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买命钱
星晚和顾天师回到槊原市。不久之后，星晚又在邮箱里收到一封来信。 写信的人自称叫晓君，他讲了一个小时候的故事。 他上小学的时候，跟姥姥一起生活，父母在临市做生意，每周回来一次。虽然姥姥和母亲明令禁止他吃零食，但是老爸每次回来都会偷偷给他留下一些零用钱。 所以，在同龄的孩子里面，他的零食算是自由的，而且，一般的小玩具也能随时拿下。只是不能带回家，怕被姥姥发现。 晓君的所有玩具都会放在一个叫小肥的小胖子那里。当时，他觉得小肥和他情况类似，跟着奶奶生活，但是，人家奶奶什么也不管他。 写留言的时候，晓君回想起来，才想明白，其实他俩天差地别。小肥命挺苦的，算是孤儿，父母双亡。奶奶对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是不管，而是管不动了。 之所以当年晓君能和小肥在一起玩，完全因为他觉得跟小肥之间有来有回，我买玩具，你买吃的；你买饮料，我买冰棍儿；你帮我藏玩具，我借你抄作业。 那个时候，姥姥都会在晓君还没醒的时候去早市买够一天的菜。吃完早饭后，晓君在家里等小肥来找他，一起上学。 有一次，晓君醒得特别早，天刚蒙蒙亮，就跟着姥姥一起去早市。这一路上，晓君不停撒欢，前窜后跳。姥姥是个小老太太，走路很慢，没一会就拉开了距离。 晓君调皮，找了个胡同，躲进去，让姥姥找。这个胡同，一面是居民楼，隔着一个两米多高红砖墙的另一面就是医院住院部的后面。 晓君看见，从红砖墙下面的狗洞，钻出来一个小孩，正是小肥。小肥此时双眼通红，看起来像是一夜没怎么睡，脸上脏兮兮的。 他看到晓君先是一愣，然后尴尬地笑了笑，也没说话就走了。 晓君问他好几遍：哎，你几点来找我？他也不回话。 没一会，晓君听到姥姥喊他，他就出去和姥姥买菜去了。 当天，到学校无论他怎么问，小肥始终不告诉他，早晨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但是，从那天开始，晓君就留意着小肥。他发现，小肥的眼眶越来越青，眼睛越来越红。人呢，没什么精神。 与此同时，晓君父母的生意变得越来越忙，也就无法保证每周都回来。而晓君的零用钱便间断了。 有一天，小肥给晓君吃零食。他有点不好意思，说：以后我的零用钱不稳当了，我就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没想到小肥哈哈一笑，说：没事，我有的是。你想吃什么，你就找我，我给你买。等会放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当天放学，吃过晚饭，晓君跟姥姥说出去玩一会，他就去找小肥了。 小肥把他带到那天那个胡同，让他从狗洞钻进去。 进去之后，晓君都傻了，原来医院后院有一棵树，上面栓满红布条。仔细看，还挂着很多红线，红线的另一头拴着打成卷的毛票，大的有一块、两块，乃至十块的。草丛里有很多钢蹦，还有一些掉下来的钱卷。 小肥笑呵呵地说：“没人管，好像都不要了。咱们捡就得了。别多捡，回家该被发现了。” 晓君一想，自己也是，用多少拿多少，免得回去被姥姥发现。 其实，掉在地上的，大多是小面额纸币或者是钢蹦。晓君低着头捡，一毛、两毛、八毛、一块。突然，旁边有人递过来一张五块的。 晓君嘴里还说：哎呦，你在哪捡的啊？ 他以为是小肥，再一抬头，小肥离他有十多步的距离。他环顾四周，压根没人。 