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05）
JSY 简隋英有些心不在焉，当然只有一些，一些到不是特意观察基本看不出来。对此简隋英的评价是，反正不是人人都是李文逊，稍微走神儿一点儿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心不在焉原因挺简单的，就是最近总听到有人说他和李文逊感情的好。当然这种话过去他也经常听到，只不过如今换了一个立场，又换了一个心境再听起来未免觉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除此之外，还加了些疑惑和不知所措。 桌子上的饺子已经被慢慢的吃完了，是他喜欢的小龙虾馅儿的，简隋英又夹了一个放到嘴里，仔细琢磨了一下到底是个什么味儿，说来挺不好意思的，他也吃了不少，可直到快吃完也没记起来老太太夸到天上的馅料究竟是何种滋味。 “手艺怎么样？”老太太见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筷子兴冲冲问道。目光是朝向简隋英的，一家人只有简隋英好这口，这顿是专门给谁做的再明显不过。 “啊，好啊，好的天上有地下无的。”简隋英随口夸赞道，哄老太太是他和李文逊过去经常做的，不论什么时候都得心应手，老太太听完了笑的一脸灿烂，俨然就吃这套，之后放下筷子逮着李文耀训了半天，不外乎是弟弟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他这个当哥的怎么连哥影都没有，又念了一会儿，最后以不管男的女的只要带回来一个都行结尾。 “知道了知道了。”李文耀一脸不耐烦的说。“我倒霉行了吧，没早恋就搞上一个山盟海誓的。” “你都快夕阳红了，还能赖到早恋。”老太太也依依不饶，之后又说了什么简隋英没听清，只略微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们早早谈恋爱的事儿根本没瞒过家里。他记得当初他们瞒的挺好的，发个消息都偷偷摸摸的。老两口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提过他们早就发现了，老两口挺能瞒，简隋英有些好奇他们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等到吃完饭，简隋英就悄悄凑到老太太身边儿压低了声音问道。“妈，早恋你们都知道啊。” “可不是知道。”老太太得意洋洋的说。“看你们俩东躲西藏那个样就没揭穿，让你们自己玩去。” “真开明啊。”简隋英对着老太太竖了个大拇指由衷赞叹道。 “骗你的，这你都信。”老太太噗一声笑了，随后又叹了口气道。“不过发现了倒是真的。” “那你们……”简隋英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就没想拦着？” “能没想嘛。”老太太指了指一边儿的水果，简隋英从善如流的把整盘捧了过去，老太太随手拿了块西瓜放到嘴里，又隔了半晌才缓缓说。“刚发现的时候想的可多了，怕你俩耽误学习，又担心你俩就图一阵儿新鲜，过一阵子就分开了影响感情，毕竟你俩都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嘛，后来还担心影响两家关系，想的可多了。” “难为你们了啊。”简隋英讪讪的说道，他们那时候是不知道大人已经考虑了这么多的，只记得他们当时在一起时理由很简单，就是互相喜欢，更没想过以后会走到哪一步，当然也不知道以后会结婚和离婚。简隋英还在出神儿的想着，不妨额头被老太太戳了一下，老太太笑眯眯的继续说。“怎么不问问为什么最后我们没管啊？” “正打算问呢。”简隋英揉了揉额头说。“那你们到底为什么没管也没搭理我们啊？” “看你俩傻呵呵的好玩儿。”老太太有些得意的说。 “哪儿傻呵呵的了。”提起往事简隋英有点儿不好意思，又揉了揉鼻尖带了些怀疑的问道。“真有点儿傻啊？” “可不是。”老太太打量下简隋英的脸色，再说话的语气都带了些调侃的意味。“看阿文盯着手机傻乐就知道消息是你发的，那模样就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搞对象了似的，想不知道都难。我和你爸就想，要么先别打击你们积极性了，先观察看看你俩能走多远，结果你俩为了大学考一个学校去，连带着学习都开始努力了。这时候我和你爸就知道，你俩是来真的，也没什么理由拦了，该怎么样怎么样吧，谁能想到你俩一好就好了这么多年，到现在都没变，真好。” 简隋英听着老太太的话若有所思，又侧头看了一眼坐的离他们不远的李文逊，随后又迅速收回了目光压低了声音朝老太太问道。“妈，你觉得我们感情还和以前一样吗？” “你觉得有变化吗？”