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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过后,黏腻血液再次从指缝间滴落。片刻后,咳嗽声音稍缓,齐简起身,哗啦啦掀翻满桌盘盏,盯着地面上乳白色牛乳皱起眉,直到牛乳和血液渐渐混在一起,他才收回目光,朝着正厅背后绕过去。“叫人来收拾了,今晚不要烦我。”晓斯得了吩咐,提心吊胆守在卧房门外,直到天擦黑,才听见里面的咳嗽声音真正停下。还没等他松口气,就又有人来报,听完家仆的话,他看看黑漆漆寝房,又打量一番天色,摇摇头。家仆见状,悄悄退下,过了一炷香的时辰,又回来了。晓斯不敢再拖,只能硬着头皮,推开寝房的门:“世子,世子妃那边来报,说是世子妃有些不对劲,您要去看看吗?”他这话说得极快,说完便垂下脑袋,大气都不敢出。世子服了药,身子不舒服,性子也较往常要差些,说是晚上不要烦,就算天塌下来,也不应该来报。可这事事关世子妃,在世子心里,世子妃和天塌下来相比,哪个要严重一些,晓斯有些吃不准。黑暗里沉静半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后,齐简披着外袍走出来:“去看看。”走到柳忆卧房外,远远的,齐简听到低沉呢喃声,他微微顿了顿,扭头看向晓斯。晓斯赶忙摇头:“家仆不能近侍,只在院外守着,没人能听见世子妃胡乱呓语。”齐简收回目光:“你也下去,我进去看看。”屋子里黑乎乎的,没有半点光亮,齐简缓步向前,轻轻将门推开:“我进来了。”没人应答,呢喃声音更嘶哑了些,齐简宁神细听,却听不清他究竟在说什么。“我进来了。”齐简又轻声说了一遍,才走进屋里,柳忆卧房在右侧,他先从桌上摸出火石,点燃灯盏,这才借着灯盏里橙黄色火焰,朝着寝房看去。柳忆这会儿,在床上裹着红色喜被,远远看去,像是个巨大蚕蛹。喜被绣着不少花儿,那些花儿在光影里微微摇曳,颇有些花枝涌动的意思,齐简愣了愣,快步走过去。来到床边,他垂眸看着被子里的人,依旧没听清柳忆嘟囔了些什么。然而,在不算明亮的光影下,他却看清了,睡梦里的人在轻轻颤抖,齐简蹙眉,坐在床畔,握住柳忆露在被外的手。许是感受到冰冷触感,那只微微发颤的手,先是一顿,接着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扣住齐简的手,就这么握了好久,柳忆终于不再颤抖,呢喃声也渐渐低了下去。“醒醒。”齐简压低声音。柳忆睫毛抖啊抖,却没有醒来。齐简回握着他的手,又轻声唤了一遍:“柳忆,先醒醒。”柳忆依旧紧闭着眼睛,绷起嘴角,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是我,你醒醒。”齐简声音渐渐高起来,忍不住暗自后悔,“我没真想让你喝牛乳的,只是吓吓你。”柳忆嘟起嘴,又呢喃了些什么。“你说什么?”齐简耐着性子问。“不是我,不是我偷喝的,不要打我。”齐简瞳孔轻颤:“什么?”“牛奶,真不是我偷喝的,别打我,别把我关小黑屋。”柳忆声音哑哑的,说完这话,慢慢睁开眼睛。盯着面前的人足足快一分钟,柳忆才彻底清醒过来,看着齐简身侧被烛火映出的光晕,柳忆眼睛一点点睁圆,张了张嘴,没发出声。“你醒了?”齐简背着光,脸上表情晦暗不明。“啊,醒了。”柳忆尴尬地只想挠脑袋。他抬手才意识到,自己正死死抓着人家手,只能讪讪收手,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我刚刚,好像做梦了。”齐简点点头,也将手背回身后,在柳忆看不见的地方,他悄悄将轻颤的手捏成拳。柳忆坐起来,左看看右看看,装模作样给自己倒杯茶。一杯茶下肚,他暗自稳定心神,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那什么,你怎么在这儿?”“你说呢?”齐简从床畔起身,接过柳忆杯子,也给自己倒杯茶。那是我的杯子,柳忆有心提醒一句,看着齐简流畅的动作,这话没好意思说出口,算了,反正都是男的,用自己杯子就用了吧。齐简喝完茶,清清嗓子:“你没事,我就走了。”这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多半是自己梦魇,家仆去禀报齐简,他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来看看自己。不管怎么说,大半夜的,都折腾人家一趟,柳忆心里有点过意不去:“那什么,多谢了啊。”齐简冷冷哼了一声,抬脚朝门外走去。眼看着人要消失在门外,柳忆抿抿嘴,深吸口气:“哎,齐简。”齐简回头看他。见人停住了,柳忆又有些踟蹰起来,犹豫半晌,他只喃喃道:“谢了。”“你已经谢过了。”齐简扭回头去,再次迈步。修长身影渐渐没入黑夜,黑色外袍已经和夜色融为一体,柳忆咬着嘴唇,声音低哑:“你父王的事情,究竟怎么回事?”这话一出口,柳忆隐约看到,齐简身形微晃,他揉揉眼睛,定神再看,原来是自己错觉,齐简依旧笔直的立在门外,只是没再迈腿。这是,不打算回避?想到晓斯的话,柳忆咬咬牙,继续道:“你父王的事,能和我讲讲吗?也许,我能帮上点忙?”“这是谢礼吗?”齐简背着身子,声音发沉,“还是逃婚的赔罪?”“也不能这么说吧。”柳忆摸着脖子低下头,声音有些不自在。齐简听见这话,回过身来,眼底露出些欣喜。毕竟五年前的事情,是自己不够意思,柳忆垂着脑袋思考半天,试着解释:“五年前,我…”“明白了。”齐简点点头,眼底欣喜消散,“与其说这个,不如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小黑屋?”小黑屋?他怎么会知道这个?柳忆诧异地抬起头,脸上笑意褪去,眼底露出些冷酷来:“你说什么?”看清他眼底寒意,齐简自嘲地笑了。五年了,不,算上最初那两年,一共七年了。这人究竟什么心性,自己还能不清楚吗?平日里笑盈盈的,看起来温润如玉,可一旦触碰到底线,他能瞬间变成嗜血野兽。为了守着他心里重要的东西,重要的人,他什么都能抛弃,什么也不在乎。可惜,从头到尾,自己都不在他的底线里,反而是,底线之外,那些可有可无的人,可有可无的物件。想到这里,齐简咳了几声,垂下眼眸。柳忆说完话,联想到刚刚梦境,也回过味来,这多半是自己梦里说了什么,被他听见了。人家披星戴月的来看自己,还被自己瞪,这好像,也说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