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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大口呼吸,得缓着来,可以微笑,但不能大笑……”他说得语无伦次,整个人跟急脚鸡似的,昌东忍不住就笑了,果然没能笑到最后——才笑到一半就胸口胀痛,他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把这痛给压伏下去。然后问肥唐:“流西她们还好吗?”肥唐不乐意了,虽然刚刚是他让昌东别动感情别用气的,但毕竟之前经历的是大阵仗啊,同伴包括情人都生死未卜呢,不该涨红了脸?不该心急如焚?不该歇斯底里?居然不按他脑补的剧本来,怪没劲的。肥唐说:“东哥,我怎么瞅你说话这么稳呢?你就不着急啊,万一我们这死了一个两个的……啊呸呸呸。”他赶紧朝自己脸上抽了一记。昌东说:“看你刚吃饭的样子,就知道大的纰漏应该没有。别跟我打哈哈了,我说话一多,就有点喘不上气。”肥唐赶紧端正态度,把各人的情况一一说了,特别强调叶流西都能拄着拐下地走了,又给他普及了一下蝎眼当日的攻击——如何用双生子假扮龙申叩开山门,战况是如何激烈,蝎眼驱妖前行,黄金矿山的方士水平都有点寒碜,眼见羽林卫节节败退,忽然之间,好像是有龙家人助阵,引地火,结出龙家绝杀技,也就是龙腾虎啸的符印,最终将局势扭转,蝎眼的乱党望风而逃……又说到赵观寿,当夜就回黑石城了,这两天传回消息,果然蝎眼在攻击黄金矿山的同时,也在黑石城生了乱,不过黑石城是方士和羽林卫的大本营,人祸倒没造成太大损失,主要是天灾——听说是有史以来最大的震级,饶是有个半球形不倒翁的地基,还是塌了不少房子,连城墙都裂出个大缝……昌东打断他:“江斩他们呢?”肥唐说:“江斩掉进金池里去了啊……对了,金羽卫清了金爷洞,原来那巨蛇就是被封住的金爷,金爷脸是它神庙的门面,跟你们一起进洞的猛禽卫,死了好几个,不过除了掉进金池的,其它人的尸体都找到了,还找到了四具蝎眼的尸体,都烧了。”昌东一愣:“四具?我记得,江斩带进洞的手下,不止四个啊,其它人呢,抓起来了?”印象中,有十几个人那么多。肥唐说:“没,就找到四具尸体。”昌东想了想:“是不是金爷洞另外有密道,他们从那跑了?”肥唐否认:“绝对不是,我都现场看过了,金羽卫也怕有密道,整个穹洞,都敲打过一遍了,百分百保证没有……估计是趁乱逃出去了吧,青芝那娘们也没抓到,不知道跑哪去了。”昌东沉吟。趁乱逃出去了吗,他怎么印象里,昏迷的那一刹,看到金羽卫已经杀进金爷洞了呢?按说当时既然战局扭转,敌弱我强,想堵截洞里的蝎眼余孽,瓮中捉鳖一样轻易,不可能让人逃脱了啊。他看向肥唐,欲言又止。肥唐心领神会,嘿嘿笑起来:“你是想见我西姐吧?等着啊,我给你叫去。”——叶流西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肥唐喊她,又听到“东哥”两个字,心里一个激灵,赶紧爬起来。她说是腿上受伤,但其实跟江斩近身搏斗的时候,身上挨过不少拳脚,元气伤得厉害,精神一直很差,这两天,除了去看昌东和高深,大多数时间,不分白天黑夜,都是睡着的,而且一睡就是很久,像是要把那一场激战耗费的所有力气都给睡回来。爬起来之后,意识还有些昏沉,肥唐把拐杖递来给她,重复了一遍:“我东哥醒了,要见你呢。”叶流西赶紧拄起拐杖走了,步子很急——这两天,她用拐已经顺了,杖头随着她步伐,蹬蹬敲击地面,像小鼓点,她一路听着,自己都觉得好笑。到了帐门口,先掀开帘子往里看。都来过十几次了,每次一掀帘,就看到昌东躺在那,不蹭不挪,呼吸都省空气——晕倒了都有老艺术家不给人民添麻烦的风范。今次终于不一样了,昌东正偏头看她。叶流西吁了口气,靠着门边看着他:人长眼睛真好,眼睛一睁,整张脸都有活气了。昌东说:“你站那干嘛?还要我去请吗?”叶流西笑,撩开帘子,一瘸一拐地进来,昌东看着她在床边坐下:“你这人这么不讲究,上门探病,都没给我拎两斤苹果。”叶流西抓起拐杖,在地上顿了顿:“给你两拐要不要?”昌东说:“你是不是嫌我被打得少了?”叶流西想笑,又有点心疼,两臂交叠着趴伏到床边,昌东拿手拂开她头发,眉心一拧,说了句:“留疤了?”是留了,江斩的那一记铁尺,从她耳边掠到下颌,划得有点深,大夫说,就算用最好的疤痕药,也没法恢复到从前了。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叶流西侧了脸,好让他看得清楚:“我觉得也没什么,大家都说,这疤还挺好看的。”昌东:“……这大家都是指谁?”叶流西说:“主要……指我。”还没说完就埋下脸笑了,昌东伸手摸她头顶,慢慢又蹭磨到她脸,掌心宽厚温热,带一点点粗,叶流西拿脸贴住了,眼眶慢慢泛红,一动也不想动。昌东说:“你心情不好。”叶流西没看他,目光落在脸侧的床单布上,那布纹理粗,但雪白,不知道洗过多少次了,有点起毛。她说:“你这都知道?”昌东嗯了一声:“你不高兴的时候,身体周围气压都不太一样,我稍微靠近点就感觉到了……不准备跟我说说吗?我呼吸是有点困难,但脑子不困难。”他说话是有点接不上气,叶流西抬起头,帮他把被子卷开些,省得压在胸口沉得慌:“这两天,我老是想起江斩死的时候……”她一五一十把当时的情况给他说了,包括江斩奇怪的眼神,那句没说完的“你要小心”,还有他没入池中的刹那,她不知不觉流出的眼泪。昌东静静听她说完:“然后呢,你的怀疑是什么?”叶流西说:“他死的时候,跟前一秒判若两人,我在想,他是不是死的时候想起了什么,他之前那么恨我,想杀我,是不是也被人蒙蔽了。”“昌东,很多时候,身体的记忆比脑子的记忆顽固。就好像我不记得为什么,但我的手可以流畅地在眼角画出蝎子——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哭,但我当时,确实是流泪了……”叶流西有点恍惚。印象中,逢场作戏除外,她好像从来没哭过,如果江斩对她不重要,她应该不会哭吧?但如果他对她重要,她这算是……亲手杀了他吗?她对自己那一半空白的,尚无任何恢复迹象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