老太太没正面回答，反而反问道。 “我也不知道……”简隋英又扫了一眼李文逊，李文逊感受到他的目光把头转了过来朝他微笑，随后又换了位置，加入到他们的聊天之中，有了李文逊的加入，简隋英后面的话也不太好说了，只转了话头问起老太太的生活。他说。“你和爸这么多年，也和我们一样吗？还是……“后面的话他没说，说多了未免唐突，可他又实在好奇其他夫妻之间是怎样相处的，尤其是父母辈这样过了半生夫妻。 老太太明白了简隋英没说完话里的意思，她估摸着小两口约莫着是遇到了什么困惑，于是大大方方的解答道。“过了半辈子了，哪能一直都不变。” “具体是个什么样的变化呢？”没等简隋英开口，李文逊率先问道，又随手拉过简隋英的手放到了自己的掌心中，有那么一瞬间，简隋英怀疑李文逊这句话是专门问给他听的，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听老太太继续说道。“就是日子过的平平淡淡了呗。”老太太无所谓似的耸耸肩。“以前我和你爸有空就到处转，后来有了文耀，后来又有了你，时间好像就被你俩给占了，也没时间出去转了，风花雪月也变了柴米油盐，要么就是工作和生活。不过这样也没什么，都是过日子嘛。” “啧。爸也太不浪漫了，偶尔情调还是要有的嘛。”简隋英嘴上嫌弃着，却把李文逊的手握的更紧了，余光扫到李文逊勾起的嘴角，又听到李文逊说。“对，爸什么都不会，不能这么绕了他。” 老太太白了两人一眼，也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你爸的好用的着跟你俩说啊，过你俩的去得了，别挑拨啊，当心我告诉你爸，让你爸收拾你们。”老太太说完也不再管他们，自顾自溜到老爷子身边儿，又趴到他耳边说了什么，随后就看到老爷子意有所指的瞟了他们俩一眼。 简隋英正觉得心虚，随后就感觉肩上微微一沉，侧过头，看到李文逊一张放大的笑脸正搭在他的肩上，李文逊浅浅的呼吸传到了他的脖颈，痒痒的，简隋英本能的抖了一下，又想把李文逊推开，可李文逊侧过头又蹭了蹭他的耳根，他的动作过于自然，一时间简隋英又有些恍惚，这种恍惚的后果就是简隋英一时没反应过来到底该不该继续把李文逊推走，呆愣愣的任由李文逊的气息肆意的把他包裹住。 “隋英，想明白了吗？”李文逊问。 “什么？”简隋英不解。 “没什么。”李文逊低低的说。“不急，等你慢慢想清楚。” LWX 简隋英很喜欢他的家庭，这一点李文逊很久以前就知道。他的家庭和睦，父母双全，这些都是简隋英从前在自己家里体会不到的。没在一起的时候，李文逊就喜欢把简隋英往自己家里带。没有什么目的，就单纯的希望简隋英在他的家里能多体会到一些不同种类的爱。在一起后李文逊也喜欢让简隋英来自己家里，这时候是有目的的，希望自己的父母能和简隋英相处的好些，到了结婚的时候不至于提出什么意见。当然所有的目的他都实现了。 但是自从离婚后，李文逊就不敢主动提出让简隋英和他回家了，其实离婚这段时间老爷子和老太太也给他打了不少次电话，询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可李文逊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了回去，目的也很单纯，不想让简隋英被自己的家庭所裹挟，以至于偏离了自己所期望的生活。可这一次他还是让简隋英和他一起回来了，他也万分庆幸这次他们一起回来了。尤其是他母亲向他们解答的那些话，他不知道那些话能为简隋英解答出多少疑惑，但简隋英既然主动问起了，那就代表着他也正朝着这个方向在思考，于是试探着开口询问他明白了吗？ 显然，简隋英还不明白。李文逊觉得不急，虽然他很想补充出另一个问句，那就是为什么要离婚，可看着简隋英还有些迷茫的脸，到底还是没忍心逼迫他，只点点头让他慢慢想。 有些事，其实并不用急于得到一个答案了，李文逊靠在简隋英的肩上想。这个没有推开的动作已经解释了一切。 李文逊有些贪恋的继续靠在简隋英的肩上，简隋英身上的温度很高，不论冬天和夏天都是，他身上的体温传到了李文逊的身上，让他找到了一种久违的真实感，真实的意识到他和简隋英还没有结束，也不会结束。 他们的爱意在朝夕相处中诞生，又在青春萌动时期显露，必然也不会结束在朝夕相处之间。 回家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简隋英不仅开始思索起他们的关系，又在老太太的强力邀请下同意了留宿在这里。留宿的话他们两个是要住在一起的。当然更进一步他暂时是还没想过，包括做I。 如果是18岁，那他会毫不犹豫的在这里把简隋英掀翻，然后上演一出狗血的虐恋情深，可惜他现在30岁，思考的问题较之多了许多，所以只在简隋英洗过澡后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接过了他手上的毛巾，然后熟练的为他擦拭着。 