之声! 两人顺着声响望过去。 里面的人倒也不遮掩,灵活扭身避开后从黑漆的门内缓缓而出,瞧着已是年过半百的老人,身子却矫健无比,如今佝偻着身子拄拐而来,看着面色淡漠的寒陵,沙哑开口:“少年人,戾气莫要太重。” “老爷子。”刘柒蕴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俯身,“您怎么有空出来了?” “煞神入宅,不得安宁。”他精炼的目光落在一袭玄衣的寒陵身上,拐杖刻意地敲了敲地板,“老骨头虽然一把年纪,但也不算没用。” 刘柒蕴打哈哈:“老爷子,来者是客……且有求于我,料他俩也不会如此不识好歹在咱刘家堡胡作非为,您看……?” 您看是不是这一篇就揭过去了? 刘老爷子眯了眯眼,冷冷地抖了抖胡子:“如此最好。” 汐则微微侧目看向旁边站着的寒陵,他依旧是面色冷淡,完全不把戒备的老人家放在眼里,能避开他暗器的定非常人,可是能用竹叶作暗器的,又怎么会是武功平平无奇的人呢? 他也没有一点被威胁到的模样。 她从他的淡漠里面咂摸出丝丝缕缕对于这老头的轻蔑来……这是能这么形容的吗?就像这老头不过是个暴怒的猴那样不被他放在眼里,即便是言语有所冒犯,他也浑然不在意。 跳脚蝼蚁罢了,不值得cao心。 寒陵转头看她。 目光相接的时候宛若电光火石擦出火花,可真正直视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 平淡得像是不经意的对视。 刘柒蕴还在里边和稀泥,试图让氛围变得更加温馨美好一些,可惜的是老爷子何其精明,怎么会这样轻而易举就被一个小辈三言两语给糊弄了呢?无非是看在他左右为难,这才没有继续追责。 他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真难得。” 送走了一尊煞神,刘柒蕴舒口气,瘫坐在椅子上,没个正形,“这几年很难看到老爷子这么紧绷了……所以我有些好奇。” 他目光落在寒陵身上,却是问旁边还在思索着问题的汐则,语调有些诡异:“他的身份,我能知道吗?” “嗯,江湖第一杀手折枝公子。” “折枝?!”刘柒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从椅子上一个鲤鱼打挺,指着寒陵,满脸不可置信,“他他他、他是……折枝公子?” “是啊,折枝。”少女眼眸深深地望着惊惶的好友,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现在是我的蛊人。” “……” 刘柒蕴瞠目结舌,最后颓然扶额,“祖宗啊……你这能行吗?”他手指了指面色冷漠的杀手,语气中是满满的荒谬,“他这样子,是蛊人?咱么这么多年的交情也不值得你这么诓我吧?” 寒陵面色冷如阎王,安安静静地转头看着他。 刘柒蕴哆嗦着决定见好就收。 他苦哈哈地摸了摸松松垮垮的束发,决定绑得精神一些,头悬梁锥刺股,免得自己再浑浑噩噩口不择言,他折枝公子是什么人啊他就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自个儿这完全是打着灯笼进恭房——找死呢。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家的老爷子那警惕的态度究竟是为何,原以为是因为汐则蛊师的身份令人忌惮…… 他也不知为何这两人的姻缘纠缠不清,二人关系瞧着也并不剑拔弩张,这种死死纠缠在一起的姻缘线,要么郎才女貌好事一桩,要么你死我活徒生孽缘。 不过话说回来…… 他看了一眼汐则那副轻松的样子,确实问题不大。 只是清麓山庄本就凶险万分,不知有多少人轮回转世想起了发生过的事情,本就繁乱的关系愈发变得紧绷,他并不看好老友这一趟冒险前去的冲动做法……但他劝不住。 “此行必去?” “为何不去?” 她反问时候的神色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转头望着远方,面似石雕,神色空洞幽然,有着不似人的冷漠无情。 “故人,总是要逝去的才能叫故人。他东方渊鸿是故人,此话不错。”少女的声音轻飘又绵软,带着不可言说的寂静,慢悠悠转过头来看着他,“书信一早便与你聊了这件事,只不过你当时说此事还需等一些时日才能看,那么多次都未曾言明,却在这个节骨眼上阻止我?” “东方渊鸿不一定会去。” “我知道。”她笑了一下,眼眸深邃,似有若无地勾了勾嘴角,“去与不去,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 刘柒蕴听得眼皮子直跳,他望了望旁边的煞神,叹气:“我倒不是担心你不能全身而退,毕竟是第一杀手保驾护航……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首先针对的是你呢?譬如你中计被挟持,他哪怕是折枝,也双拳难敌四手吧?” 汐则觉得奇怪:“你如此笃定他记得我?” 刘柒蕴沉默了良久没有说话。 天机不可泄露。 但是他所表现出来的行为举止,已经能够令人将事情猜得七七八八。 庭院里拂过一阵清风,她笑了一下,朝着寒陵招了招手:“来。” 寒陵站在她身侧不足半米的地方,垂眸看着少女轻松的神情,像个模具一般站在原地被少女拍了拍,她用手指在他的腰侧位置点了点,意味深长地哼笑了一下,“遇上东方渊鸿,可以直接刺入此处,他必然防不胜防。” 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 东方渊鸿的武功并不高深,却少有人能伤到他。 刘柒蕴沉默地看着她兴致勃勃地和那个面色冷淡的青年谋划着将来,语调和态度中的恨意并不强烈,内容却让人毛骨悚然。 果然最熟悉的人,才是最危险的人。 “你趁机将化尸蛊扔到他的身上,不出半天,就会只剩下森森白骨,根本无从得知是谁下的手。” “……你怎知他不能避开?” 刘柒蕴道:“怎么都能看出一些端倪来,尤其你这身衣服,已经算是明晃晃的蛊族招牌了。” 汐则眯眼:“我可以换一身衣服……没人规定出门在外一定要代表蛊族,我完全可以声称自己是医师浑水摸鱼。” 刘柒蕴不置可否:“庄主夫人请人治病,不可能私人单独见面,蒙混过关方法不可取。” 庄主夫人请人前来治病,自然有人会蠢蠢欲动,由此不可能让医师有单独诊治的可能,最大的可能便是召集起来,一起诊断,这样一来便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自报家门必不可少,她蛊师的身份必然会暴露。 东方渊鸿若是在场,定然会认出来。 前尘往事……那些纠葛他若记得,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会有所防备。 依照他的性子,一定会笑着上来打招呼。 少女立于庭院中,眸色深邃间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手指勾了勾腰侧的蛊箱锁扣,风轻云淡地敲了敲里边的宝贝,“被他认出来……我简直是求之不得。” 刘柒蕴看得无言,又是叹气又是摊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一定要去以身试险,我难不成还能袖手旁观?” 汐则忍不住笑:“倒也不必。刘半仙可以坐镇后方,我有寒陵就行。” 刘柒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旁边的青年,叹气:“你倒真是会给我找事做。” 少女但笑不语。 她敲了敲石桌,道:“叨扰几天,麻烦给间清净的庭院。” 刘柒蕴啧了一声,“上辈子没干过的事情这辈子补回来是吧?懂,都懂。只是苦了我这个形单影只的,哎——” “苦什么苦,我看你逍遥得很。”她挑了挑眉,“还是说你那鸳鸯阁里的小情人不要了?” 鸳鸯阁,名字倒是好听,只可惜是青楼妓院,属实算不得什么能上台面的东西。