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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自从见到郭淑仪出事后便心情颇为不平,此刻乍闻这个消息,如何按捺得住。她气急了抢上一步,“啪”地一巴掌打在国昭仪描画精致的面上:“贱人胡说,你不好好儿坐你自己的马车,若不是知道里面有问题,为何倒要让郭淑仪坐?”她满面激愤,抬头望向君陌的眼睛里几乎冒火:“皇上,国昭仪蓄意谋害皇嗣,不知按照律法该当何罪?”国昭仪的脸被打得歪向一边,微微泛红。她也不捂住脸颊,只是缓缓抬头,轻蔑地瞥一眼贵妃,道:“皇上还没开口治我的罪,凭你是谁,也敢对我动手动脚,可是要大大越到皇上头上去了?”贵妃一时气噎,想不到她如此骄横,也来不及细想,便也直直跪下道:“臣妾斗胆,替郭淑仪和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请皇上一个恩典:可千万请皇上替郭淑仪做主啊!”姝昀夫人与贤妃对看一眼,也并肩跪下:“人命关天,请皇上明察。”奴才们也在后面黑压压跪了一片。此时已是日暮西山,西边绚丽的橘色不着痕迹地连着东边阴沉的蓝,更显得诡谲沉闷。君陌捏紧了关节泛白的拳头,低头看一眼贵妃含泪的眼,伸手扶起她道:“你们姐妹情深,朕不怪你。何况朕与你是一样的心,绝不会放过心存歹毒之人。”顿了顿,又叫宫女扶起贤、姝二人,道:“贤妃与夫人有心了。”如此一来,只剩下国昭仪独自跪在路边。郊外不比宫里,道旁的碎石子是尖利且不长眼睛的,不识得哪个是贵人,哪个是走卒。国昭仪跪了一会儿,便觉得膝盖上剧痛难忍,少不得微微晃动,几乎要跪立不住。姝昀夫人虽也疑心她蓄意害人,但见她如此神色坦然,这疑心便不由减了几分,想着或许当真有隐情不成?如今又见她脸色煞白,可见是跪的狠了,心下又是不忍,便道:“皇上既说不会放过歹毒之人,想必也不会冤枉无辜之人。臣妾看这事昭仪似乎有话要辩,皇上不妨也听她一言?”君陌冷冷瞥一眼地上跪着的国昭仪,道:“你有什么话,便一齐说了罢。”这话一出,国昭仪忍了许久的眼泪才一齐发了出来。她也不敢哭闹,只是默默地,任泪眼蒙蒙,楚楚可怜的样子道:“皇上要疑心,臣妾不敢说个不字,莫说是别人,就连我自己都惊疑的很,怎么闹出这样的灾祸来。但若说是蓄意为之,臣妾实在冤枉。今早晨本是臣妾好心,私想着郭淑仪怀着身孕,长途跋涉恐怕对胎儿不好,才提出让郭淑仪坐臣妾的马车。皇上知道的,臣妾向来喜欢享乐,马车都是在品级内照着最奢华安置,是最舒适的。哪里想到,竟会在半路出这样的事情?皇上疑心臣妾,臣妾有口难辩,只是皇上细想,若当真是臣妾让人做的手脚,又何苦做得这样明显,甘当众矢之的呢!”贵妃听得不耐烦,张口便想打断。贤妃在旁边使一个颜色给她,她才登时清醒。此刻若不让国昭仪淋漓尽致地表演一番,日后定了罪再翻案,便是她滟贵妃的罪责了。但若现下听她说完,好歹也能知道她的成算在哪儿。姝昀夫人见君陌蹙着眉,闭着眼久久不语,便开口问道:“这话不对。既不是你叫人动的手脚,何以一早不说明这车子是你的?”国昭仪向来不把旁人放在眼中,然而姝昀夫人是宫中难得德高望重之人,因此也不便与她为难。她仍是向着君陌含泪盈盈道:“臣妾才下马车便见到郭淑仪那般……那般样子,可着实吓坏了,一壁悔恨,一壁忧心,哪儿还敢说得出口呢?”君陌缓缓睁开眼,不辨喜怒的眸子扫一眼她,道:“你悔恨什么、又忧心什么?”国昭仪浑身颤抖起来,仿佛吓得要哭出声来。她用帕子紧紧捂着口鼻,哽咽许久,方出声道:“这事若是意外,便是郭淑仪替臣妾挡了灾祸,若郭淑仪有任何不测,臣妾欠郭淑仪的,今生今世也还不完,是以悔恨;但设若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么他的目标便是臣妾,此番过后,不知臣妾又要遭什么迫害,是以臣妾忧心。”君陌缓缓点头:“这话虽听着凉薄,却也合你的性子。”一旁贵妃急红了眼睛,上前一步道:“皇上,国昭仪砌词狡辩,这事哪里就有这样凑巧?分明是她嫉妒郭淑仪年少得宠,又一朝有孕,因此蓄意谋害龙胎。”国昭仪哭道:“皇上,若当真是臣妾所为,为何不直接在郭淑仪的马车上动手脚?这样一来,不是矛头直指臣妾?臣妾没有这样蠢,皇上明察啊。”君陌听得不耐烦,才要说话,一旁姚姑姑匆匆过来道:“回皇上话,郭淑仪醒了。”君陌抬脚便要去,贵妃唤道:“皇上,国昭仪……”君陌眼风自国昭仪身上扫过,冷淡道:“去查,昨晚检修马车的奴才是哪一个,严加逼供,问出来是何人指使后,杖毙。今日郭淑仪车旁的奴才和车前的车夫,不能保护淑仪与龙裔性命,杖毙。那个被压在车下的宫女是个忠仆,晋为六品容衣。”他的声音并不大,也没有怎样怒意,却没来由地让人寒浸浸的恐惧。贤妃连忙行了一礼:“皇上放心,臣妾必定查个水落石出。”君陌微微点一点头:“夫人帮着贤妃查办。昭仪回去自己的马车里吧,到达南苑之前不得下车。”国昭仪此番倒是没有辩解,乖巧地行了一礼,默默退下了。贵妃还想辩驳,君陌却温和地看她一眼:“贵妃随朕一同去看看吧。”在车队到达目的地之前,君陌都不曾离开郭淑仪。他握着她的手,在一旁轻柔地安慰着她,倾听她低低的呢喃、哀哀的恸哭,不肯回到自己的明黄马车里去。就连贵妃也劝不动,索性不再劝,吩咐了宫人照顾妥当,便仍回去与邵婕妤一同照看熟睡的玄菁。好在郭淑仪是安置在紧随其后的贤妃车中,贤妃自去与姝昀夫人同车,这样才离得近些,也放心。不放心的事,即便是日日搁在眼皮子底下,也终日不能安寝。若能放心,千里隔不断情谊,又岂是几辆马车而已。离目的地还有几里路的时候,由贤妃的车中传出一道旨意:着晋淑仪郭氏为正二品妃,延用封号“婧”。着封皇四子云珍为“孝王”,依太子仪制下葬。贵妃安坐在车中听着贺全亲自来宣旨,面色如常。只是有一个瞬间,额前的发丝微微一颤,又是纹丝不动了,几乎叫人以为是蒙了眼。她微微点头,只是道:“知道了,请皇上的旨意,等婧妃出了月,孝王过了七七再行册封礼罢。璇玑,”她平静地唤来璇玑,“你去告诉贤妃和姝昀夫人一声,本宫实在伤心过度,又为着要cao持孝王丧葬,恐怕不能亲自安排册封仪式,一切就由她二人辛苦了。”璇玑深深看了一眼贵妃,却也没有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