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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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孟家的马车和队伍会合后,叶子知道赵灿说的差事就是护送孟宴臣去广县,并且要一直保护他,直到他们平安归来。 赵灿看见车上的叶子也是一愣,随即恍然一笑。 孟宴臣和同行的人寒暄完,回头正好看见这一幕,上了马车之后,问道:“你和他认识?” “谁?”叶子纳闷。 “暗枭卫指挥使赵灿。” “我与他弟弟赵炎是朋友,所以认识他。”叶子简单介绍了一句,拿起手中的书。 孟宴臣闻言怔了怔,原来叶子口中的赵炎确有其人。 大队人马走的是官道,带着粮草辎重走的并不很快,叶子和孟宴臣坐在车厢内还算舒坦。 孟宴臣边喝茶边看叶子认真看书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在看什么书?” 叶子将封面给他看,“从你那拿的广县志。毕竟我也没去过那里,想要了解一下那里的事。” 孟宴臣笑着,和叶子聊起广县的事,广县位于大周东部,夏季多暴雨,先帝在的时候经常决堤发洪水,本朝皇上十分重视民生,特地派人在登基那年就修葺了泄洪的大坝,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广县十多年没有发过洪水了。 “那照这么说,广县应该不会发洪水才对。”叶子疑惑问道。 “事就怪在这里,按理来说确实如此,但广县的桥突然坍塌,洪水倾泻而下。很有可能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孟宴臣说完话后,叶子感觉脊背一凉,暗忖道怪不得要派暗枭卫保护。 “怎么?害怕了?”孟宴臣饶有兴致问道。 叶子点了点头,“是有点害怕。不过我想暗枭卫已经是本朝武力最高所在,应该没事的。” 孟宴臣伸手摸了摸叶子的脸,“还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叶子浅浅一笑。 马车外赵灿身穿暗枭卫的官服,骑在高头大马上,心思却全在马车上。 晚上到了驿站,驿站房间不多,孟宴臣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和叶子住在了一起,赵灿看在眼里,震在心里。 次日一早,叶子下楼来厨房给孟宴臣煮点粥,他惯常喜爱骑马,很少坐车,坐了一天车,身子骨倒还好,胃却有些不舒服。 赵灿晨起习武,恰好撞见她,她倒坦荡,“灿哥。” 赵灿冷着一张脸,就要上楼,路过她的时候到底没忍住,“你骗我。” 叶子愣了一下,回想起来了,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像是默认了。 赵灿道:“是你自己愿意的?还是他逼你的?” 叶子猛然抬眸看向赵灿,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赵灿明白了什么,一把抓住叶子的手腕,语气生硬,“是他逼你的?” 叶子摇了摇头,牵住赵灿的衣袖,来到空无一人的厨房,“也不算他逼迫我。我只是想借着他出宫。” “我们是各取所需。” 赵灿松开了手,什么都没有说,过了一会儿,他指着锅台上的煲,“可是你给他煮粥。你喜欢他?” “要人家让我出宫,我怎么也要服侍好人家。”叶子看着煲里的火,问道:“你喝吗?我给你盛一碗。” 赵灿微蹙的眉展开了,“不喝。” 过了一会儿,众人都陆续起了,驿站做好了饭,大家聚在一起吃饭,只有叶子和孟宴臣是把饭菜拿到屋里吃,按叶子想法应该和大家一起吃,孟宴臣平日里在军营里也是和士兵同吃同住,此时不知道被触了什么霉头,就是不愿意下去。 吃过饭,大家收拾好东西上了路,叶子一上马车就被孟宴臣搂在了怀里,叶子惊吓之下差点尖叫出声,还好孟宴臣捂住了她的嘴,她平息下来倚在孟宴臣的胸前,孟宴臣的手在她腰前环绕。 “小公爷,你要干什么?” 孟宴臣苦笑一声,在她耳边轻声道:“为什么明明是你算计我,明明是你要做交易,现在搞得好像你很委屈一样?” 叶子身体僵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她道:“我说要和你做交易,可从来没说过是我给你下的药。” 孟宴臣一怔,笑道:“你到现在还不承认?” 叶子嘴角一勾,“小公爷在军营里没断过案子吗?人证物证都没有,叫我怎么认?还是小公爷认为只要你们有权有势的人心中认为是我这样的罪臣之后做的,就必须是我做的?” 孟宴臣被刺了一下,手上下意识放松了,叶子趁机从他怀中跳出来,倚在一旁的矮椅上,她的眉眼间满满都是倔强,挑眉道:“只怕一切未必尽如你意。” 两人一路无话,就这么赶了四天的路,终于来到了广县。 当地县令还算勤政爱民,虽然没有太多粮食,还是从临县以及本县大户那里借款借粮,还算妥善安置了灾民,让他们有口粥喝,不至于饿死。 叶子从出生开始一直就在京城里,出门在外她也不好一直从车窗向外看,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另一个地方,入目的确是满地的饥民,无精打采地躺在大街上。 孟宴臣和施县令走在前面谈事,叶子和赵灿跟在他们后面。 “广县县城还好,主要是下面的九个村子,全被淹了。”施县令年纪不大,刚过三十,整个人瘦削精明,“他们想要进城讨口饭吃,可是城内的百姓也怕他们进来之后会抢砸烧杀,下官再三和城内百姓保证,又再三和城外的难民强调,才让他们能进来。”他指了指街上巡逻的衙役,“大人,您瞧,现在我是把所有人都用上了,就怕乱起来。” 孟宴臣微蹙着眉看着街上的人,“你做的很好。” “没有,没有,让桥断决堤是我的责任,这我推卸不得。不过现在大人带着救灾粮来了,我们就有救了。”施县令说着,眼中居然有了泪花。 孟宴臣淡淡一笑,“是不是该施大人承担,尚且无论断,施大人不可灰心,现在赈灾还要有劳施大人。” “下官一定尽力而为。”施县令朝着孟宴臣行了一礼,孟宴臣将他扶了起来,正巧他们走到了施县令的府衙,几个人进了府衙,看得出来施县令所言不虚,府衙里居然没有人值守,只有一个老大爷在门房看门。 孟宴臣都看在眼里,他和施县令要去书房议事,看看如何分配物资,调查桥断决堤的事。 他回头看了一眼叶子,“施大人,这位姑娘是宫里派来给我看病的司药女官,请施大人给她安排一个住处,让她先过去。” 说着他又看向赵灿,“赵指挥使,叶姑娘毕竟是宫里出来的人,身份贵重,请你安排两个暗枭卫的兄弟保护她吧。” 赵灿正要应答下来,叶子打断了他们,“不必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怎么能因为我牺牲人力呢?”她看了看三个男人,笑道:“更何况我自己也是个人力。” 孟宴臣挑眉道:“你?” “小公爷别忘了,我是个大夫,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现在当务之急是让灾民先有饭吃有地住,但是防范疫情也是要进行的事。”叶子坚定道。 施县令率先道:“姑娘说的对,正和我们本地的一位经历过决堤的老大夫说的一样的话。” 赵灿看着叶子道:“我也觉得叶姑娘所言有理。” 孟宴臣看了众人一眼,淡笑道:“那你便来帮忙吧。” 叶子对他一笑,右侧的酒窝十分甜美。 …… 孟宴臣和施县令在书房内商量分配物资的事,赵灿和叶子一起上了大街,走走看看查看情况。 “我以前竟不知道……”赵灿回头看向叶子,“你是个有勇有谋的姑娘。” “灿哥过奖了。我只不过做了我该做的。”叶子和赵灿来到灾民聚集的地方,发现这地方散发着恶臭,原来是灾民们在大街上上厕所,搞得街上十分肮脏。 赵灿皱着眉,看向叶子,“别过去了,我们走吧。” 叶子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手帕递给赵灿,赵灿接过后愣了一下,见叶子又取出一块手帕,戴在了脸上,遮住了口鼻,赵灿也有样学样。 