里面倒也有些清倌,不过大伙儿都心知肚明:你都进这种地方了,还能只是看看人听听曲? 这说出来是个人都会觉得荒谬。 刘柒蕴急忙做了个“嘘”的动作,用手指了指竹林内的隐秘庄园,“别在我奶面前揭我老底啊!” 要是被她老人家知道了他经常去逛青楼,这还了得?!不把屁股抽开花都算是好的了! 少女噗嗤笑出声,摆了摆手,“行,饶你一次。” 刘柒蕴虽然整日神神叨叨,办事却是利索。 两个人的院子集中在林间,距离刘家的正堂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倒也清净。 少女哼着小曲儿将蛊箱放在桌面上,看着跟着走近来的青年,歪了歪头:“晚上我要和那家伙去夜市,你要一起去吗?” 明知他不会回答,她依旧会问,没有收到应答也不恼,只是兀自乐呵着,收拾了一下小小的蛊箱,像是想到什么那般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侧目:“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很喜欢热闹的地方。” 杀手一般都是避人耳目而行,像他这种清清冷冷的性子大抵是不会出现在夜市这样的地方,而她也实在是想象不出来这样的人逛街是一种怎样的风景。 略显诡异…… 大街上蒙着面纱的,除了害羞的闺阁女子,也不做他想,蒙面黑衣人什么的,那定然是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人抓去官府倒是有可能。 还是让他留在这里吧。 汐则叹了口气,将蛊箱稳稳当当收拾好,歪头看着他:“你留在这里守家吧,到时候给你带点好吃的回来哦。” 寒陵目光平淡,没什么异议的模样坐在桌边,目送着她碎碎念叨着出门去。 …… 汐则出门的目的很简单,大多就只有一个:买草药。 蛊族本事不小,可以说是江湖上第二赚钱的行业,但与此同时,培养一只蛊的花销巨大。 名贵草药不要命地喂,草药分两批,一批喂蛊虫,一批喂蛊族人,蛊族人隔几个月,就要用自己的血温养蛊虫。 刘柒蕴在旁边眼神舍不得离开,眼巴巴地望着,看得汐则都快被气笑:“上个月不是才给你寄了两只吗?” 刘半仙摇了摇手指:“非也非也,那两只是那两只,新的是新的。” 她揣着一捆草药,放进背后的背篓里,斜眼看他:“说吧,想要什么蛊。” 刘半仙“啧”了一声,迟疑地看向身后的街道,把人从闹市区拉到街边的青瓦小巷子里,低声:“我的大小姐,这是蛊的问题吗?那可是杀手榜第一的杀神,你怎么会认识那位的?” “他被人杀了,我恰好路过想要把他炼成蛊尸。”少女撇了撇嘴,“但是他复活了,蛊虫的效用还在,他也还算听话……就这样了。” “我记得他命格本应戛然而止……” 刘柒蕴蹙眉思索了一下,“上一世在这个时候他应当已经死了。” 少女微微颔首:“我找到他的时候其实他已经死透了。” 刘柒蕴叹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我掐指一算,那位现在可不是很好受啊。” 汐则:…… 刘半仙的话她不敢不听,思索半晌,抬头也没想到不是很好受是什么方面,目光茫然地转了一圈,望到夜市上的小摊才恍然。 她说要带吃食回去给寒陵,都这个点了,怕是饿得难受。 于是她带了一堆的点心小吃,什么桃酥太妃糖,什么馄饨烙饼,能买的都买了,放在背后的背篓里,看着旁边略显茫然的刘柒蕴,歪头:“回去吧?” 刘柒蕴指了指她的背篓:“他这么能吃吗?家中灶房其实一直都开着的……实在饿,可以开小灶。” 汐则叼着冰糖葫芦,满目疑惑:“为什么我不能吃?” 刘柒蕴:噢,他忘了。 刘半仙豁然一笑,摆了摆手:“没事,想岔了。” 汐则耸了耸肩,拿了两个小盒子丢他手心里,“拿着吧,红色吊牌的是毒蛊,绿色吊牌的是奴蛊。” 盒子上的吊牌是指甲盖大小的三角木牌,坠在正方形的盒子角上,玲珑可爱。 刘柒蕴受宠若惊地接过,两个小方盒叠在手心瞧了良久,珍惜无比地收在背篓里,啧啧称奇:“这两个可是千金难换价值不菲啊。