这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楼上传来拉窗户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大人喊：谁家孩子？干嘛呢？赶紧回家！ 晓君和小肥一缩脖子，从狗洞有钻出去了。 从这天起，晓君没事就来这里捡钱，花没了就来。 慢慢的他发现，自己到晚上就会特别毛，很害怕。不知道怕什么，觉得卧室的门口有人来回踱步。不想，也不敢睡觉，白天没精打采，眼眶越来越青，眼睛也越来越红。 已经记不清过去多久，有一天小肥的奶奶找上门，跟姥姥说了些什么。然后哭着走的。等姥姥再来找晓君的时候，眼泪也在眼圈里。 姥姥问：你最近还怕黑吗？ 晓君点点头。 姥姥说：孩子，没事。晚上跟姥姥一屋。 当天晚上，姥姥换了很多毛票，打成卷，用红线拴上，领着晓君就往胡同去了。隔着两米多高的墙，往院里扔。然后让晓君说对不起。 晓君也不懂，一个劲说对不起，反正就跟着喊。 那天夜里，晓君开始忽冷忽热打起摆子。迷迷糊糊的，他觉得姥姥把他抱在怀里，对着窗户说：你呀，别折腾孩子了，他那么小，他能知道什么。这点罪，他也算是遭了。你呢，也算是走了。你要是觉得亏，你就来找我吧！ 转天，晓君发现姥姥变了，变得很开朗。压箱底的平时不敢穿的艳丽颜色，都穿身上了。脸抹得白白的。没几天，开始跳广场舞去了。 最重要的是，有一次，带着晓君去买菜，晓君压根追不上她，健步如飞。而且，她开始和晓君的父母提要求，要吃的，要穿的。晚上也不睡觉，电视始终开着，往沙发上一坐，看什么阿郎阿妹那种电视剧。再后来，她非让父母把晓君接走。 从那之后，晓君就跟父母到临市读书，每年回姥姥家的时候，他都会试探这个姥姥变没变回来。直到十二年之后，姥姥突然把大家叫回去，说了一句：都回来吧，我想见见你们。 也就是从这一天起，姥姥似乎又变回曾经的那个小老太太。 其实，星晚最近在网上也看到过类似的视频，有个博主拍到一条人来人往的路上，人行道放着三张百元大钞，中间折了一下，立着摆成三角型。没有人去捡。 当时，她就在想，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买命钱”。钱上施了法术，捡到的人，不是身体变差或者减寿，就是霉运不断，施术人以此来交换别人的好运和寿命。 于是，她将这个结论回复给晓君：住院的人，大多身体不好，或者临近生命终点。后院红线吊着的钱，算是民间祈福的方法。但是，你们拿走花了，便会被夺走运势与精气。那个递给你五块钱的东西，是阴魄，当时她可能还没死，但在濒死边缘。你接了他的钱，他就找上了你。你的朋友小肥，就是这样被人耗掉了寿命。你姥姥替你被她上身，那个东西占用老人家十二年的时间。恐怕，老人家换回来没多久就走了吧！ 过了一天，晓君回了星晚：您说的没错，我姥姥过了三个月就去世了。 然后，晓君又说：大师，这次我又遇到事了！！ 他给星晚又讲了一段刚刚经历过的怪事。 去年，晓君的女朋友怀孕了，他们两个人奉子成婚。晓君说，其实他老丈人看不上他。因为老丈人是个江湖气很重，并且不服老的人，始终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认为外界和自己年轻那会儿是一套规则。 晓君是那种不烟不酒、塌实肯干的人。所以，他一说到压力啊、工作啊，老丈人就觉得他是榆木脑袋，不懂人情世故。 但是，自己闺女要跟晓君结婚了，老丈人就把自己的哥儿们、人脉介绍给他。 实际上，这些人里面，挺多夸夸其谈、不对路的，还有些人外强中干，喜欢摆谱。用不上吧，还得应酬着，耗费不少经历。 