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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西斜乜他一眼:“就没找到点你感兴趣的硬货?”肥唐眼前一亮:“哎,真有。我看到一个金扣,应该是蹀躞带上的,朝代绝对在唐往前,还有一对唐三彩的仕女,就是缺胳膊少腿,但是没关系,包装一下,东方维纳斯,出手不难……西姐,我们能不能把镇山河给卖了啊?”怎么说着说着扯到卖鸡了?肥唐说:“缺本钱啊,能凑一点是一点呗……东哥的钱是留着买物资的,我手上值钱的就手机,在这里又卖不出价,但我在茶棚听说啊,前一阵子,这里闹鸡瘟,鸡差不多死完了……”他琢磨着,物以稀为贵,现在可能是镇山河最值钱的时候。正说着,昌东进来。叶流西眼眉一低,权当没看见,耳朵里却听得清清楚楚。他问起丁柳的情况。丁柳说:“现在没什么,但是东哥,我可担心我以后了。”毕竟是脑袋,一刀插进去,怎么会什么事儿都没有呢,总觉得那些可怕的东西,什么血块压迫神经啊,提前跨入老年痴呆啊,都在未来的路上等着她呢。昌东也挺担心的,但不能顺着她说,他岔开话题:“现在你最大,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过两天能下床了,我们就不对你额外照顾了啊……”说到这,忽然想起这话是叶流西说过,忍不住看她。她低着头,头发垂下来,都看不清脸。……——睡到半夜,叶流西被镇山河的叫声惊醒。不只是叫,翅膀扑腾着乱飞,像是被人扑捉,细细听,好像还有挪床的撞声,叶流西心里慌慌的,攥紧枕边的刀起身。丁柳也半醒,声音迷迷糊糊的:“西姐,怎么了啊?”叶流西坐起来,摸黑拿脚去找鞋:“你别管,我去看看……”不对啊,怎么感觉……踩到了满地荒草呢?叶流西还没反应过来,左右脚踝忽然同时一紧,猝不及防间,整个人居然被拖下床去。丁柳忽然听到咕咚的落地闷响,惊得整个人都清醒了:“西姐?”叶流西大叫:“别下床!开灯!”地上全是野草,草身坚韧,边缘锋利,简直像活的一样,见人就缠,拼命拖裹,而且动作迅捷无比——她的腿、腰、手腕,乃至脖子,都已经被草给缠住了。丁柳吓得坐起来,也顾不上头了,手脚并用,爬到床尾去拽灯绳,拽了一下没亮,两下还是没亮。“西姐,没电了!”没有回音。丁柳脑子里嗡嗡的,想下床,脚才刚搭下床沿,就碰到冰凉且不断往上涌动的草尖,她以为是蛇,吓得触电般收回来,再加上看不见,一时间全身汗毛倒竖,大叫:“有没有人哪?”远远的,听到高深的吼声:“小柳儿,爬窗上房顶!”丁柳爬起来,一脚踹开窗户,正要大叫救命,窗口忽然倒吊下一个人来,吓得她血都涌上脑子了。亏得那人先开口:“是我,流西呢?”“西姐下床,栽到地上去了。”“这里我来,你先上房。”昌东侧身滑进来,依稀辨清叶流西那张床的位置,大步跨跳过去,迅速趴倒在床上,一手紧握住床框,另一只手摸向床下。只要拂到草身,立马拽起了扔开,动作务必要快,稍慢一点就是自己被缠上,后果不堪设想——他很快摸到叶流西的身体,几乎被草缠得像半个木乃伊了。昌东大致确定她头的位置,抓住蒙缠住她口鼻处的草先拽,拽了两下,终于听到她呛咳的声音。野草还在汹涌扑上来,昌东管不了那么多了,双手并用,先抓开她肩部的野草,把她胳膊解放出来:“抱住我,快。”叶流西嗯了一声,一手搂住昌东脖子,另一手也学他,飞快地去拔拽缠身的野草,直到昌东一只胳膊用力箍住她腰,吼了句:“起来。”他用尽力气往后翻躺,叶流西另一手顺势搂上他肩,就听崩断之声不绝,居然硬生生被他从野草的杂缚中拽抱出来。昌东躺在床上,喘息粗重,问她:“没事吧?”叶流西嗯了一声,趴在他身上,累到不想动:她全身火辣辣地疼,嘴里都是草涩味,刚刚有一瞬间,嘴里塞满了草,昌东再来得晚一刻,怕是就要被活活闷死了。昌东说:“我们那里也是,镇山河一叫我就醒了,但刚下床就被拖倒……我从房顶过来的,院子里全是……”黑色的草尖,成片拂动如黑色的浪,还在往上长……床身忽然一倾,昌东反应过来:“快,上房。”第63章黑石城野草长势汹涌,床板起伏不定,已经听到有草尖钻裂床板的裂声了,昌东扶着叶流西起来,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脱口说了句:“我的刀!”刚被拖下去的时候,刀没拿住,落在床沿边了。说完就后悔了:“算了,不要了。”昌东问她:“落在哪?”这不是要不要的问题,变起突然,还不知道出去了会遭遇什么——凶险的时候,武器是用来保命的,不是可有可无的物件。叶流西指了个位置:“就那。”昌东两手攥住她腰,几乎是把她推抛到丁柳那张床上:“你先走。”叶流西犹豫了一下,但她惯不喜欢在危急关头磨叽,就势攀上窗边,急回头看了一眼,昌东迅速抽起床单,在手臂上甩裹了一道,俯身探向床下。丁柳在房顶接应她,叶流西没要她拉。她有点心疼丁柳:人也真是被境遇逼的,才动完手术,第三天,屋里有点风都怕吹着了,现在却要爬窗上房。叶流西手扒住房沿,翻身跃上。站直身子,第一眼看见城内。月华如水,长草汹汹,蠕动抽长,卷袭全城,不只这几间房,简直灭顶之灾。房沿处又有声响,回头看,是昌东紧跟着上来了,翻上的刹那,手一抬,顺势抛刀给她。叶流西抄手捞住,视线落回院内,不远处的那一间,高深已经上房了,正往上拉肥唐,而稍低一点的地方,不住扑腾的那是……叶流西突然反应过来,一个忍不住,噗地笑了。那是镇山河,难怪那声响听起来总像被人扑捉:镇山河是被拴在门边的,草往上长,它就拼命往上飞,唯恐被草缠裹下去,而绳子长度有限,上不上下不下,以至于它只能不停扇动翅膀,以求保持在某个高度的永动。对于一只鸡来说,真的挺艰难的。好在高深那头很快也发现了,他抓住肥唐脚踝,小心地把肥唐一点点往下放,去接应镇山河。就在这个时候,房子似乎动了一下,丁柳尖叫一声,手脚并用着往屋顶中心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