看来如今得是我仗仰你的势头了,汐大小姐,还请多关照啊?” “得了吧,”汐则叼着竹签哼笑,“小女子哪能比得上刘半仙您逍遥啊,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您可真是快活赛神仙。” “嗨哟,这就太客气了……” “停——” 明知自己斗嘴斗不过,还要和他拌嘴,那不是找虐么。 及时停止,及时止损。 刘柒蕴忍不住笑。 两个人一同回了刘家堡,经过层层盘问终于到了清净的小院子,也无怪乎刘家堡防备森严,自从二十年前对于刘家主母的刺杀过后,进门便一直是如此严格的筛选和身份验证。 汐则道:“时间一长难道不会有所松懈么?” 刘柒蕴笑:“当然会。” 汐则看着他。 刘柒蕴神神秘秘地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所以我们经常会雇用刺客来测试我们的守卫,以备不时之需。” 汐则很是震撼:“这不是监守自盗?” 刘柒蕴连忙捂着她的嘴,啧声,“祖宗,这可不能乱说。” 院子里安安静静,似乎空寂无人,但无人知晓这周围暗处究竟有潜伏着多少护卫,均未现身。 少女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对这些不感兴趣,青年这才松开手,环视四周,微微叹了口气,望着前面半遮掩着的房门,道:“进去吧,早些休息。” 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需担心,背着满满一篓子的草药走了进去。 寒陵没有出来。 很奇怪。 按理来说她单独行动之后回来,寒陵是会打开门看着她的,今日大门紧闭,一切都像是出门之前的模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走到卧房门前,伸手敲了敲门,声音略带迟疑:“寒陵?” 不对……她忘了这家伙常年沉默寡言了。 毫无动静的屋内令人心弦紧绷,她垂下眸子,后退几步,飞起一脚踹开房门,还未来得及进入查看,一柄长剑横在颈间,顺着寒芒看过去,对上一双沉寂的眼睛。 他的瞳孔有些涣散,似乎难以聚焦,呼吸略微低沉,在她刚想恼怒痛骂时收剑,整个人在下一瞬失去意识朝着她倒来。 长剑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汐则:?! 他的身上好烫……为什么会这样? 拖着他沉沉的身体放在床榻上,他很显然是从桌上起身拔剑的,剑鞘仍旧留在桌面,屋内的摆设丝毫未动,难不成这几个时辰他都坐在桌边……? 床上连褶皱都没有,一看便知没有被使用过。 寒陵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面色潮红,连剑都快拿不稳了的人还要起身杀人…… 或许是一种本能吧。 她低头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叹息,听说杀手的养成极为苛刻,令人冷情冷血,杀人如麻,哪怕在睡觉的时候都要防备着刺杀,危险的环境始终存在,已经到了风声鹤唳都需要戒备的地步了。 将背篓放在桌上,酸软的肩膀随意揉了揉,少女望着床上躺着的青年不由得叹气,她已经感受到了一些躁动的气息。 不正常的体温令蛊虫开始蠢蠢欲动,尤其是yin蛊,已经开始催动发情了。 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倒霉。 真是不让人放心……笨蛋寒陵。 只是几个时辰未见,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若不是刘柒蕴多提了一句这家伙不是很舒服,俩人比往常早些回来,他只怕是到时候要死在屋内都无人可知。 唇瓣都因为高烧而干裂,她喝了一口凉茶低头哺喂给他,捏开他的唇齿将茶水喂了进去,低头迎上他半敛着的涣散眸子,心头忍不住漾起些许的怜爱。 