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得有些伤心
那天之后，赵一博再也不敢偷偷摸上何浩楠的床，毕竟之前他可以手刹何浩楠，现在再去就是送人头，他可没那么傻。 但是他不主动了，不代表何浩楠只能乖乖等着，这下变成了何浩楠每晚洗完澡，自己非常自觉地躺到赵一博的床上，盖好被子，只剩一个狗头随着赵一博的移动转来转去。 “要不这个床送你吧，我不要了。”赵一博坐在凳子上，瘫在椅背上，拒绝何浩楠的邀请。 何浩楠从被子里蛄蛹出来，利落地爬到床尾，“那可不行，你去哪我去哪，床又不重要。” 赵一博看着他，何浩楠趴在床尾，仰着头向他撒娇，感觉如果他不答应他，何浩楠下一秒就要满床打滚。 赵一博无奈地用手盖住自己的眼睛，一脚踩向何浩楠的肩头，伸手向何浩楠抬了抬。 何浩楠握住赵一博的脚踝吻了吻，慢慢起身，一把拽住赵一博的手，顺势搂着他砸回床上。 何浩楠还在收拾屋子，赵一博先去喂羊，想着昨晚被赶回自己床上，委委屈屈地向他发了几十条微信的何浩楠，笑着走近羊圈，就见羊床上躺着三只小羊，小小的，一动不动。 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他趴在栏杆上想凑近看看，三只白色的小羊身上还覆着黄色的胎膜，母羊们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也毫无反应，赵一博转身跑回家。 “小何，小何，小何，何浩楠！” 赵一博不知道怎么跑回家的，他满脑子都是羊死了，心里像是空了一块，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和何浩楠、蒋敦豪说这件事，不知道该如何表情。 蒋敦豪看他慌慌张张地跑回来，迎上去问他：“怎么了？” “墩墩，羊死了。”赵一博透过蒋敦豪的肩头，看向里面走向他的何浩楠，又重复了一遍，“羊死了。” 说完，三个人都跑向羊圈，不知道都有没有反应过来，但动作都出奇地一致，比羊都跑出来了的那次跑得还要快。 “我早上去喂羊，走到母羊那边就看到有小羊躺在羊床上。”赵一博觉得自己说得很冷静，可当何浩楠在他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的时候，他还是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我看他们没动静了，估计是死了，应该有三只。” 家和羊圈的距离从来没有那么近过，赵一博已经看过是什么场景，靠在羊圈上，自责自己怎么晚上没有过来看一眼。 何浩楠翻进羊圈，近距离地看了那三只躺着的小羊，蹲了下来，“我昨天就感觉那只母羊不对劲，想晚上过来看看，结果忘了，啧，我昨晚要是来看看就好了。” 何浩楠看向赵一博，赵一博愣愣地，对他的话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那三只小羊，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冷静地安排蒋敦豪和他去处理小羊，让何浩楠留下把羊喂了。 何浩楠很意外赵一博没有让自己陪着他，他现在是很自责小羊的死亡，可意外既然已经发生，他们能做的只有处理好现在和注意后续，看着避开自己打电话联系无害化的赵一博，他更担心赵一博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坏了。 蒋敦豪要跟上赵一博去开车的时候，何浩楠拉住了他，“大哥，你等会儿多和他说说话。” “嗯，我等会儿好好安慰，赵一博那性子肯定伤心死了。” “不用，你多和他聊聊就好。” “不用我安慰他？懂了，要你来是吧。”蒋敦豪心情沉重，可也想打起精神，疏解疏解这两个弟弟。 何浩楠看着赵一博走远的背影，摇了摇头，“什么啊，他不会和你说的。” 蒋敦豪不明白，等他们都处理好了回到家里，还是不明白，赵一博真的没说什么，他想安慰他都不知道如何开口，话多了不少，可要说多伤心还真听不出来。 何浩楠自打赵一博和蒋敦豪去处理小羊就再没见到赵一博，他隐约知道赵一博的顾虑，可也很无奈赵一博的躲避，就像他们两个的第一次那样，赵一博遇到他不想面对的东西，宁愿做出大让步，也不会开口。 也是那一次，何浩楠意识到赵一博对他的放纵都来源于对他的放弃，赵一博的所有冷静都是因为对自己的狠心，他面对小羊的死亡，他逼迫自己直面这件事情的处理，把所有的情绪和那三只小羊一样无害化处理掉。 对他也一样，赵一博知道和何浩楠在一起，就像是一个隐藏炸弹，他只能假借节目给何浩楠一个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一段不需要考虑后果和未来的暂时恋爱，他觉得对不起何浩楠，所以对何浩楠所有的过界都照单全收，但也会在抛弃他的时候绝不回头。 何浩楠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边走回2号房，道理他都明白，但那又如何，让他等着被丢掉吗，不可能，他不介意赵一博隐藏后退的小心思向他靠近，他只要知道赵一博愿意走向他就好，剩下的他会告诉赵一博，弃养是不会发生在小狗身上的。 像何浩楠想的一样，他的床上缩着一位很久没有光临过的客人，整个人被被子罩住，缩在床的中间，不断起伏的被子暴露了他的隐藏。 