简隋英还是没有拒绝，静静的坐在床边儿，似乎还有些愣神儿，随后他听到简隋英轻轻的说。“人是会变的吗？”像是在问他，也像是在问自己。 “可能吧。”李文逊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没给出肯定答案，也没给出否定答案。 “那你变了吗？”简隋英又问。 “你觉得呢？”李文逊还是没回答。 “我先问的，干嘛把问题推给我。”简隋英有些不耐的嘟囔道。 “好吧。”李文逊低下头，轻柔着简隋英的软软的发丝说。“我觉得变了很多，但是有些地方也没变。” “切，我觉得变了。”简隋英微微抬头，稍微有些长了的头发挡住了部分眉眼。“以前你毛毛躁躁的，现在稳重了特别多。” “嗯，以前还有点儿蠢。”李文逊说。 “现在也蠢。”简隋英还是不满意这个答案，依旧嘟囔着。“以前你想要什么，耍阴招都得弄到手，现在不会了，眼前的东西都看不到。” “那是挺蠢的。”李文逊有点儿想笑，他不太确定简隋英这句话是不是在暗示他对离婚的不争取，随后叹息了一声解释道。“有些时候太珍惜了，往往就不会用什么手段了。不是不想要，而是想尊重。” “那不是挺可惜的嘛。万一错过了呢。”简隋英说。 “所以说是挺蠢的。”李文逊到底是笑出声了，拿下手里的毛巾，又摸了摸简隋英的头发，觉得已经干了，遂把毛巾放到一边儿，又在简隋英头顶轻轻吻了一下。“所以现在想明白了吗？” “什么？”简隋英还是如此问道。 这次李文逊没有再犹豫，而是蹲到了简隋英的面前，捧着简隋英的脸，让他直面自己，也让他看到自己眼中他的倒影轻声说。“隋英，为什么离婚？” “不知道。”简隋英叹息了一声说。“有可能是适应不了变化，也有可能是太适应了反而不知道这样对不对，谁说的准呢。那你呢？为什么答应离婚。” “因为我蠢。”李文逊从善如流的回答完，两人不约而同的没有再说话，李文逊看着地板上映出的昏黄灯光，觉得自己蹲的时间太久，腿有些发麻，随后他就被简隋英慢慢的拉了起来，然后是一双手环上了他的肩膀，有一只毛绒绒的脑袋靠在了他的脖颈处，简隋英的声音里似乎还带了些委屈，再次重重的问。“为什么答应离婚？” “因为我太蠢了。”李文逊一字一顿的说。“蠢到以为这是你的真实想法，所以想让你按自己希望的那样活。所以这是你真实想法吗？我是说，离婚。” “是！”简隋英咬着李文逊的脖颈说。“想离婚想疯了，天天都想，巴不得立刻跟你离，然后逍遥自在过我自己的日子去。从小就耗你身边儿有什么好的，早就想离了。不仅想离，还想跟你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你到底有个什么好的，阴险，狡诈，连笑都不怀好意，还是个近视眼，没眼镜什么都看不清，没有我你就一辈子靠摸着过吧。”简隋英忿忿的说着，似乎觉得还是不解恨，又恶狠狠的顺着之前的牙印再次咬了上去，继续说。“要我自己过就要我自己过，还悄悄留下那么多东西，没事儿就在我面前打转儿。” 李文逊被简隋英咬的生疼，但还是硬挺着没让自己躲开，抱着简隋英的腰肢轻轻的拍了几下，试图安抚，又说。“这个我没有啊，我只留了东西，没在你眼前打转。” “没有个屁。”简隋英揪着李文逊的耳朵说。“你人没有，但是影子总在我面前转。凭什么！凭什么就你在我面前转，像我多放不下似的。明明是我提出的离婚，明明是老子把你踹了，明明……感情都变了，也淡了……明明……日子过不下去了……”简隋英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了，李文逊的抱着他的手也微微颤抖，于是托着简隋英已经有些发软的身子坐回床上，随后目光正对着简隋英说。“可事实上，什么都没变不是吗。” 简隋英不太想面对李文逊的这种目光，微微把头侧了过去，可李文逊十分强硬的把他转了过来，继续与他目光相对说“隋英，我喜欢你。” “……” “不是曾经喜欢过，而是一直都喜欢，当然包括现在和未来。”李文逊说着，又听到简隋英重重的呼吸，于是再次开口道。“不论生活上有什么变化，不论我们离婚与否，只要现在还确认爱着对方，这样不就行了吗？”李文逊一口气说完，把目光垂了下去，静静等着简隋英的回应。 半晌，简隋英都没有说话，李文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急了，本以为已经褪去了那些浮躁，可面对简隋英依旧不能做到足够理智，于是静静的思索起接下来该怎么办，可下一秒就感觉自己被简隋英重重扑倒了，随之儿来的是简隋英还带了些呜咽的声音，他说。“就算不像以前一样随时都充满活力也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呢？”李文逊回抱住简隋英说，同时想，他变轻了，才半年，就轻了好多。简隋英说的没错，他真是蠢极了，怎么会让他自己生活那么久……明明他也可以一直留在他的身边的……