他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 强弩之末。 他光是睁着眼睛都已经花费掉所有的力气,睫羽颤得厉害,像是分辨不出来面前的人究竟是谁,凭着本能地戒备强撑意识,却又在呼出的浊气烫得惊人,靠在冰凉的玉枕上,像是随时都能死去。 仅仅只是一小口茶水并不能降温多少,她又喝了一口,喂给他过后摸了摸那发烫的脸颊,低声:“等我一会儿。” 至少先解掉yin蛊带来的sao动……本就烫得要命的身体再折腾真的会坏掉的。 不可逆转的伤害会一直跟随身体直至死亡,他还很年轻。 她又不可避免地心软了。 分明他是一个意外,本就该就地抹杀,但她留下了他……或许是不忍心,或许是觉得他生命力的顽强不该折损于此,她还是没能让他去死。 而他又很乖,几乎对她的为所欲为全数包容。 天下第一杀手,听令于她。 像是她手中最锋利的剑,安静时收敛入鞘,动作时锋芒毕露,他不会干涉她任何的意见,哪怕她要折辱他。 对她好,她便不忍心。 …… “优柔寡断,几乎是天下女子的通病。” 刘柒蕴如此说过。 …… 心软就心软吧。 至少他还未负她。 若真要像是东方渊鸿那样,翻脸无情,她也能拼着他的高超武力和他同归于尽。 但现在……她得先治好这个笨蛋的病。 从侧腰抽出系带,将他的束腰解开,衣裳松松垮垮散落在床畔,露出杀手应有的矫健身材来。 yin蛊令他在还未被抚慰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反应,身体guntang着侧身躺在床畔,被她抵着平躺下去,松散的衣服被剥离,露出了胯间已经充血发硬的性器。 瘦弱的少女和身材颀长的青年,怎么看怎么都不该是以她为攻方。 寒陵闭了闭眼,随后毫无聚焦地睁开。 无法遏制……回忆起不知是何时的凌虐折磨,暗无天日的小屋,疼痛伴随着欲望,被人用畜生的肛充作教习用具,来来回回…… 令人作呕的技巧学习,一遍遍地插入,肥腻的肠子散发出恶心的气味,他已经射不出来任何东西。 但是不够。 师父说,女人并不会这样轻易地满足,一两次是不够的。 要九浅一深,得让女人在床上被满足到失去理智,这样才能趁虚而入套出信息,一个优秀的杀手,不能只会杀人。 杀人如吃饭喝水,人命陨落手中。 涣散的眸子因为接近而稍微聚焦,游离的理智被抽回,看向身前的人。 这里不是那间逼仄而yin靡的小屋,鼻尖的清香带着集市繁杂的气息,她低头贴得很近,声音轻轻的。 “寒陵。” 是了…… 他不是陵十二,不是折枝,是……寒陵。 …… 少女的眉眼已经看不清晰,他仰头无法遏制地发出难耐的闷哼,热得令人痛苦的下半身被人用手包裹住,微凉的触感让炽热愈发磨人,对于他而言那双手就像是酷暑中的冰,柔软纤细的手指顺着他的腿根抚摸向下,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已经湿润的后xue。 杀手拥有独属于她的烙印。 体内的蛊就是独属于她的烙印。 主蛊的贴近令yin蛊愈发暴躁,在没有得到抚慰之前所有的举动都只会让它愈发不安分,分泌出的液体通过血管流经全身,让它的主人备受折磨。 寒陵的情绪并不明晰,这是在接触了这么久之后她意识到的事情。 哪怕他真的饥渴,真的饱受煎熬,被高热折磨得几乎昏死过去,他依旧不会像是那些人一样发狂。 没有痛哭流涕,没有悲痛求饶,没有暴怒怨愤,只是静静地睁着眼看向头顶,仿佛在头顶的帐幔中看到了一片虚无。 微凉的指腹摩挲着他腕上的yin纹,平日里被束袖遮蔽的手腕压根看不到肌肤上有这样瑰丽的纹路,而装束都褪去只是,这样的花纹,才会展露在眼前。 它带着一种难以窥得的,yin靡的暧昧。 少女将鬓边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低头碰了碰他有些干渴的唇,在他略显幽寂的眸子里粲然一笑,捏开他的唇瓣,在他呼吸微滞的时候,另一只手顺利地伸入两根手指,缓缓抵住了他火热内壁中凸起的腺体。 