那段时间，晓君觉得特别烦，没事就在阳台上望天、看山，用来缓解情绪。 晓君住的这套房子，阳台望出去有一片空地，是准备盖他家这个楼盘三期的。并且，空地挨着一座大山。工地还没施工，随便进出。 他喜欢看山上的树，看看绿色，放松心情。慢慢的，他不满足了，买了个望远镜，往山里和工地上看。 无意间，他在白天看到几对小情侣，在山脚下散步、腻歪，他就觉得有意思。他很好奇，这块地方也没人看着，晚上会有什么呢？会不会从山上下来什么动物？ 于是，他又买了带夜视功能的望远镜。而且，他还找来一支红外线笔，一按一条线，能照得很远。 过了几个月，他老婆月份大了，腰疼、情绪不稳定、睡不好，他也因为新生命的即将来临，感到忐忑和焦虑。有时候，半夜醒了，睡不着。他悄悄起身，跑到阳台上，拿夜视望远镜四处看。 有一天晚上，他看着看着就发现，山上的树林里站着一个男的，对方侧身站在一棵树的后面。因为脸上的反光很奇怪，他一度以为是谁摆在那的塑料模特。 这会，他老婆就醒了，在卧室问：老公，你干嘛去了？ 晓君说：我喝口水，你睡吧！ 接着，拿望远镜再看过去，那人换地方了，已经到了山脚下，临近那个没开工的工地。并且，他是歪着头的，像是在想什么事似的。 晓君一下就来兴致了，呦，大活人啊！他继续看那人。但，那个人始终不迈腿走路，而是一蹦一蹦、一窜一窜的。 然后，晓君手欠的拿出红外线笔，想瞄准那个人。但是距离太远，没对上，点在了旁边的大坑附近。 这人脑袋跟拨浪鼓似的一通晃，“嗖”的一下，立定跳远，目测至少三米以上，扑到了红点上。开始抠那块儿的土、扬土。 晓君赶紧蹲下，过了一会，他觉得没事，心想这么远的距离，他上哪看我去？ 晓君觉得好玩，站起来，拿着红外线笔到处照。那个人一次链子都不掉，像小猫玩逗猫棒似的，跟着跳、蹦，甭管晓君照多远的距离，他都能一下就窜过去。 玩了一会，晓君又想找个支架，把手机和夜视望远镜结合，录下视频，好给别人看。 晓君摸黑在客厅里找支架，他老婆被他吵醒，不高兴了，说：你大半夜瞎折腾什么呢？ 晓君献宝似的说：我找到一个傻子，我拿红外线一照，他就蹦。我现在找个支架，把他录下来。 他老婆拿望远镜一看，哪有人呢？ 晓君也看了看，确实，再也找不到那个人了。 他老婆来气，说：大晚上的，又蹦又跳的，能是人吗？便把他的望远镜没收了。 又过了半个月，他们去医院待产。等孩子出生，再回到家里，他家房子小半个月没住人。这次回来，是双方老人，加上他们一家三口，还有一个在医院就开始伺候月子的月嫂。 结果一开门，屋子里深色的木地板上，全都是水泥脚印，而且是两脚并在一起，没有迈步的间距。也就是说，一直有人在屋里来回双脚并拢的蹦哒。 月嫂看着脚印发呆，说：在医院那会，每天早晨她起来拖地，在产妇床尾的位置，都能看见。她以为是晓君留下的，就没说。 大家一番查看之后，家里的贵重物品都在，门锁也完好，他们住十几层，窗口也没有破坏。 找物业看监控，人家说：大哥，你得告诉我具体时间段，我给你仔细地查。我不能陪你看半个月啊，我也得工作。 又过了几个月，宝宝开始吃辅食了。有一天，晓君背对着窗户，给餐椅上的宝宝喂饭，突然，看到宝宝额头上出现了一个红点。他猛的站起身，把宝宝抱回到卧室。弯着腰、矮着身子，伸手跟老婆要望远镜，说是那傻子拿红外线照孩子。 老婆随手一指：我怕你翻出来玩，放在那堆鞋盒里了，记不清是哪个，你自己找找。 晓君把鞋盒都翻出来，找到一个没装鞋的，里面放着一张明星海报上剪下来1:1的人脸，眼睛的位置是空的。鞋盒盖上，用砖头写了几个字：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