两个人继续向前走,却见一个男人正在街上拉扯一个穿得破烂的女孩子,本来两人正不明所以,那男人竟是撕扯女孩子的衣服,要当街强jian她。 “啊!灿哥!”叶子惊呼,“救她!”还没喊出来,赵灿已飞身上前,一脚就把那男人踹飞了。 叶子见状赶紧过去将那个颤颤巍巍的姑娘衣服穿好,关心道:“姑娘,你没事吧。” 姑娘虽然衣衫褴褛,但看得出来眉目十分清秀,她眼中豆大的泪珠掉了出来,“jiejie,不怪他,不怪他,是我自愿的。” 赵灿踩在那人的胸口,那男人吐出一口血,大喊大叫:“听见没有,她是自愿的!你们敢多管闲事!” 赵灿狠狠碾了一脚,那男人痛呼出声。 叶子是个很体谅别人的姑娘,她摸了摸那个姑娘的脸,“姑娘,别害怕,是不是饿了?” 那个姑娘点了点头,眼中都透着一股子饥饿感,叶子不相信这么饿的一个人,居然还有余力干那等事。 她从怀里掏出给孟宴臣做的软糕,那姑娘见是吃的,不等叶子发话,飞快地夺到了手里,等拿到了手里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红着眼咽着口水又递到叶子面前,“对不起,jiejie,对不起,jiejie。” 叶子看得鼻子发酸,软声道:“本来就是给你的,你吃吧。” 得了“吃吧”的令,那姑娘几乎是疯了一样打开包裹,将十块糕点狼吞虎咽地吃到了肚子里,她甚至将纸上的渣滓都舔的干干净净。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叶子蹲在她旁边,问道。 “jiejie,我叫宋真,宋朝的宋,真理的真。”她看着叶子道。 “宋姑娘,你看起来是个识字的姑娘。”叶子话到了这里,就问不下去了。 “我爹是乡贤,从小就教我读书识字,教我圣人道理……”她说到了这里,突然崩溃了,用手捂住脸,哭得很是凄惨,“我对不起我爹,我对不起我娘……” 叶子抱住她,“没事的,没事的……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抬头看向叶子,“jiejie,你刚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卖身吧?我爹我娘都死在洪水了,我太饿了……” 叶子摘下面纱,给她温柔地擦去眼泪,“可怜的姑娘,施大人施的粥是不是吃不饱?” “不是……”姑娘含着泪摇头,“我每次去领粥,都会被别人抢走,我去找衙役说,他们很烦不管我。jiejie,谢谢你救了我,我这是第一次……” 叶子深深地叹了口气,施大人虽然有心救民,但他也只是给灾民们一口吃的,别的拉撒睡和人身安全,一律保证不了,广县内甚至出现了有人意图强jian灾民,这还了得? “宋姑娘,你愿意和我走吗?” 宋真倒也实在,“只要jiejie能给我一口饭吃,我给jiejie当牛做马都行。” “傻姑娘,我不用你给我当牛做马,你跟着我就好。”叶子温柔道。 宋真跪在地上给叶子磕了个头,叶子无奈扶起她。 那地上的人目睹这一切,到嘴的鸭子飞了,恨的牙痒痒,道:“你救得一个,救不了两个,小爷就不信,不能找到第二个这么标志的。” 宋真吓得跑到了叶子身后,叶子拉住她的手,来到赵灿和那贼人面前,她俯视着那人,“看来你是贼心不死,救不了全部姑娘,我还关不了你吗?”她看向赵灿,“灿哥,我们先把这人抓走吧。” 赵灿一笑,将那骂骂咧咧的人用他自己的腰带捆了起来,压在前面走着,见他们来真的,他才开始大喊大叫,“知不知道小爷我是谁?我爹是广县第一富!现在的施县令是我的世叔!” “好好好,我们这就带你去见你世叔!”叶子冷声道。 这人见他们不是开玩笑,才开始慌了,不停地说愿意用钱买个出路,叶子和赵灿充耳不闻,后来那小子居然开始骂起了宋真,叶子本来要拿手绢赌他的嘴。 赵灿眉头一皱,拦住了叶子的手,从那小子的衣服上割了个块布堵住了小子的嘴。 那小子不断挣扎,最后扑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喊不出声,便像个虫子一样向前蛄蛹,叶子、赵灿还有宋真都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