哪怕只是一个吻,都像是救人于水火之中的良药。 不是带着赌气性质的欺负。 是真的,非常认真地对待着这场不同于普通男女的房事。 他将视线转到她身上,目有惑色,却又很好地隐藏在了漆黑的眼底,视线中的人占据了整个瞳孔,令他脑海中纷杂的思绪微顿。 “你真的好笨啊。”她说。 “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杀手都像你这样吗?” 他不怎么喜欢吃东西,或许是之前并没有很规律的作息饮食,在路上的时候他偶尔吃东西会吐,虽然他都是选了一个消失的时间段做这种事情,但是在马车上抬头不见低头见,她总会发现端倪。 而且非常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情是,他在半途上因为生火材料短缺,选择了吃生rou。 车里面的火引已经用光,而到下一个镇子还有一些距离,天色已然不早,甚至还有些风雨欲来的低压,她当机立断决定原地休息,再赶路不仅仅是马儿吃不消的事情,这样的天气,容易出事。 寒陵用石子打了些田鼠出来。 但是外边已经开始下雨了。 潮湿的环境加上没有火引,食物注定不能熟。 她看着他干净利落地将田鼠去皮,在漆黑的天色下,面不改色地吃掉了带血的田鼠rou。 当时她只觉得恐怖又恶心,从未吃过生rou的人,看着对面坐着的人唇瓣和手上全都是血,他还一脸淡然地吃着,饶是再胆大,也难免觉得悚然。 她低低地抽了口气,拿出蓑衣,轻声:“我去找些果子,你在这里等我。” 她怕她再留下来,会被他的进食弄得反胃。 哪怕就是没有带馍馍之类的食物,她在山里也不会选择生吃动物,顶多采摘一些果实和青菜,这是能够生吃的东西。 哪怕是族人,也不会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选择这样血腥暴力的吃法啊! 今日看见这样生猛的做法,血腥又残暴,她实在是接受无能。 饿着肚子进山,又是湿漉漉又是泥泞,她最后摘了小捧酸甜如桑葚的红色果子回去,在离车不远的地方看见他扶着树干在吐。 ……什么啊。 明明就不能吃这种东西,为什么还要逼自己吃下去呢? 她站在他不远处,看着他吐完,看着他低头捏着自己的喉咙,看他去溪边漱口,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那样站在车边,目光看向漆黑的深林,与她的视线对上,转而垂眸。 她没好气地把果子扔在他怀里,“吃吧。” 寒陵看她。 小姑娘哪里能藏得住自己的心思,被这样一打量瞬间炸毛:“看什么看?!我早就吃完了!给你你还不要?不要就丢了!” 对一个人好,却又拧巴成这样,她懊恼自己的口是心非,却又茫然于自己的态度。 为什么不能好好和他说话呢。 分明已经不是很生气他的诈尸了……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寒陵只是从里面挑了几颗果子,把剩下的连带着叶子推到气鼓鼓的少女面前,沉默地看着她。 他知道她看见了他的呕吐。 他也知道她不可能一边摘一边吃还能拿这么多回来。 她最终还是别扭地接过来吃了。 马车内安安静静,只余下窗外风雨飘摇。 …… 他的确不是很会照顾自己,或许和他的杀手生涯有很大关系。 被丢在山林里,不找到吃的就只能饿死自己。 吐也要吃,吃了才能活下来。 她猜测他的以前阴暗而难捱,脑补的东西惨烈至极,把自己都快心疼哭了,转头泪汪汪地看着坐在马车边淡然的青年,无端有种怜爱疼惜的情感酝酿在心中。 寒陵:…… 他不知道怎么好好的她就开始眼泪汪汪……这大抵不是他的错。 所以他真的有些笨。 就算是生病也全靠自己捱过去,分明可以…… 她忽而顿住。 分明可以依靠她? 这样的念头一出来就直接令她感到荒唐,没有人会亲力亲为地对待自己的蛊人,蛊人虽贵重,但也不是整日吊在主人身上的。生了病,饿着了,困倦了,都会自己去调节,他们并不如傀儡宗的傀儡那样呆板,不需要主人时时刻刻照看。 但他不太一样。 