何浩楠跪在床边，一只手伸了进去，另一只手拍着被子，“闷不闷啊，整个人都缩进去，出来透口气好不好？” 赵一博没有回答，手握上何浩楠的手指，轻轻地摇动，表达自己的不愿意。 “就掀开一点缝，这样缩着多难受啊，就一点，好不好？” 赵一博拉了了何浩楠的手，把他往被子里扯，“你也进来，你抱抱我。” 何浩楠上了床，探着身子进了赵一博的临时小窝，被子不透光，黑乎乎的，他只能看到赵一博的眼睛，可下一秒也被赵一博用手遮住，被子被拿开，透过赵一博的指缝，些许灯光溜进他的眼睛，何浩楠顺从地闭上眼睛，搂着赵一博。 他感受到赵一博缩在他的怀里，和之前的夜晚一样，把头埋在他的胸前，“何浩楠，我不难过，真的，我看到那三只小羊死了，我一点都不难过。” 何浩楠没有打断赵一博，闭着眼睛拿下赵一博的手放在唇边一下下地吻着，下巴蹭了蹭他的头发，安抚他继续说下去。 “我真的不难过，我就是有些慌乱，一点都不难过，就像之前石榴的死一样，我又是那样，像一个局外人看着死亡，我感受不到自己的波动。” “石榴死了之后，我看到他的小玩具后哭了，我不知道我是在哭石榴，还是在哭自己，我有点害怕自己的冷漠，会不会之后哪天看到小羊相关的东西，我也会哭呢？可那样的泪水是因为伤心吗？” 何浩楠把赵一博楼得更紧了些，“没有波动不代表不被触动，就像哭泣也不一定就代表伤心。” “可能是当时的冲击太大没有反应过来，如果不是因为在意，后面又怎么会哭呢。” 何浩楠把赵一博的手返回他的身侧，两只手牢牢地抱住他，“赵一博，你不冷漠，只是那个时候你觉得不安全，把真正的自己保护起来了。” 何浩楠低下头亲了赵一博一口，“冷漠也没关系，没有人规定赵一博不可以冷漠，是赵一博就可以。” 赵一博看着何浩楠闭着眼睛，想要吻自己的嘴巴，却亲到了自己鼻子，还一本正经地安慰他，他把嘴巴贴到何浩楠的脖子上，何浩楠感觉有滴烫人的东西落到了他的脖子上。 赵一博揽住何浩楠的脖子压低，在他耳边说：“不可以睁开眼睛。”靠在何浩楠的颈边，赵一博觉得自己好像在哭，不然怎么会觉得何浩楠的脖子湿漉漉的。 我现在很安全，何浩楠，也很伤心。 何浩楠拍拍赵一博的头，赵一博总把自己套在一层又一层的硬壳里，时间久了，连自己都有些摸不清自己的脾性，以保护的名义封闭自己，连偶然的失控都被压制，却又害怕自己失去了失控的能力。 大家都在说赵一博聪明，可何浩楠却觉得赵一博是个笨小孩，所以只能时刻警惕，把自己紧绷到快要断掉。 赵一博到现在还自欺欺人地不肯让何浩楠睁开眼睛，可没关系，何浩楠闭上眼睛也可以抱住赵一博。 赵一博喜欢何浩楠这样，那天之后何浩楠也没提过那件事情，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赵一博觉得身上的重负被静静地移开，在何浩楠的怀里可以放松地呼吸，可以依赖他再多一点。 “小何，何浩楠，小何～need you～” 赵一博挖笋的时候，遇到了一颗难搞的家伙，试了几下，就放下了工具，四处召唤何浩楠。 真的挖不出来吗？也不是，按赵一博之前的性子，自己怎么都会把他挖出来，可有人愿意让他休息一会儿，他又怎么好拂他的意。 锄头带着周围尘土飞扬，身上脸上都灰扑扑的，赵一博觉得何浩楠帅极了，“牛啊，小何。” 何浩楠听了没回他，切，赵一博又在哄孩子，可锄头挥得更卖力。 节目也播了一段时间，十个人的名气也有了进步，马上要直播卖玫瑰，何浩楠却要外出跑商务。 “一博哥哥，我出去干活养你。” “浩楠弟弟啊，我在家里直播养你。” 两个人在车边聊得火热，周围人都不想凑上来，谁知道会不会听到少儿不宜的东西，结果他俩在这玩城乡结合部。 “行了行了，别依依不舍了。”二哥过来把赵一博拉走准备直播。 何浩楠上车，坐在窗边，看赵一博回头，把脸凑在窗户上，对赵一博做了个鬼脸，赵一博笑着向他摆摆手。 “上链接。” 李昊说完，赵一博睁大了眼睛，上链接？哪里还有链接，不是2000盆玫瑰一次性卖完。 何浩楠握紧了手里正直播的手机，糟了。 他只能看着直播间里的赵一博很快丧下去，又很快挂上笑容，旁边的李昊和鹭卓急忙找补，直播匆匆结束，何浩楠看不到赵一博，给他发消息也没有回，他知道赵一博应该是在忙着干活没看到，可没有回应总是让人心慌。 回到家里，院子里被包装盒塞得乱七八糟的，直播的设备也还在收拾，赵一博拎着两摞包装盒看着何浩楠拉着行李箱走到他身边，把行礼箱往旁边一推，也拿起包装盒向观景台跑去。 赵一博跟上何浩楠，原本不知所措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他看了一眼何浩楠，出商务必备的背头有些乱了，戴着的耳机还没拿下来，回到家坐都没坐一下，就开始干活。 赵一博很多次想追上何浩楠，和他说今天的事，可真当何浩楠停下来看着他的时候，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今天看直播了。” “我做错事了。” 两个人面对面同时说话，小有雅致的观景台被包装盒垒得杂乱无章，不知道是谁放的最上面的那摞还摇摇欲坠，何浩楠靠近赵一博，伸手扶稳那摞包装盒，另一只手隐秘地环住赵一博的腰，用脸贴了贴赵一博发凉的脸颊。 “没关系，卖完了就好，我都看到了，哥哥，卖的很快。” 出了错误也会被无条件地肯定，何浩楠，我会走不出去的，赵一博又向何浩楠走近了一小步，就这一会儿，我就放任自己这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