他依旧按照着他的习惯来行事,但他不会生病了就自己去看病,不会在没火且饿着的时候稍微忍耐,睡觉也浅得一碰就醒来。 如果他同那些人一样,他也就不会成为隐匿于暗中,来无影去无踪的第一杀手。 真是让人又气,又觉得心疼……笨死了。 她低头咬住他的肩膀,狠狠地让尖锐的虎牙刺穿他的肌肤,在尝到口中咸腥的血渍味之后,才勉强罢休。 寒陵抿了抿唇,闭上眼睛。 “我要惩罚你。” 她磨牙在他耳边恶狠狠地威胁着,手指在他xue内的抽插愈发迅速,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狠意。那略微湿润的xue哪里经得起这样的cao弄,不过片刻就已经湿润得泛出蜜来,温度本身就高的身体哪里能这样折腾,他仰着头发出沉闷断续的低喘,喉结颤动着,像是快要去了。 真想狠狠地把他cao得昏过去…… 插入那xiaoxue的时候,她才发现里面真是烫得惊人,她轻轻嘶声,低头看着他发红的面颊和那已经神志涣散的模糊瞳孔,又是气恼又是无奈,他这副模样哪里还经得起慢慢来,再不压制那发疯的yin蛊,怕是要直接死在床上了! 少女舔了舔唇瓣,叹着气从他腰身摸了一把匕首出来,往指尖一划,将那滴血的手指塞在他唇舌间,眉眼尽是哀愁。 也太烫了。 像是把自己的那玩意放在热水里烫熟了一样…… 他似乎是烧得太厉害,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含着她的手指,连吞咽的动作都没有。 少女无言望着他,在他耳边低声下令:“吞下去。” 含着溢血指尖的唇瓣动了动,他轻轻地咬了咬口中的手指,垂着眸,在高烧中有些迟钝地抿着,似乎在辨别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柔软的舌头舔舐着纤细的指尖,就像是在舔舐某个性器官那样暧昧,水渍光亮,而他带着病,用略热的口腔对这根手指进行爱抚,津液从唇瓣泄出,缠绵勾连着让手指都染上了几分yin靡。 少女愕然。 她恶狠狠地把他的脸颊捏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寒陵!这是在给你治病不是在和你寻欢作乐!” 他安安静静地垂眸看她,墨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有些茫然地抿了抿略湿润的唇,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少女顿觉无言。 行吧……也不是不能寻欢作乐。 她瞥了瞥自己手指尖已经愈合大半的伤口,低头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微微松了口气。 她的血,见效依旧非常迅速。 已经开始退烧,这是好事,但是别忘了她现在正在进行的另一项工作—— 她仍旧插在他的身体里,并且他的欲望未曾消退。 茫茫然的青年,似乎此时此刻对于性爱一无所知,他或许感受到了身体的异动,或许知道了自己的xuerou正在被什么cao弄,他呼吸在某一刻骤然打止,从喉咙里挤出来嘶哑的喘息,时快时慢,却又刻意被他压抑得微不可闻。 这也是一种习惯。 他和浪叫这个词无缘。 沉默寡言到像是一具真正的尸体。 她插得很深,每一次都像是要把他贯穿,激烈的抽插让后xue的yin液被拍打出白沫,他瞳孔微颤,层层叠叠的欲望笼罩着理智,已然分不清何为欲望,何为混沌茫然,只是她每次都要凑到他耳边说些荤话,让他乱七八糟如碎片般的理智在她哼笑的声音中回笼。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欠cao啊,寒陵。” “嘶……夹得好舒服。” “cao得你爽不爽?嗯?流这么多水,真是个sao货。” …… 寒陵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